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召见了那位神秘的“墨先生”。


    “墨先生,京城剧变,外敌环伺,本王已无时间在此与麒麟纠缠。”江衡芜将密信内容简要告知,只隐去了皇帝被劫细节。


    “阁下主上既然允诺相助,现在便是需要你们真正出力的时候了!巨鳌岛,必须尽快拿下!你们可有良策?”


    墨先生沉默片刻,道:“强攻损失太大,内部潜入九死一生。或许……可以‘断其根基’。”


    “何谓断其根基?”江衡芜问道。


    “岛上的淡水主要依赖几处地下泉眼和蓄水池。若能找到其主泉眼所在,投入剧毒……”


    江衡芜闻言,皱起眉头:“投毒?那岛上岂非……”


    “岛上多为麒麟死士及其家眷,王爷莫非还存妇人之仁?”


    墨先生语气变得冰冷,“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否则,拖延下去,一旦西洋舰队至,内外夹击,王爷与这大明水师,皆死无葬身之地。”


    江衡芜陷入巨大的挣扎。


    屠岛,这有违他的良知和武将的荣誉。


    但墨先生的话没错,时间不在他这边。京城危急,外敌当前……


    最终,对国家存亡的责任感压倒了一切。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好!就依先生之言!此事交由你的人去办,要快,要隐秘!”


    一场更为残酷的毁灭,即将降临巨鳌岛。


    *


    而与此同时,在京城。


    被押入天牢的孙德海,在经历了非人的酷刑后,终于精神崩溃。


    在昏迷前,含糊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和一个地点:“柳,柳……地窖……账册……”


    虽然模糊,却让负责审讯的影七心中巨震!


    柳?难道柳文渊还有余党?


    甚至……孙德海背后的人是他?


    而地窖账册又是什么?


    影七立刻将消息密报江霆岳。


    江霆岳听后即刻下令:“立刻秘密搜查柳文渊已被查封的府邸!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地窖!”


    *


    影七带领最精锐的“夜枭”,趁夜潜入已被查封的柳文渊府邸。


    这座昔日车水马龙的豪宅,如今一片死寂。


    根据孙德海模糊的供词,他们重点搜查了书房和卧室下方的区域。


    经过仔细敲打和探查,终于在书房地下三尺处,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机关。


    开启后,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布满灰尘的阶梯通向地下深处。


    地窖不大,却堆满了箱箧。


    打开一看,饶是影七这等见惯风浪的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比财宝更致命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账册、书信、以及与海外番邦往来的契约文书!


    账册清晰记录了柳文渊及其党羽数十年来贪墨的巨额公款、卖官鬻爵的明细、甚至还有向已故威远侯行贿、以及向昭熹帝时期某些皇室成员进贡的清单!


    数额之巨,触目惊心!


    而那些书信,更是令人震惊。


    其中不仅有与黑蛟帮暗中勾结、提供情报和庇护的信件,更有与西洋番邦,信中提到“红毛夷”、“弗朗机人”,的密信!信中承诺,只要西洋舰队助其推翻摄政王,事成之后,将开放东南沿海五处港口,允其看似自由贸易,实则为掠夺,并割让巨鳌岛附近海域!


    这是彻头彻尾的卖国契约!


    柳文渊不仅仅是贪腐,他早已成了麒麟的代言人,甚至不惜引狼入室,要将大梁的主权拱手让人!


    影七不敢怠慢,立刻将其中最关键的几箱证据火速秘密运回摄政王府。


    当江霆岳看到这些铁证时,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喷在那些卖国契约上!


    “国贼!国贼!!”他嘶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悲凉,“我竟与这等魑魅魍魉同朝为官数十年!先帝!老臣有罪!有罪啊!”


    他瞬间明白,孙德海劫持小皇帝,绝非个人怨愤那么简单!


    这根本就是柳文渊余党乃至麒麟策划的、意图搅乱京城、配合海外入侵的一步毒棋!


    “立刻!按图索骥!将所有涉及此案的大小官员,全部锁拿!一个不留!遇有反抗,格杀勿论!”


    江霆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这一刻,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他要以最血腥的手段,清洗整个朝堂!


    *


    与此同时,巨鳌岛外的海面上。


    墨先生派出的几名精通水性和机关的死士,已凭借那张简陋的结构图和某种特殊的指引装置,悄然找到了岛上的主淡水泉眼所在。


    ——一处位于岛屿深处、守卫极其森严的洞穴。


    他们避开了重重机关和巡逻,将一种墨先生提供的、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的药剂,倾入了泉眼之中。


    毒药随着地下水流,迅速蔓延至岛上的每一个蓄水池、每一处饮水点……


    数日后,恐怖的景象在巨鳌岛上上演。


    先是负责后勤和普通战斗人员开始出现上吐下泻、高烧不止的症状,随后迅速蔓延,死亡如同收割麦子般成片发生。


    岛上医疗条件有限,恐慌迅速蔓延,秩序彻底崩溃。


    即便是最精锐的麒麟死士,也无法避免饮水。


    他们虽然身体素质更强,但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虚弱和病状。


    整个岛屿的防御体系,从内部开始瓦解。


    江衡芜站在“破浪号”上,通过千里镜看着岛上隐隐升起的绝望黑烟和偶尔传来的混乱喧嚣,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的负罪感。


    虽然他并未亲手投毒,但这道命令终究是他下达的。岛上并非全是死士,必然也有被掳掠或胁迫的工匠、妇孺……


    “王爷,可以进攻了。”墨先生的声音在一旁冰冷地响起,“毒药已生效,岛上抵抗力大减。此时登陆,可事半功倍。”


    江衡芜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传令!登陆!清剿残敌!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但,若遇非战斗人员,尽数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