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作品:《她死后的第六年(悬疑)

    陡峭坚韧的岩壁后,竟然是中空的,但却并不幽暗,只见阔大深邃的空间中,一座散发着恢弘气息的琉璃塔静静耸立,琉璃塔有六级,呈六角锥形,依次收窄,塔身上刻有晦涩的上古符文,塔顶有楼阁中空,塔尖是几乎凝成光球的浓郁灵力,散发着莹莹光泽,如漆黑天幕上的皎洁又硕大的月亮将一切笼罩其中。


    初霁身处其中,敏锐地察觉到这座琉璃塔相当于一个灵力集散转换装置,它汲取着灵脉深处的灵力,将它收拢集入塔尖,凝于一点,以最大限度地供人修炼。那些灵力自塔尖再散开,扩至四面八方,再没入地底,如此循环往复。


    初霁惊叹道:“这是慕门主想出来专供修炼的吗?真是奇思妙想。”


    罗非远望着眼前的琉璃塔,垂下眼睑道:”不是。我娘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庞大的灵力才能维持生命。”


    初霁突然想到张奉臬的话,心中惊骇:“与……天生灵骨有关?”


    罗非远并未打算瞒她:“嗯。她身上的天生灵骨,到了后来,不知为何,开始疯狂地吸收灵力,如果灵力不继,便会抽取人的生命力。即使将离门据有灵矿,也难以短时间将其中庞大的灵力汇集到她一人身上,我娘本来就是这玄门中的异类,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她也会有危险。我爹情急之下,四处奔走求援,最后找了太始剑宗的师祖,还有天玑门的人,建了这座聚灵塔。”


    初霁心中震悚,原来慕流光真正的死因竟是因此。


    片刻后她又忽觉哪里怪异,迟疑道:“你都想起来了?还是,还是你并没有完全失忆?”


    罗非远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这些都是闻人师伯后来告诉我的。”又嘲道,“什么叫没有完全失忆,难道可以选择,记住哪些,忘掉哪些,这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办到了。”


    初霁小声道:“我还以为你说‘不记得怎么死的’,是敷衍搪塞的话。”


    罗非远有些恼怒道:“说到底你就是对我有偏见。旁人说的话,你一概不变真假就听之信之,到我身上就反其道而行之。”他停下,“既然如此,你就不该跟我到这里来。”


    初霁不知说的好好的他为何突然变脸,奋力辩解道:“我哪有一概听信,我也是经过再三考量的,再说人家是怎么对我的,清漪救了我,张大哥也为人仗义,没几个一上来就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在将离门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你,没想到你不仅把我当贼,还引赵景儿对我下手。我在须……师父那里就没受过这份窝囊气!走就走!”


    初霁负气转身,却被罗非远抓住,初霁再次甩开。罗非远看她神情凄然,心中一软,想到她孤零零一个人,离了师父漂泊无依,又气又无奈道:“你灵台的伤怎么办?”


    初霁鼓着脸:“你都赶人了我还死皮赖脸留着不成?”


    罗非远低声道:“是我的错。走吧,治伤要紧。”


    二人再无话。


    他转身继续沿着里面的旋转木梯拾级而上,初霁跟在他身后,想到慕流光已死,世间再无天生灵骨,如果她当年没被杀死,难道还会死于天生灵骨之下,不觉有几分神思恍惚。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第五层。


    第一到四层都空着,独第五层布置成了卧房,倒让人眼前一亮。整个房间依塔结构,呈圆形,中间以几扇高大的山水画屏风隔开,从卧榻寝具到桌椅茶壶竹炭还有打发时间的话本子话梅蜜饯瓜子,一应俱全。


    初霁看过后赞道:“这些都是罗门主给慕门主准备的吧。令尊想的真周到。”


    罗非远淡定道:“不,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昨日才拿上来。”


    初霁:“……”


    说话的功夫二人到了顶楼。


    塔顶是一间小而窄的阁楼,拱顶,中空,因而塔尖上的灵力得以灌注下来,直至正中与塔尖材质相通的金乌火精上,整座琉璃塔真正珍贵的正是这金乌火精,传说这是从太阳升起之处的汤谷炼化得来,能以至纯烈的火性将灵力的精魄淬出。


