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计把自己的工作都给了苏窈窕。


    自己则是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大早就织了半个小帽子。


    伸了个懒腰，准备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苏窈窕，手指点了点桌子：“算哪儿了？”


    苏窈窕抬眸：“刚算到去年七月十八号。”


    “这么慢？”陈会计道：“都跟你说了明儿就要交，到时候交不上可别怪我扣你的工分！”


    似乎是被陈会计口中的口工分分吓到了，苏窈窕脸色变了变，连忙挤出了一抹笑：“陈会计放心，我把账目重新统计了一下，这样算起来快很多。明天之前能交上。”


    陈会计见状得意的挑了挑眉头，“行，明天我来检查。”


    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毛线回了家里。


    苏窈窕脸冷了下来，揉了揉略微发酸的眼睛，继续垂头算了起来，这一算就算到了天黑，苏窈窕把笔和本子收了起来，条件反射看起了手腕。


    空空荡荡的，顿时一拍额头。


    真是干活干的入了迷了，都忘了现在别说手表，自己连块肉都吃不起。


    肚子饿的咕咕叫，但这会儿苏窈窕手都要累酸了，实在不想回去做饭，干脆一路朝西，去了另一处知青点儿。


    ……


    柳树村西大队知青点。


    八仙桌旁边放着一盏煤油灯，苏窈窕正大口大口的吃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高粱饭煮软了，再加上点咸菜，好歹有点儿味道。


    可饿着的人吃什么都香。


    “你这中午没吃饭吗，咋这么饿？”刘然给苏窈窕端来一杯水：“喝点儿热水吧，我看你这么吃都怕你茬嗓子。”


    毕竟高粱饭可不是白米饭，硬的呢。


    苏窈窕吃饱喝足，这才把今儿知青点的事儿都说了，听的对面刘然一阵儿的担心，“她这么欺负你，你咋干下去啊？”


    “要不去跟大队长告状？”


    说话的知青是苏窈窕上辈子的好友。


    不是一起下乡，也不在一个知青点，但人和人相处看的是气场，她脾气暴，刘然温和，两个人刚好能处在一起。


    但比起知青点那批跟着沈星越的‘成功人士’，上辈子就她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就是可惜后面遇人不淑。


    “没用。”苏窈窕喝了口热水：“她昨天都做出那种事儿了，大队长也就骂了她一顿。”


    人心总归是偏的，她一个外来知青要是闹起来了，大队长八成向着陈会计。


    “要不我们不干了，种地也能填饱肚子。”刘然道。


    苏窈窕摇头：“我可以不干，但绝对不能被人逼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是还这样找麻烦，我也不是软柿子，有的是招对付她。”


    “你咋对付她？”刘然道：“你不是说告状没用嘛？”


    苏窈窕道：“也不是没用，得要看怎么告状。”横冲直撞的说陈会计欺负她，那肯定是没用的。


    蛇打七寸，看了一天的账了，陈会计的七寸苏窈窕也摸到了。


    ……


    第二天苏窈窕依旧天不亮就起了床，去公社上班。


    陈会计来回把苏窈窕算好的账检查了一遍，硬生生找不到什么错，黑着脸瞪了她一眼：“把表交镇政府办公室。”


    “现在就去！人家急着要呢！”


    已经是中午了，外头太阳毒辣的厉害，这么热的天，晒不死她！


    苏窈窕知道她存心为难自己，没多说话，拿着表就走了。


    柳树村的路不好，要去镇上只能走着去。


    苏窈窕来回走了快四个小时，加上在镇政府耽误的时间，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小苏啊，快喝口水。”林干部见她回来连忙道：“大夏天来回跑，当心中暑。”


    苏窈窕点了点头，刚要接水，陈会计就在一旁开口了：“还是城里人金贵啊，一大早就跑了几步，还怕中暑呢？”


    林干部脸色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


    苏窈窕垂着头，捏着自己的搪瓷杯子，也没说什么话。


    陈会计扫了一眼苏窈窕，“你还歇着干啥？”指着苏窈窕桌上：“瞧见那册子没，挨家挨户去登记，来年留种子要用的！”


    苏窈窕刚跑了一大圈回来，就又得往出去跑。


    搁以前，苏窈窕这暴脾气早就跟陈会计掀了桌了。


    不过这会儿她也只是点了点头，语气温和的不得了，“好，我这就去。”


    喝了一口凉白开，苏窈窕拿起笔和册子，很快离开了。


    林干部实在是有些看不惯：“老陈，她一个小姑娘，你说你——”


    陈会计两个眼珠子嗖的瞪了过去：“大老爷们的，掺和女人家的事儿也不害臊！”说完哼了一声，拿着自己没打完的毛线就往外走。


    陈会计脸上表情得意，这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城里来的知青咋了，照样给她低头！


    陈会计很快就回了家。


    她儿媳妇在家做饭带孩子，眼看婆婆回来了，就把襁褓里的儿子给她：“妈，你先抱着，我去盛饭。”


    “哎呦，我的乖孙，奶奶回来了。”陈会计笑眯眯的抱起了自己的孙子，怎么亲都亲不够。


    “妈，你这两天咋都这么早回来呢？”她儿媳妇问：“这会儿不是你们公社最忙的时候吗？”


    往年都得忙到晚上呢。


    陈会计抱着孙子得意道：“有人替我忙呢，我不就清闲了吗？”


    她儿媳妇眉头一皱。


    陈会计又得意的跟儿媳妇说了自己这两天专门折腾苏窈窕的事儿。


    “还以为她多有能耐呢，也就这点儿半本事！”


    “总之公社有我没她，我还就不信了，拿捏不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她儿媳妇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


    ……


    苏窈窕回了知青点也没闲着，正点着一盏蜡烛整理账本，等忙完之后，已经是半夜了。


    她轻轻叹一口气，又看着已经整理好的账本唇角勾起，颇有些酸麻的手指点在账本上。


    忍了几天了，再忍下去，老巫婆真当她是乌龟王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