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最合适的和亲人选

作品:《姐妹携手宫斗,屠龙只当太后

    翌日午后,御书房内。


    秦衍正埋首于一堆奏章之中,眉宇间皆是沉郁。


    和亲一事悬而未决,像一块巨石沉沉压在他心头。


    看着摊开的力荐安郡王幼庶女的折子,他心中轻嗤。


    安郡王在军中颇有影响,若其女真成了女真储君的阏氏,难保安郡王一系不会借机和女真暗通款曲,势力坐大,尾大不掉。


    再之,是力陈平乐长公主之女是如何端庄贤淑的。


    长公主是父皇的嫡亲妹妹,向来骄横,她的女儿更是京中有名的骄纵贵女,稍有不如意便鞭笞仆役。


    这样的性子送去和亲,非但不能结两国之好,怕是转眼就能惹出泼天大祸,给女真兴兵犯境的借口。


    “呵。”


    秦衍冷笑一声,将又一份歌功颂德,实则推荐自家女子的奏章扔到一旁。


    “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实则都是为自家谋算,谁曾真正想过朝廷的难处,想过边关的安稳?”


    秦衍揉着额角,脸上倦色愈浓,心中烦躁几乎到达顶点。


    喉间一阵干痒,让他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


    难道真要逼他强行指婚?


    且不论被选中的家族是福是祸,那些未被选中的,难免会觉得他不公,彻底寒了宗室和勋贵之心,于朝局稳定也大为不利。


    可若迟迟未定,女真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他们会不会以为大雍怯懦,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当真是进退维谷。


    于德茂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于德茂出去片刻,回来低声禀报:“陛下,薇充容娘娘来了。”


    “说是炖了盏川贝雪梨汤,最是润肺祛燥,听闻陛下今日操劳,略有咳嗽,特地送来请陛下尝尝。”


    秦衍正觉喉间干涩,闻言略一颔首:“让她进来吧。”


    殿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


    宋时薇端着红漆托盘,低眉顺目地走了进来。


    今日她穿了一身草绿色宫装,颜色素净,衬得她皮肤白皙,却也失了几分鲜活气。


    宋时薇目不斜视,行礼后便将白瓷盅轻轻放在御案一角,声音平稳无波:


    “陛下操劳,还请保重龙体。”


    说完,便垂首立在一旁,并无多话,更无半分谄媚邀宠之态。


    秦衍嗯了一声,端起瓷盅喝了两口。


    汤水清甜温润,确实舒缓了些许喉间不适。


    他放下瓷盅,目光扫过宋时薇那身有些老气的宫装和一丝不苟的发髻。


    心中那点因她“御前论政”,他偏又纷纷采纳而起的微妙芥蒂,似乎也淡了些许。


    或许她当真是性子耿直,若非自己允了,她怕是半个字都不肯多说,并无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御书房内一时静极。


    宋时薇像是完成使命,准备告退。


    转身之际,目光无意掠过御案上写满待选宗室女名字的奏章,脚步微微一顿。


    秦衍恰好抬眼,捕捉到她这一瞬的迟疑。


    “薇充容,”他声音带着疲惫,“可是有话要说?”


    宋时薇连忙低头:“嫔妾不敢妄议朝政。只是……只是见陛下为此事如此劳神,心中担忧。”


    她犹豫了一瞬,斟酌措辞开口道,“嫔妾愚见,只是心中想着,若是能够个身家清白,又恰合女真王子眼缘的就好了。”


    “也省得陛下如此烦心,不必在诸位贵女中难以抉择……”


    说罢,她仿若惊觉失言,立刻敛衽垂首:“嫔妾失言,妄揣圣意,请陛下恕罪,嫔妾告退。”


    秦衍握着朱笔的手却微微一顿。


    他怎么没想到?!


    与其在那些牵扯众多的宗室贵女中艰难抉择,平衡这个安抚那个,弄得自己心力交瘁,还未必讨好。


    为何不另辟蹊径?


    他忽地想起,前几日于德茂似乎才提过一嘴。


    说女真那位阿木尔王子,对御前茶房一个小宫女似乎有所不同,还特意问过几句。


    当时他全部心思都在和亲人选和朝臣的争执上,只当是无关紧要的闲谈,并未放在心上。


    此刻想来,于德茂做事最是贴心周全。


    当时虽似随口一提,事后怕是已将那宫女的底细摸查过了,只是未曾详细禀报给自己。


    若他没记错,于德茂当时似乎提过,那宫女似乎就是父母双亡,无甚倚仗。


    是了!


    若将此女记在宗室名下,赐予郡主封号,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既全了女真面子,满足他们求娶大雍贵女的要求,又不会导致朝中任何一方势力借机坐大,甚至与女真勾结!


    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若能在那荒蛮之地站稳脚跟,心中感念的自然是赐她这场富贵的皇帝。


    日后或许还能成为大雍一枚绝佳暗棋,远比嫁过去一个心有旁骛的贵女强得多!


    此计甚妙!


    他精神微振,旋即帝王的多疑本能又迅速抬头。


    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宋时薇为何偏偏此时来送汤水?


    又为何偏偏在他最为烦恼之际,说出这样一番“无心之言”?


    各种猜测闪过脑海,他目光刮过即将退出殿门的宋时薇。


    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了何人点拨?


    是永宁侯府察觉圣意,想借此投石问路,谋取什么?


    抑或是,这宋时薇看似木讷耿直,实则心机深沉,想借此讨巧卖乖稳固地位,甚至更进一步?


    可权衡利弊之下,无论宋时薇初衷如何,此番点拨,于他,于眼下困局,确是极有利的。


    即便她真有几分小心思,想借此露脸,在这等关乎国策的大事面前,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这点小心思,日后留意便是。


    眼下,解决和亲难题才是重中之重。


    “薇充容。”秦衍忽然开口。


    宋时薇脚步停住,转身恭敬答话,“陛下有何吩咐?”


    秦衍面色已恢复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淡淡道,“送来的川贝雪梨汤,味道尚可。退下吧。”


    “是,谢陛下。”


    宋时薇再次行礼,自始至终,表情未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那句“妄言”,真的是无心之语。


    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轻轻带上殿门。


    御书房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秦衍指尖轻轻敲击御案,发出规律的轻微声响。


    良久。


    他手指停住,“于德茂。”


    “奴才在。”于德茂上前。


    “前几日,你提的那个御前茶房的宫女,就是女真王子问起的那个。”


    于德茂何等精明,在薇充容一番话后,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


    此刻闻言,立刻躬身回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那宫女叫冬霜,圆脸蛋,瞧着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


    “阿木尔王子,那次确实多问了她两句,还让奴才照拂一二。”


    “嗯。”


    秦衍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了敲,“去仔细查查这个冬霜的底细,一丝一毫不得遗漏。”


    “记住,要暗中进行,不得惊动任何人。”


    “嗻。”


    于德茂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退下安排。


    两日后,于德茂将查到的信息禀报上来:


    冬霜,年十五,父母早亡,籍贯清白,与宫中一做宫女的表姐秋菱相依为命,性子怯懦胆小,无任何复杂背景。


    秦衍听完,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


    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德茂。”


    “奴才在。”


    “找个由头,悄悄将那个叫冬霜的宫女带到偏殿来见朕。朕有话要问她。”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