次日清晨，苏窈窕简单的吃过了早饭之后，照旧到了公社上班。


    “苏窈窕，你看看你，昨天做的这是什么鬼账，看都看不清！”


    “重做！今儿要是做不好，你也别下班了。”


    陈会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毛线，一边儿头也不抬的吩咐苏窈窕。


    苏窈窕翻了个白眼，可等余光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方向时，唇角又很快勾了一下。


    她看向陈会计，压低了声音道：“陈会计，不是我做的不清楚，是去年你给我的账……有好多算错的地方。”


    “什么算错的地方！”陈会计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爱找借口，分明是你自己没本事！”


    苏窈窕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公社去年统一买种子，记得这个数字，跟实际的播种数目不一致。还有去年农副产品在供销社销出的数目，这个账也是错的……”


    苏窈窕还没说完，陈会计的脸就黑了。


    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如年轻的时候，这两年的账也有错的地方。也是因为错的越来越多，所以才想着赶紧找儿媳妇来帮自己。


    “你才干多久，就指点起我来了，错没错的我不知道吗？”陈会计声音不快。


    苏窈窕却道：“我已经把错的地方改起了，陈会计你放心，以后我们大队按照我这个正确的表走就行了，也能给咱们减少损失。”


    谁知道陈会计一听这个，立马跳三尺高，抬手就撕了苏窈窕递过来的表：“显着你了，谁允许你改我的账的！”


    “这里是柳树村的公社，你还懂不懂规矩，我是你的领导！”


    苏窈窕委屈的看着陈会计一眼：“可是陈会计，你之前记的是错的啊。咱们柳树村常驻的人口数是一百户，你账本上记的是一百零二户，有两户都已经迁走了。”


    “还这么记，我们每年多交的公粮都是浪费的。”


    “要你管！”眼看着公社没人，陈会计也不装了：“苏窈窕，你还敢找我的茬儿，我告诉你，账已经错了，咋的，你改了是想让大队长找我麻烦？”


    陈会计这会儿拿捏住了苏窈窕，以为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怕她把自己算错帐的事儿抖出去，故意吓唬她：“对付你一个小丫头，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你要是敢不听话，看我后面整不死你的！”


    苏窈窕脸上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你想整死谁啊？”大队长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出来：“陈！桂！芳！”


    陈会计，也是陈桂芳脸色一变，僵硬的回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队长和林干部已经到了公社的窗户旁边，旁边还站着王主任。


    她光顾着跟苏窈窕说话，竟然丝毫没注意到。


    “没有，我没有要整死谁……”陈桂芳陪着笑，还想掩盖过去。


    可大队长这会儿不吃她这一套，指着她就是骂：“好你个陈桂芳，你记账记错了就算了，人家苏知青还好心给你找出来，你还这么个态度！”


    再怎么向着陈会计，王主任可是镇上来的！


    这要不坚决处理了，以后在他怎么去镇上开会，恐怕要被人指着鼻子说他徇私呢！


    “为了掩藏自己的错误，一点儿干部的觉悟都没有！还损失了人民群众的利益！你立刻回家，给我写检讨！”


    “写完之后就去村长家里，拿着大喇叭念！”


    整个柳树村就村长家门口的院子里装了个大喇叭，大小会议经常在那儿召开。


    陈会计脸色发抖，还想求饶。


    一旁王主任看了一眼：“这几天呢，都是苏会计跟我介绍你们柳树村的情况，结果这个账怎么都算不对。苏知青细心，查往年的账才知道是一直都错了。”


    “今天我来也是想核实一下情况。”


    王主任冷笑一声：“陈会计真是忙啊，忙的没时间核账，打毛衣呢？”


    陈桂芳连忙放下手里的毛线针。


    大队长的脸也一阵红一阵白的，指着陈桂芳就道：“你不是爱织毛衣吗？”


    “爱织你就赶紧回家，织一辈子都没人管你！”


    “陈桂芳，你被公社开除了！现在带着你的毛衣走！立刻走！”


    眼看大队长暴怒，尤其这会儿镇上的主任还在呢，陈会计求饶都不敢了，狠狠的瞪了一眼苏窈窕……肯定是她，她还跟王主任说了！


    是故意捏自己的把柄呢！


    可被人捏的是实在的把柄，陈桂芳这会儿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拿着自己的东西先从公社离开了。


    ……


    陈桂芳的事情被大队长做了典型公开批评，不仅如此，还要连续在广播站念几天的忏悔信。


    她也是要脸的，每次念完就在家里嚎啕痛哭，阮梅来看了她一次，柔声安慰了一会儿，“陈姨，以后总会好的。”


    “别太难过了。”


    陈桂芳依旧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活了大半辈子，没这么丢人过！苏窈窕这个狐狸精！心眼多，咋这么恶毒呢！”


    阮梅听着陈桂芳抱怨了一会儿，才找借口离开。


    刚一出来，她脸就变了：没搞走苏窈窕，自己还吃瘪，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又咬了咬唇，苏窈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明明以前是个蠢到跟猪一窝的蠢货！


    狠狠踹了踹地上的石子，阮梅这才离开。


    相比起陈桂芳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几天苏窈窕的日子就舒服多了。


    苏窈窕跟王主任把账快速的对好，她到底比陈桂芳年轻，加上对方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倚老卖老磨洋工，放在她那儿磨磨蹭蹭好几天的活，苏窈窕半天就能干完。


    一是干活速度肉眼可见的比陈会计快，明显减轻了镇上的工作负担。二就是发现了错误，给柳树村和镇上同时减轻损失，苏窈窕还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表彰：一袋白糖和十来颗鸡蛋。


    “干杯！”


    知青点的房间内，苏窈窕和刘然小碰了一杯，也不是酒，就是泡的糖水。


    这年头物资短缺，这么一口甜滋滋的糖水在柳树村喝起来也算是美味了。


    “现在你日子可就舒服了。”刘然道：“没人在公社针对你，你还拿了表彰，这以后日子得多滋润？”


    苏窈窕满足的喝了一口糖水：“这算什么滋润啊，等我以后有了钱，顿顿吃肉才滋润呢！”


    刘然好笑：“什么顿顿吃肉啊，公社就那点儿工资，你们工分又没有下地挣得多，乱花钱小心饿肚子！”


    苏窈窕想起这茬儿又有些郁闷：公社这个活挣的工分和福利工资，也就仅仅是温饱而已，不说她自己手头紧，家里那边儿更是鞭长莫及。


    她记得不久之后沪市就闹起了物资紧缺，之前城里粮食供应不足，导致她奶奶害怕情况重演，不想拖累家里这才……


    要是不赚多点钱，提前攒下物资，她真是放不下心。


    苏窈窕又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妈那儿收到她写的信没有，都这么久了，回信应该也寄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