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下毒

作品:《嫡妹抢我夫君?转身嫁纨绔夺凤位

    三日后。


    城东贫民区,一个破败的小院里。


    傍晚时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骤然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爹!爹你怎么了?!救命啊——!”


    邻居们闻声赶来,只见一个面色青灰的壮年汉子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体痛苦地痉挛着,口鼻中不断涌出带着腥味的暗红色血沫,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可怕声响。


    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半碗刚煮好的、只放了一点盐的菜粥。


    汉子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在一双双惊恐的目光中,彻底不动了。死状凄惨,触目惊心。


    很快,仵作验尸,银针探入死者胃中残留的粥和旁边散落的盐粒中,瞬间变得乌黑!


    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炸开了锅。


    愤怒的百姓认出了那盐袋上“新法盐铺”的标记。


    恐惧和愤怒瞬间点燃了人群。


    “毒盐!苏意浓卖毒盐!”


    “贪官污吏,草菅人命!”


    哭喊声、怒骂声汇成一片。


    失去亲人的苦主披麻戴孝,抬着尸体,在几个“义愤填膺”的“热心人”带领下,汹涌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嚎着、咒骂着,直扑苏意浓所在的盐政衙门和城中的苏府别院!


    石块砸向朱漆大门,污言秽语响彻云霄。


    民意,这把原本可以借用的“势”,此刻被淬上了剧毒,化作最锋利的矛,狠狠刺向推行新法的核心——苏意浓。


    *


    江衡芜几乎是撞开了内室的门。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包从出事盐铺抢回来的致命的毒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胸腔里燃烧着怒火和焦灼。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苏意浓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是骇人的惨白,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一缕乌黑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更衬得她毫无血色。


    她正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剧烈的咳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鲜红的血丝,正从她紧抿的唇角蜿蜒渗出,在白帕上洇开刺目的红梅!在她手边的小几上,一根用来试毒的银针赫然在目,针尖部分,已然漆黑如墨!


    她看见江衡芜闯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将那银针藏入袖中。


    她试图挺直脊背,维持住主母的威仪,但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和寒意让她无法抑制地战栗。


    那试图藏匿银针的动作,更让江衡芜心如刀绞。


    他手中的毒盐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雪白的盐粒混着暗红的毒粉洒了一地。


    “夫人!”嘶吼声撕裂了满室的死寂。


    他一步抢到榻前,几乎是扑跪下去,颤抖的手想碰触她,又怕加重她的痛楚。


    窗外,愤怒的声浪正一波高过一波撞击着府邸的高墙。


    苏意浓强撑着睁开眼,眼神涣散了一瞬才聚焦在他脸上。


    她吃力地抬起那只没染血的手,冰凉的指尖触到他紧绷的下颌,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别慌……毒……浅……吐了大半……”


    她另一只手仍死死攥着那根乌黑的银针,“去查……”


    “谁?!谁给你的盐?!”江衡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那人的肉。


    他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抓起地上散落的盐袋,正是“新法盐铺”的标记。


    再联想到刚才街上汹涌的人群指向的也是盐铺。


    他的心沉入冰窟,寒意刺骨——


    竟是祸起萧墙!


    “咳……咳咳……”苏意浓又一阵剧咳,帕子上洇开的血色更深,“赵,赵叔……他今早……亲自送来……说是……新铺……试卖的样品,让我,让我……咳咳……尝尝……”


    苏意浓几乎吐不出完整的词句。


    而江衡芜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赵管事。


    那个在苏家干了三十年,看着苏意浓长大的老仆。


    背叛的毒,比红信石更烈!


    他霍然起身,想要冲出去,把那个忘恩负义的赵老狗撕碎!


    把外面那些被煽动的蠢货轰散!


    把躲在阴沟里放冷箭的鼠辈揪出来千刀万剐!


    “夫君。”苏意浓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奇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不能乱!”她急促地喘息,胸脯剧烈起伏,额角的冷汗汇成细流滑下,“……外面是民怨……是火……你冲出去……只会……火上浇油…让背后的人……笑死!”她一口气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紧盯着江衡芜的眼睛,似乎有无限的话要说,可是张开口只是咳嗽。


    她安抚住了江衡芜即将爆发的狂怒。


    “那怎么办?”江衡芜急得团团转。


    蓦地想起几日前他曾想沈老先生讨教过这个问题。


    那时,沈老先生捻着胡须,苍老的声音带着洞穿世事的平静:“‘势’如流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然水无常形,‘势’亦无常势。智者,非随波逐流,亦非逆流硬撼,而在‘导’。”


    “导?”年轻的江衡芜困惑地皱眉。


    “筑堤开渠,疏浚引流。将看似汹涌、能冲毁一切的‘水势’,引导向它该去的地方,化为己用,或…冲垮敌垒。”沈老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此乃借势,亦为造势。”


    导势!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江衡芜混乱狂暴的脑海中劈开一道雪亮的缝隙!


    他急促的呼吸陡然一窒,充血的双目死死盯着妻子苍白却坚毅的脸,又猛地转向窗外。


    那汹涌的、足以将他们撕碎的“民怨之势”,


    不能硬碰,不能解释!


    此刻任何苍白的话语在确凿的“毒盐”和惨烈的死亡面前,都只会被愤怒的洪流碾得粉碎!


    他需要一个渠,一个能将这滔天洪流暂时引开的渠,一个能争取到宝贵时间的缓冲!


    “来人!”江衡芜开口。


    他不再看地上的毒盐,目光扫过闻声冲进来的心腹管家江安和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