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稚腼腆地笑了下，她听得出来，黄术是在变着法儿地夸她。


    此时她的注意力被黄术一直不停歇的磨药动作给吸引住了。


    “黄大夫，你这是在磨什么药？”


    “金疮药。”


    黄术又往下解释了一两句。


    “就是将龙骨、冰片、血竭、没药、乳香等几种药材磨成粉，外敷伤处使用，此药治愈出血有奇效。”


    黄术磨好的都盛在瓦坛子里，张稚探头一瞧，已经快满坛了，“可是……你磨这么这么多金疮药做什么？”


    “这个这个……”


    好在黄术败露之前，张稚自己先失了兴趣，觉得无聊乏味，便没有在意黄术回答不上来这件事。


    “那你继续吧，我还是回屋看我的话本子去了。”


    张稚的兴致不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方才还兴高采烈地跟黄术说话，眼下已经利落转身回房了。


    ……


    赵季不在家的几天里，张稚日日窝在屋子里看话本。


    起先三两日里，黄术见她的伤寒已经差不多痊愈，又日日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便和她重提了去镇上逛街的提议。


    张稚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反而主动提道：“我还没好透呢，过几天再去吧。”


    她想的是，反正赵季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黄术倒是见了新鲜事，这几日相处下来，张稚大抵什么性格，他也看得出来。


    现在竟然肯静下心来等待，而不是急着去逛街市，实在罕见。


    看来，那些个话本子并非一无是处，虽然内容草率了些，却也能让人沉心静气。


    张稚已经把头九本书一口气给看完了，还给黄术的时候，才从黄术口中得知，这九本书原来都是禁书。


    黄术擅自将不能见光的禁书堂而皇之地给她看，得知原委后，自然冷汗直流，“嫂嫂，这些书，您应该没怎么看吧？”


    “看了。挺无聊的。”


    张稚的评价如上。她这才想起来个书里的细节，怪不得每本书里面全是大篇大篇的动作戏。


    几乎每本书的男女主角从认识第一天就开始了，什么一夜叫七次水、各种高难度动作……从第一章到最终章的戏台子都在床榻上，全程没怎么下来过。


    乍一看，还觉新奇，又有些羞耻，于是脸上热热的看完了前一半，再后来，差不多都变成了一样的东西和流程，也就看个过场。


    从扑倒、褪衣、红帐翻涌……事后清洁、睡觉、再到新的一天接着扑倒。


    每日就只做这一件事了。


    偶尔男主角会在事后又兽性大发那么一两次，强迫着女主角继续，权当是乏味之中的调剂品。


    张稚看到最后看得哈气连连，想着再坚持坚持，以为男主角还能搞出点别的花样，但好像……也就那样了。


    张稚实话实说而已，但这似乎打击到了黄术，只见他捶胸顿足，满脸懊悔，对她十分抱歉的样子。


    “黄大夫，还有没有其他类型的话本子，我这就剩一本没看过了。”


    黄术却摊开手，“嫂嫂，要不全都还给我吧。若是让主公知道，我明知故犯，还给嫂嫂看此等污秽之物，只怕要提头来见！”


    “我不和他说，没人知道。”


    无论她再怎么说，黄术再也不肯拿出来，她只好放慢速度，细品手里最后一本话本子。


    翻了第一页，大致一览，便知道了一件事。


    这本不是禁书。


    简直是清汤寡水，比她今早喝的凉白粥还没有味道。


    但她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便凑合看下去。


    看了没多久，她便上下眼皮直打架，瞌睡泡一个个冒了出来。


    张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只是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穿堂风，门脚磕着石挡一声又一声，悠长而摇曳，恍惚中，胳膊压着的半边书页被层层卷起，有人想拿书，于是一道微凉的指腹印在了她的唇边。


    “赵季……”


    张稚脑子里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久久回荡在她的耳畔。


    没一会儿，张稚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眼前还是熟悉的小院子和磨药的黄术，她总感觉赵季回来了。


    但眼前所看到的又分明在告诉她，赵季没有回来。


    张稚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孤单。


    “黄大夫，赵季回来了吗？”


    黄术摇了摇头，“还没有主公归来的消息。”


    赵季说过，短则五日，长则半月。


    五日还不回来，再等就要等半个月。


    “嫂嫂这是想主公了？”


    “没有。”


    张稚下意识很快否认，否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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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似乎连自己也意识到了，她好像真的在想赵季。


    她想念他那张又好看又欠收拾的脸，想念他结实而温暖的怀抱，想念他怎么温柔地哄她……


    就算是要凶神恶煞地吓唬她也没关系。


    就算是……要强迫着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也没关系。


    ……


    她现在，只想让他赶快回来。


    张稚瘪了瘪嘴巴，想哭。


    因为她好像真的被赵季迷住了，但这个人偏偏撩了不负责任，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明明走的时候他说过，她想他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那现在呢。


    “赵季就是个王八蛋！骗人的鬼！”


    张稚恨恨道。


    她积攒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边骂边从眼眶里飙出来了泪珠。


    “呜呜呜……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黄大夫……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张稚泪眼婆娑地瞧着黄术，说是嫂嫂，但论年纪，黄术比张稚要大上十岁，在他眼里，张稚还只是个性格纯粹，爱闹点小别扭的小妹妹。


    他只能尽力安慰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回了。”


    张稚收了泪，“马上是多久？”


    黄术不能透露过多，其实按理来说主公今日应该回来，但似乎是被什么余外的事情给绊住了脚步。


    他只得转移话题，“嫂嫂方才午睡刚起，情绪容易低落，怕是这几日等得着急了，不如，就去街上逛一逛，透透风，心情会好些。”


    “行吧。”


    张稚本来是想和赵季一起，等他又等不到，只能怪他自己没这个福气了。


    她勉勉强强地应下，收拾收拾，出门前照例问了下，“今日是几号？”


    “廿五。”黄术答道。


    张稚低落的语气瞬时激动起来，“廿五日？蕉下镇逢庙会！走走走……我们现在去刚好放花灯！”


    蕉下镇的庙会是云水县数一数二热闹的，各种游戏、摊贩的花样也最多，她走去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张稚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黄术是算是见识了一回又一回，但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也是好事嘛……


    黄术不过转身锁门的功夫，张稚已经在远处的田埂上朝他挥手。


    “黄大夫快点！”


    “嫂嫂，慢点，仔细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