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水浑鱼滑

作品:《嫡妹抢我夫君?转身嫁纨绔夺凤位

    内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药香与劫后余生的宁静。


    江衡芜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许久,才缓缓抬起头。


    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避开左臂的伤,在床边的锦墩上坐下,依旧紧紧握着苏意浓的手。


    “别怕,都过去了。”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放得极轻极柔,如同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林敬泽那个狗东西已经被陛下下旨打入天牢!魏进忠那条阉狗也跑不了!陛下都知道了,我们的冤屈洗清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只想将好消息一股脑告诉她,让她安心。


    苏意浓静静地听着,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脸上,落在他吊着的伤臂上,带着无尽的心疼与询问。


    “这个?”江衡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臂,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小伤,被只躲在暗处的毒虫子咬了一口,不碍事。王老头说了,养几天就好。”他避重就轻,不愿让她再添忧思。


    手指却下意识地收拢,将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与温度都传递过去。


    “你……”苏意浓极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气息微弱。


    “我没事!真的!”江衡芜立刻接口,眼中是急切地安抚,“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倒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消瘦的脸颊上,心口如同被针扎般刺痛,“瘦了这么多。王老头说要好好养着,不许你再劳神!盐政的事,以后再说。”


    苏意浓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却异常坚持。她用尽力气,反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在江衡芜的手心里划着——


    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简单的、代表着疑问的符号。


    江衡芜瞬间懂了。


    她在问:赵管事怎么样了?


    那个背叛的源头。


    一股冰冷的戾气瞬间冲散了眼中的温柔。江衡芜的眼神沉了下来。


    “那个背主求荣的狗奴才?”他的声音也冷了下去,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放心,他跑不了。此刻,正好好‘招待’着呢。”


    他顿了顿,看着妻子依旧带着探询的目光,声音放低,却字字清晰,带着血腥的寒意:“父亲亲自坐镇地牢。江武正在和他‘叙旧’。他收了林敬泽多少银子,如何下的毒,盐仓的火是谁指使‘混江龙’放的,还有,他背后那个‘大人’吐出来的,只会多,不会少。”


    苏意浓的指尖在他手心轻轻一点,表示明白。


    她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仿佛耗尽了力气。


    但眉宇间那抹积压已久的沉重与悲愤,似乎随着江衡芜话语中传递出的铁血清算,而稍稍纾解了一丝。


    江衡芜不敢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握着她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着她,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沉静的睡颜上。


    只有此刻,看着她微弱却平稳的呼吸,感受着她指尖微弱的生命力,他那颗悬了三日、在血火与权谋中翻滚煎熬的心,才真正地、缓缓地落回实处。


    不知过了多久,苏意浓的睫毛再次颤动,缓缓睁开。


    她没有看江衡芜,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床顶繁复的雕花承尘,似乎在积蓄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其缓慢地、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极其微弱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洞悉世事的清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水浑了,可……鱼未净。”


    江衡芜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她的意思。


    林敬泽、魏进忠不过是浮出水面的虾米。那条真正的大鱼还在幕后。


    甚至,那个象征性的“麒麟”符号,在御前也被皇帝刻意忽略了!


    皇帝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


    风暴看似平息,实则暗流汹涌,水面之下,更大的阴影尚未完全显露。


    那条潜藏最深、最危险的鱼,还未真正落网,甚至可能正蓄势待发。


    “我知道。”江衡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俯下身,在苏意浓冰凉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带着安抚与誓言的轻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微凉的肌肤,“水再浑,鱼再滑,有我在。你只需安心养着,把身子养好。外面的事,”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渐渐沉落的暮色,眼神锐利如刀,“交给我。”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笼罩了世子府。


    内室暖意融融,炭火噼啪。


    床榻之上,历经生死劫难的夫妻双手交握,汲取着彼此的温度与力量。


    而府邸深处的地牢,冰冷彻骨,铁链的拖曳声与压抑的闷哼,正昭示着一场迟来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


    地牢深处,寒气侵骨,滴水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墙壁上几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将扭曲的影子投射在湿滑的石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赵有田被拇指粗的铁链吊在冰冷的刑架上,双脚离地。


    曾经体面的管事袍服早已破烂不堪,浸透了汗水、血水和秽物。


    他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鞭痕、烙铁的焦印,还有被盐水反复泼洒后翻卷溃烂的伤口。


    一张脸肿胀得不成人形,五官模糊,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尽的恐惧、绝望和生理性的剧痛带来的涣散。


    老淮王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披着厚重的玄色貂裘,面无表情。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瞟着赵有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皮肉焦糊味和绝望的气息。


    江武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肩头包扎的伤口隐隐渗出血迹,更添几分凶悍。


    他手中拎着一根浸饱了盐水的牛皮鞭,鞭梢还在滴着粘稠的血珠。


    他刚刚停手,粗重地喘息着,眼神如同盯着濒死猎物的狼。


    “赵管事,”老淮王的声音砸在赵有田早已崩溃的神经上,“本王耐心有限。你是苏家的老人,看着世子妃长大。这份‘恩情’,世子妃至今念着。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喘气到现在?”


    赵有田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水从肿胀的眼缝里淌下。


    “说!”江霆岳猛地将玉扳指拍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林敬泽给了你多少银子?盐仓的火,是不是‘混江龙’放的?毒盐里的红信石,是谁给你的?还有——”


    淮王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背后那个‘大人’,究竟是谁,他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