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李达康的焦头烂额与袁泽的致命报告

作品:《人民的名义:开局奉命抓捕丁义珍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初春本该明媚的京州,但此刻在李达康眼中,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背对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双手叉腰,胸膛剧烈起伏,昂贵的白衬衫后背,已经被一层细密的汗珠洇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李达康猛地转身,抓起桌上厚厚一叠关于“大风厂员工再次聚集上访”的紧急报告,狠狠摔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纸张哗啦一声四散纷飞,像一群受惊的白鸽。


    秘书小张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屏住了,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角的地毯里。


    “丁义珍!丁义珍这个王八蛋!”李达康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崩裂的悬崖边缘。“死了都要拖累我!大风厂!又是大风厂!这块烂疮疤,怎么就揭不掉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墙上一幅巨大的京州市新区规划效果图上。那上面,高楼林立,道路纵横,象征着无限的GDP潜力和他辉煌的政绩。


    可现在,丁义珍的叛逃就像一颗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的滔天浊浪,正无情地冲刷着他精心构筑的蓝图。


    大风厂员工打着“揪出丁义珍后台”、“还我血汗钱”的刺眼标语,聚集在市府广场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


    银行催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原本趋之若鹜的投资商们态度暧昧,他寄予厚望的几个重点工程,特别是那个承载着他政治抱负的新城建设,此刻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张秘书!”李达康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到!李书记!”小张几乎是弹射般地站直。


    “通知市局!立刻!马上!给我把人驱散了!依法处置!绝不能让事态扩大!告诉王局长,控制不住局面,他这个局长就别干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有,给我查清楚!背后是谁在煽风点火!是不是那个袁泽?!是不是国安的人在搞鬼?!”


    “是!李书记!”小张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


    李达康喘着粗气,走到窗前,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涌进来,却丝毫驱不散他心头的阴冷。


    他看着楼下蚂蚁般移动的车流和人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被背叛的狂怒交织着。丁义珍,这个他曾经视为得力干将、用来冲锋陷阵的“能吏”,如今成了勒在他脖子上的绞索。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李达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的专线。


    电话接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却掩饰不住那份焦灼:


    “沙书记,我是达康。关于京州的情况,特别是大风厂员工聚集事件,我需要向您和省委做一个紧急汇报……是,影响非常恶劣!


    这完全是丁义珍这个腐败分子留下的历史包袱,是个别害群之马造成的恶果!……我请求省委,尽快推动丁义珍案的司法程序,尽快结案!


    只有这样才能消除负面影响,稳定人心,恢复京州的经济发展势头!……对,特别是新城项目,不能再拖了!沙书记,稳定和发展,才是当前最大的大局啊!”


    放下电话,李达康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沙瑞金在电话那头的回应,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沉稳和不易察觉的审视,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他知道,光靠喊“稳定”、“发展”的口号,已经不够了。他必须主动出击,把脏水彻底泼到丁义珍这个“死人”身上,把自己摘干净。


    下午,汉东省委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长方形的红木会议桌旁,省委常委们正襟危坐,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和淡淡的烟味。沙瑞金坐在主位,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众人。


    田国富面色沉静如水,眼神锐利。高育良端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茶杯的边缘,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测。


    祁同伟坐在稍远的位置,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袁泽则坐在田国富斜对面,一身墨绿色军装笔挺如刀,肩上的大校金星在顶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研究面前摊开的笔记本,神情沉静得与周遭的紧张格格不入。


    李达康最后一个大步走进来,带着一股未散的戾气。他看也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将带来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


    “沙书记,各位常委!”李达康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急于掌控局面的强势,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张声势,“京州的情况,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大风厂员工聚集,影响极其恶劣!但这绝不是我们京州市委市政府工作的主流问题!更不是我们发展思路的问题!这完全是历史遗留问题!是丁义珍这个隐藏极深的腐败分子,利用职权,勾结奸商,侵吞工人血汗钱造成的恶果!”


    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袁泽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明显的怨怼:“现在,丁义珍跑了,被抓回来了,他留下的烂摊子却要京州来背,要汉东的形象来背!我强烈要求,加快对丁义珍案的司法审判进程!该杀杀,该判判!


    尽快结案!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民怨,消除负面影响!才能让京州,让汉东的发展重回正轨!


    我们一些同志,”他再次意有所指地瞥向袁泽,“不顾地方工作的大局,揪住历史问题不放,甚至搞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这是对汉东发展不负责任的行为!是在干扰地方工作!”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激动,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按在桌面上而泛白:“新城项目,关系到京州未来十年的发展引擎!关系到几十万人的就业!


