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烽火连天,京城人心惶惶。


    就在江衡芜忙于调兵遣将、彻夜不眠之际,一场真正的致命危机,悄然逼近宫廷深处。


    一名负责皇帝药膳的小太监,在送药途中被一位老太监拦住。


    “陛下连日操劳,这是御药房新备的安神参汤,一并送去吧,就说……是皇后的心意。”


    老太监递过一个精致的汤盅,低垂的眼袋遮盖住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


    参汤被送到御前。


    江衡芜正焦头烂额,不疑有他,端起参汤便要饮下。


    千钧一发之际!


    “陛下!且慢!”苏意浓突然闯入,她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从宫外盐栈渠道收到的密信。


    她来不及解释,猛地挥手打翻了汤盅!


    瓷盅碎裂,参汤洒在地上,瞬间冒起滋滋的白沫,腐蚀了金砖!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侍卫太监面无人色。


    “拿下!”


    江衡芜反应过来,厉声怒吼!


    侍卫立刻扑向那送药的小太监和殿外尚未走远的老太监。


    老太监见事情败露,狂笑一声:“昏君!海外天兵已至!你的死期到了!”


    说罢咬碎口中毒囊,瞬间毙命。


    而小太监吓得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只知是受人指使。


    江衡芜看着地上冒着白沫的毒汤,又看向救了他一命的苏意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原来敌人不仅在前线,更已渗透到了他的卧榻之侧!


    *


    当晚,墨先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摇曳的烛光下。


    但这一次,他的脸上再无平淡,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意味。


    “陛下,看来您遇到了大麻烦。”他缓缓道,“外有强敌入侵,内有毒杀之祸。主上让我来问您,是否需要……更多的帮助?”


    “帮助?”江衡芜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让帝国陷入战火,然后你们再来‘帮助’朕?”


    墨先生微微一笑:“陛下误会了。主上一直希望与一个强大的帝国合作。但之前的帝国,太过臃肿腐朽。如今,在战火的淬炼下,一个更高效、更听话的新帝国,或许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他向前一步,语气变得强硬:“主上的条件变了。开放所有东南主要港口,允许我方建立商站和武装护卫;共享所有海图及海军布防;裁撤旧水师,由我方帮助您组建新海军,当然,指挥权需由我方协助。应允,主上的舰队将即刻出击,帮您击退来犯之敌。否则——”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不是合作,而是操控!


    是要将帝国彻底变成他们的附庸!


    江衡芜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抽出腰间宝剑,直指墨先生:“你们休想!”


    墨先生面对剑锋,毫无惧色:“陛下,您可以拒绝。但请您想一想泉州的惨状,想一想那些正在北上、即将涂炭更多生灵的敌舰。再想一想,您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的毒药?您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他无视皇帝的剑锋,身影缓缓退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殿内,只剩下江衡芜粗重的喘息声和苏意浓担忧的目光。


    “陛下。”苏意浓的声音响起。


    她走上前,轻轻按下了他持剑的手臂,“此刻,怒无用,惧更无用。”


    江衡芜赤红的双眼看向她,看到的是妻子眼中与自己同样的惊悸,但更深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磐石般的坚韧。


    “他说得对,我们没有时间了。”苏意浓快速说道,思维高速运转,“外敌需退,内奸需除,但这恶鬼的交易,绝不能做!一旦应允,帝国名存实亡,你我皆是千古罪人!”


    “可战舰何在?精兵何在?时间何来?”江衡芜声音沙哑。


    “我们有最后的本钱!”苏意浓目光灼灼,“陛下您的威望,此刻已达顶峰,因清洗而凝聚的力量尚未散去!朝廷中枢仍在您手!还有……我们脚下的这座京城,以及帝国亿万不愿为奴的百姓!”


    她握住他的手,冰冷与冰冷相触,却仿佛能传递力量:“陛下,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将所有‘清逆司’查获的、涉及官员与海盗、番邦勾结的罪证,尤其是泉州惨状的记录,择其要害,立刻誊抄散发!不是发给官员,是发给京营将士,发给京城学子,发给市井百姓!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来犯之敌是何等凶残,与之勾结的内奸是何等无耻!激起同仇敌忾之心!”


    “第二,开放内库,不,开放我的私库,将所有金银取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陛下即刻下旨,募集敢死之士,无论是军中锐卒还是江湖豪杰,只要愿往东南效力、斩获敌酋者,赏千金,封官爵!同时,高价征调所有可用商船、民船,运兵运粮!”


    “第三,赌一把!”


    苏意浓眼中闪过决绝,“立刻秘密提审所有在押的、与巨鳌岛及此次阴谋有关的重犯,尤其是那个下毒老太监的关系网!用尽一切手段,撬开他们的嘴!我们必须知道,宫中、朝中,到底还藏着多少钉子,墨先生背后的主使,到底可能是谁!只有除掉内患,才能全力对外!”


    江衡芜怔怔地看着妻子,在她快速而清晰的话语中,几乎被压垮的理智重新回归,沸腾的热血渐渐冷却,化为冰冷的杀意和决断。


    “好!”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就依皇后之言!朕要与这天,赌一把命!”


    帝后的命令被以最高效率执行。


    罪证被写成檄文,配上惨烈的图画,一夜之间贴满京城大街小巷。


    朝廷掌握的报房更是连发特刊,详细描述番邦屠城暴行和叛国者的罪恶。


    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京城瞬间爆炸了!


    学子们聚集在宫门外痛哭请愿,要求朝廷严惩国贼,发兵复仇;市井百姓群情激愤,痛骂海盗番邦和无耻内奸;京营将士更是摩拳擦掌,战意高昂,他们本就多来自平民,对残害同胞的敌人充满仇恨。


    与此同时,皇帝内库和皇后私库的金银如同流水般搬出,堆砌在校场之上,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芒。


    “国难当头!悬赏杀敌!”


    皇帝的旨意和悬赏令一同发布:“斩番邦舰长一名,赏银千两!斩头目一名,赏银五百!击沉敌舰一艘,官升三级,赏银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