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反击

作品:《嫡妹抢我夫君?转身嫁纨绔夺凤位

    江衡芜以退为进,将逾制之罪揽于己身,却将矛头死死钉在“麒麟”刺杀、阻挠盐政、祸乱朝纲的滔天罪行之上。


    金殿之内,死寂无声。


    皇帝捻动玉珠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紧紧攥住了那温润的玉石。


    他深邃如古井的眼眸,牢牢锁定着殿下那个脸色惨白如纸、吊着染血伤臂、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年轻世子。


    那份孤勇,那份决绝,那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坦荡,与记忆中那个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形象,判若云泥!


    马顺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被江衡芜这玉石俱焚般的控诉逼得哑口无言。


    几位阁臣更是神色震动,看向江衡芜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工部尚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长久的沉默,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殿外的寒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终于,皇帝缓缓松开了紧握玉珠的手。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殿下摇摇欲坠却挺直脊梁的江衡芜,扫过神色各异的群臣。


    半晌,他缓缓开口,“淮王世子忠勇可嘉,孝悌感天。亲卫营护主心切,亦是情有可原,逾制之事暂不追究。”


    “然——”


    皇帝的话锋陡然一转,“玉髓芝一事,悬而未决。王府亲卫营即日起,撤出世子府,城外十里扎营待命,无朕旨意,一兵一卒不得擅入京城。”


    “至于‘麒麟’,”皇帝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殿中每一张面孔,最终落在江衡芜身上,“朕,自有圣断。”


    “世子重伤在身,不宜劳顿。携此供状,回府候旨吧。”


    “臣,领旨谢恩。”江衡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深深叩首。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中衣,左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他知道,皇帝并未完全相信,也并未放弃猜忌。


    麒麟的反击,暂时被他的悲情牌和血誓挡了回去,但危机远未解除。玉髓芝的疑云仍在,亲卫营被勒令撤离,皇帝那句“自有圣断”更是充满了变数。


    他艰难地起身,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伤躯,缓缓退出金殿。


    *


    江衡芜是被王府亲卫半搀半抬着回到府邸的。


    金殿之上的悲愤陈词,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


    左臂的伤口在剧烈情绪波动和一路颠簸下,绷带边缘已洇开更大片的暗红。


    冷汗浸透了他的朝服内衫,脸色比离去时更加灰败,嘴唇泛着失血的青白。


    甫一踏入内室门槛,强撑的意志便如同绷断的弦,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世子!”


    “书宴!”


    惊呼声同时响起!早已焦灼守候的老淮王江霆岳和管家江安抢步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王回春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干瘦的身影如同旋风般扑来,浑浊的老眼扫过江衡芜惨白的脸和那刺目的血渍,气得山羊胡子直抖:“混账小子!老夫的话都当耳旁风?!说了这条胳膊再动就废了!还跑去金殿逞强?!嫌命长是不是?!”


    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动作却快如闪电。几枚金针带着锐响刺入江衡芜胸口几处大穴,稳住他溃散的气息。


    随即,锋利的柳叶刀割开被血浸透的绷带,露出底下翻卷溃烂、边缘泛着不祥青黑色的创口,浓烈的腥甜杏仁味混合着血腥扑面而来!


    “毒又反扑了!”王回春脸色铁青,对着江安吼道,“去!把老夫刚配好的九转拔毒散拿来!快!再烧一盆滚烫的烈酒!”


    他骂骂咧咧,手下却稳如磐石,刀尖精准地刮去腐肉,黑紫色的毒血汩汩涌出。


    苏意浓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被江霆岳沉声喝止:“意浓!躺好!莫添乱!”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衡芜被安置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王回春在他手臂上施为,心如刀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金殿之上的凶险,她虽未亲见,却能从丈夫此刻的状态窥见一斑。


    麒麟的反击,皇帝的猜忌,如同无形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番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救治,江衡芜急促的呼吸终于稍稍平复,沉沉睡去。


    王回春抹了把额头的汗,脸色依旧难看:“毒暂时压回去了,但这胳膊创口太深,反复受创,能保住已是万幸!百日之内,若再有一次差池……”


    他重重哼了一声,结果尽在不言中。


    “有劳神医!”江霆岳抱拳,声音沉凝,斩钉截铁道,“从此刻起,世子身边,由本王亲自守着!任何人不经本王允许,不得靠近内室三丈之内!所需汤药,由江安亲自经手,王神医验看!”


    他转身,目光扫过闻讯赶来的江武和一众王府核心护卫:“传本王令!即刻起,府邸进入最高戒备!所有门户,加装三重铁栓!围墙之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所有守卫,弓弩上弦,刀不离手!凡有擅闯者,无论何人,格杀勿论!就连飞鸟,亦不得过!”


    “遵命!”江武顿首,领命而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铿锵声迅速远去,整个世子府如同绷紧的弓弦,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肃杀。


    皇帝勒令王府亲卫营撤出京城的旨意,在傍晚时分送达。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不容置疑的执行。


    在无数双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这支精锐队伍,沉默地拔营,缓缓撤出京城,在城外十里处扎下营盘。


    旌旗低垂,刀枪入鞘,无声地蛰伏在皇权划定的界限之外。


    失去了亲卫营的拱卫,世子府那高耸的围墙,仿佛瞬间矮了半截。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府邸外围,那些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的窥探目光,此刻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街角、茶楼、甚至是对面府邸的阁楼上,总能看到一些看似寻常、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身影。更有一些形迹可疑的货郎、乞丐,在府邸周围流连不去,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黏在紧闭的朱漆大门上。


    府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仆役们行走间脚步放得极轻,大气不敢出,眼神中充满了惊惶。


    守卫们则如同绷紧的弓弦,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一阵刀锋出鞘的轻响。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尚未散尽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内室,成了这风暴眼中唯一相对平静的孤岛。


    灯火跳跃着,驱散不了弥漫的寒意,却固执地圈出一小片温暖的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