    仅这金乌火精便已难得至极,更别提这铸成琉璃塔的主材寒冰琉璃,还有篆刻于飞檐上的密密麻麻的神文符箓,足见这座琉璃塔的珍贵。


    罗非远道:“这金乌火精灵性刚猛纯粹,对修复灵台很有用,以后你都来这里修炼吧,或许能早一日除掉顽疾。我先去下面等你。”


    他只说顽疾,绝口不提初霁灵台异状,倒让初霁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眼见罗非远已转身下楼,初霁扬声道:“告状精,谢了。”


    罗非远面部表情扭曲了下:“……重说。”


    初霁迅速改口:“若是以后你也落魄了,我必也如你待我一般待你。”片刻后看着男子异彩纷呈的脸色,醒悟过来,讪笑,“呸呸呸。我是说,我一定……”


    罗非远看着她,眸子闪了闪:“一定什么?”


    初霁冥思苦想:“一定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来报答你。”


    罗非远轻笑一声:“我要你肝脑涂地干什么?”


    初霁愣愣地:“那你要什么?”


    罗非远:“我要你……”耀目的灵力光球下,他面容英挺俊朗至极,浑身仿佛发着光,唯独一双眼睛,像沉沉的黑曜石,盛满了无数心事,初霁看呆了,然而他却很快转身,轻笑一声,“……记得就好了。”


    初霁抑制住自己扑扑的心跳,暗骂自己什么没见过,岂会被区区一个美男计诱惑。


    当初元宗也不是没有想走捷径的公子少侠,风流公子哥款的,糙汉款的,妩媚款的,应有尽有,只是那时她立志搞事业,对那些送上门的从来不假以辞色——主要她的前未婚夫也在一旁严防死守虎视眈眈,她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早知道当年还是应该多练习,背着一个妖女的名,她却活得比绣楼里的小姐还要三贞九烈,还要没见识!她真是亏死了。


    扼腕叹息了一番,初霁调整心绪赶快坐到那金乌火精铸成的底座上,寻常人得了这金乌火精都恨不得雕成个醒目物件供起来,要么也搞成个什么九瓣金莲的底座,以提醒旁人它的珍贵无匹,慕流光却只是将它打磨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墩子——初霁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坐上去硌人,慕流光连打磨的功夫都欠奉。


    初霁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开始调息修炼,现在罗非远心情尚好,一副感念旧情的慈悲相,待她来慕流光的修炼室调养,天知道他大少爷什么时候翻脸。


    初霁沉心入定,只见完好无缺的灵台赫然在目,那些红气却褪得干干净净。初霁心随念转,将周身灵脉勘察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一点痕迹,那些红气仿佛是从未存在过。初霁心中疑惑,却也无法,开始全身心地沉浸在金乌火精带来的充沛灵力下。感受着最纯净的出自灵矿的灵力,初霁心中默念《元炁心诀》,将汇集的元炁引入自身。


    果然是灵脉原力,初霁心中赞叹,她周身的浓雾凝结得有如实质,但却只能以缓慢的速度涓滴入体,初霁心念转动,将全身心的灵脉打开到了极致,突然间,那缕遍寻不得的红气铺天盖地地涌来,红气与她本身的灵力在体内角力激荡,初霁心中一慌,调转体内全部的元炁进行抵抗,两股灵力对撞,初霁只觉耳边轰地一声,不由闷哼一声,转瞬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初霁醒来,入目所及却是淡青色的麻帐,她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指着站在窗边的俊秀青年,结巴道:“你你你……我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非远板着脸:“你刚才在楼上昏迷了,从金乌火精底座上跌下来了……要不我把你摆回去?”


    初霁讪笑着:“不、不用了。”


    她动作飞快跳下床,却趔趄了一下,呲牙咧嘴地倒在了床上。


    罗非远紧张道:“怎么了?”