    现在因为丁义珍案的影响,已经停滞了!投资商在观望,银行在抽贷!同志们,发展才是硬道理!没有GDP的增长,一切都是空谈!稳定压倒一切!我恳请省委,尽快……”


    “李书记。”一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如同冰锥凿击冻土,清晰而强硬地打断了李达康慷慨激昂的陈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来源——袁泽身上。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毫无波澜,平静地迎上李达康燃烧着怒火和一丝惊愕的目光。


    袁泽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将面前一份装订整齐、封面印着国徽的报告,轻轻推到了会议桌的中央。


    那份报告,在深红色的桌面上,显得格外醒目,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坚冰。


    “关于丁义珍案的最新进展,以及涉及京州市的相关问题,国家安全部汉东特别行动组,有一份阶段性报告,提请省委审阅。”


    袁泽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音节都敲在与会者的心坎上,尤其是李达康。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只有中央空调发出的低沉嗡鸣,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


    沙瑞金的目光落在报告上,沉声道:“袁泽同志,请讲。”


    袁泽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定在李达康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李书记刚才提到,大风厂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是丁义珍个人腐败造成的‘恶果’。


    那么,我想请问李书记,”他微微停顿,这短暂的沉默如同无形的重锤,压得李达康呼吸一窒,“您口中的‘历史’,具体是指哪一年?


    丁义珍签署那份违规转让大风厂股权、侵吞职工安置款的协议时,是京州市常务副市长,他的行为,难道不是发生在李书记您作为京州市委书记的任期内?


    在他实施这些犯罪行为的三年间,京州市国资委、信访局、甚至市委督查室,收到过多少关于大风厂问题的实名举报?这些举报材料,最终是如何处理的?是石沉大海,还是轻描淡写地转给了丁义珍本人‘阅处’?”


    袁泽的语速平缓,没有丝毫咄咄逼人,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李达康试图掩盖的真相。他根本不给李达康插话的机会,目光转向沙瑞金和田国富:


    “报告中详细列举了举报信编号、接收部门、处理流程和时间节点。证据显示,并非没有预警,而是预警被有意无意地忽略、压制了。为什么?”


    袁泽的目光再次回到脸色铁青的李达康身上,“因为在大风厂地块上规划的那个商业综合体,是当年京州市招商引资的‘明星项目’?因为它承诺了巨额的投资和税收?因为它能快速提升GDP数据,为某些人的政绩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达康的脸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想反驳,想怒斥袁泽“血口喷人”、“干扰大局”,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粗重喘息。


    袁泽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他最致命的软肋上——他那引以为傲、奉为圭臬的“GDP至上”论!


    “至于李书记强调的‘发展才是硬道理’,‘稳定压倒一切’。”袁泽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讽刺,“牺牲掉两千多名工人的血汗钱和基本生存保障换来的GDP,能长久吗?建立在漠视民生疾苦、纵容权力腐败基础上的‘稳定’,是真的稳定,还是掩盖脓疮的遮羞布?”


    他拿起那份报告,翻开其中一页,声音清晰地念道:“仅大风厂一案,初步查实被丁义珍及其同伙侵吞、挪用的职工安置款、土地补偿款就高达2.7亿人民币。


    这背后,是两千多个家庭失去生计来源,是老无所依、病无所医的现实困境!李书记,保护人民的血汗钱,维护法律最基本的尊严,保障人民群众最根本的生存权益——这,算不算最大的大局?!”


    袁泽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如同千钧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会议室里,也砸在李达康的心口上。


    “你……!”李达康猛地站起身,指着袁泽,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脸色由铁青转为猪肝般的紫红。


    他感觉一股腥甜直冲喉咙,眼前阵阵发黑。他想咆哮,想痛骂袁泽是“搅屎棍”,是“不顾大局的疯子”,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只剩下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沙瑞金的脸色凝重如水,他缓缓抬起手,向下压了压:“达康同志,冷静。坐下说。”他的目光扫过那份摊开的报告,又看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李达康,眼神复杂。田国富则拿起报告,仔细翻阅着,表情严肃。


    高育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镜片后的目光在袁泽和李达康之间逡巡,深邃难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同伟则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袁泽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他自己身上。


    李达康颓然跌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他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有力的声音。


    袁泽那份报告,那些冰冷的数据和精准的时间点,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将他牢牢压住,将他引以为傲的“发展论”和“大局观”击得粉碎。他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在袁泽这柄由绝对情报和冰冷逻辑铸就的利剑面前,不堪一击。


    会议室里只剩下李达康粗重的喘息声和袁泽合上报告时那一声轻微的“啪嗒”声。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斜斜地打在袁泽肩章的金星上,反射出冰冷而威严的光芒,也照亮了李达康脸上那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无可辩驳的狼狈。


    汉东的天,似乎更阴沉了。而风暴的核心,那个名叫袁泽的年轻人,仅仅用一份报告和几句平静的质问,就让一位封疆大吏颜面扫地,哑口无言。


    这无声的装逼,这致命的一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杀伤力。李达康的政治信誉,在这一刻,出现了无法弥补的巨大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