    初霁苦着脸:“腿、腿麻了。”


    罗非远只有无奈。


    想到方才初霁昏倒之事,罗非远懊恼道:“方才你昏倒,可能是这金乌火精太霸道了,它引来的灵力太过汹涌,你灵台有损,自然承受不住。我应该先跟说一声。”


    初霁自然不会纠正他说你猜错了,含混道:“没事,下次就知道了。”


    初霁好奇地在房间里打量,发现房间的摆设大都古朴雅致——田黄石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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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罗舒放的,青釉鎏金胆瓶——这也像罗舒放的手笔,五彩琉璃鱼缸——鱼都死完了,如今空空如也,放在窗边,在阳光下泛出斑斓色彩,紫檀木嵌紫宝石美人榻,两个枕靠——这应当是罗舒放和慕流光的。


    初霁奇怪道:“这里怎么没有你的东西?”


    罗非远:“我也记不得了,听说,我当时身体不好,家父家母都不让我往琉璃塔来。我娘她——疗伤,过程很长,而且……”


    他面色阴郁,抿住双唇,不再答话。


    初霁却在心中默默补充,可能不那么令人愉快。想到罗非远当时可能只是一个少年人,对母亲的病,他束手无策,只能忍受内心焦灼,确实是离远些好,况且,他还身中剧毒……


    想到此处,初霁脑海中久远的记忆浮现,她记得师父当时的沉重,语气中仿佛罗非远命不久矣了,而他如今却仍旧好端端的。


    想到这里,初霁心中大奇:“你身上的毒……”


    罗非远垂眸:“解了。”


    初霁更好奇了:“怎么解的?”她师父岳峥,罗慕二位门主,费尽心力,穷尽正邪两道的手段都没法做到的事情,怎么就在突然间做到了呢?


    罗非远答:“我濒死那次醒来之后……毒就解了。至于怎么解的,我也想知道。”


    初霁想了想,道:“听闻有些玄门前辈大能濒死之际能突然悟道,小则灾厄全消,大则坐化飞升,难道真有其事?”


    罗非远:“也许吧。”


    只听他又道:“你知道我怎么中毒的么?”


    初霁回想了片刻,摇头道:“师父没提过。”


    二人都沉默片刻。


    初霁咬了咬唇,道:“你记得张大哥的那句话吗?”


    罗非远冷着脸刚想说不记得了。


    初霁却没理会他,自顾自道:“他说‘他觉得将离门中隐隐有股力量在罗门主’,而且这股力量,一直没有消散。”先是你中毒,后来,慕门主和罗门主都死了……”


    罗非远看向她,眼睛微微眯起:“你是说,将离门有内鬼?”


    初霁道:“闻人宗主将你接离,未必没有这层顾虑。而且,竹林中的脚印……那人敢潜到竹喧院中,他对地形一定很熟悉。”


    罗非远眸光一凝,声音却很轻:“你觉得,竹林里的脚印,是谁的?”


    初霁想了想,摇头:“嫌疑人有很多。只是现在,线索太少了,还不能下结论。”


    罗非远走到塔边,窗外还是山壁内,本应黑洞洞的,但在金乌火精的作用下,明亮异常。


    远处传来清脆的击磬声,九下,这是开祠堂前的固定流程,祠堂左右两侧,各摆了一尊沉重的玄玉浮磬,这两尊玄玉浮磬是罗非远自一处太古秘境寻来,据说在太古时代,敲击这玄玉浮磬能引来九天之上的凤凰。


    接下来,开宗祠门,燃放焰火,将离门的祭典又要开始了。


    罗非远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你听,有浮磬声。”


    初霁摸不着头脑:“什么浮磬?”


    罗非远望着沉沉的夜色,缓声道:“这是将离门的祭典开始的讯号。每年的祭典,都是将离门中最热闹的时候,有很多的叔伯来,还会放焰火。你说,那人会不会,就在人群中?”


    初霁的心头猛地跳了几下。


    静立在窗边的罗非远却忽然拧眉。


    初霁觉得心中的不安感更重:“怎么了?”


    罗非远望着夜空,面色古怪:“焰火呢,怎么没有焰火的声音?”


    他面色猛地一变,率先飞奔下旋转楼梯,初霁紧随他身后,二人出了琉璃塔,石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沿途却没碰到几个人,到了宗祠旁,明明是黑压压的人群,却弥漫着一种窒息的寂静。


    初霁跟在罗非远身后,心砰砰直跳。


    她确定,又出事了,只是这一次,是谁?


    人群看到来人是将离门的少主人,自动默默地让开一条道,初霁跟在罗非远身后,饶是心中早有准备,她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喉中几乎要逸出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