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纨绔读书记(一)
作品:《嫡妹抢我夫君?转身嫁纨绔夺凤位》 “你……认真的?”苏意浓有些犹豫。
一开始,江衡芜也这样打了包票,可后来也是歇了心思。再往后,从苏家回来,他突然要说读书,只是被刺客绊住了脚,卧床不起。
再到后来,她找了新的路子,也就不指望江衡芜这个纨绔世子读书了。
可他现在……
“比真金还真!”江衡芜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疯了?觉得我痴人说梦?觉得我江衡芜就不是那块料?”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自己也知道!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就觉得它们像苍蝇在飞,像蚂蚁在爬!闻到墨臭,我就想吐!拿起笔,比拿刀还沉!”
他越说越激动,脸色因情绪波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苏意浓吓得赶紧扶住他:“别激动!伤口要紧!”
江衡芜却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眼神亮得吓人:“可我不能不学!夫人!我看不懂你画的那些盐场图纸,看不懂商行的账目,看不懂那些官员打的机锋!你站在朝堂和商海的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我……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在旁边看着!看着你一个人去扛那些明枪暗箭!这次是我命大,阎王爷不收,下次呢?下下次呢?难道每次都要你用命去赌,去闯,而我只能事后抱着你哭?”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控诉和深不见底的自责:“苏意浓!我江衡芜是混蛋,是纨绔,可我他妈的也是个男人!我说过要护着你!我说过再疼也值了!可我不能……不能只靠着一腔蛮勇和祖宗的余荫去兑现这个承诺!那是在侮辱你!也是在侮辱我自己!”
“我要学!”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腔剧烈起伏,伤口处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哪怕笨鸟先飞!哪怕头悬梁锥刺股!哪怕被夫子骂死!我也要学!学怎么帮你分担!学怎么用脑子去斗那些藏在暗处的蛆虫!学怎么……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配得上你‘大盐商夫人’这个名头!而不是让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江衡芜就是个只会吃软饭、靠媳妇儿拼命的窝囊废!”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在苏意浓耳边炸响。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因激动和疼痛而扭曲却无比认真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深藏的自卑与不甘,心中掀起的巨浪,远比得知新盐法被皇帝采纳时还要汹涌澎湃。
原来,他并非不在意她的辛苦,而是太在意,在意到无法容忍自己的“无用”,在意到要用他最厌恶、最不擅长的方式,去打破那个困住他的“纨绔”牢笼,只为能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凉微颤的手,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
“好!我信你!江衡芜,你想学,我就陪你学!”
*
世子府最僻静的一处院落被迅速清理出来,挂上了“慎思堂”的匾额。
这里远离主院的喧嚣,环境清幽,窗外是几竿修竹,倒也符合读书的氛围。
如果忽略里面那位学生浑身散发出的“视死如归”的悲壮气息的话。
苏意浓亲自出马,动用了所有人脉和淮王府的威势,为江衡芜请来了一位真正的大儒——致仕的前翰林院学士,以学问渊博、性情刚直、不畏权贵著称的沈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桃李满天下,门生不乏当朝重臣,若非淮王府的面子,加上苏意浓言辞恳切,道明世子乃真心向学,老先生是绝不肯踏入这“纨绔窝”一步的。
开课第一天。
江衡芜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素色儒衫,端坐在书案后,腰板挺得笔直,神情肃穆得像是要上战场。面前摊开的是最基础的《千字文》和《论语》。
沈老先生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他捻着胡须,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江衡芜,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位“声名远扬”的学生,他并未抱太大希望。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老先生声音洪亮,字正腔圆,“此八字,乃开篇明义,述宇宙之初始,天地之广大。世子,请跟读,并试解其义。”
江衡芜:“……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他念得一字一顿,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额角已隐隐见汗。
解义?宇宙洪荒是什么玩意儿?他只记得斗鸡时哪只鸡羽毛黄得发亮!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老先生继续讲解,引经据典,深入浅出。
江衡芜:“……”
他的眼神开始发直,那些字像无数只小蝌蚪,在纸上疯狂游动、打架。沈老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嗡嗡作响。
墨水的味道钻进鼻子,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努力去捕捉那些飘忽的词语,可脑子就像灌满了浆糊,沉重、黏腻,转动一下都异常艰难。视线越来越模糊,沈老清癯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重叠……
“世子?”沈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
江衡芜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对上老先生严厉审视的目光,瞬间冷汗涔涔而下。“学……学生……”他张口结舌,大脑一片空白。
“哼!”沈老重重地将戒尺拍在书案上,“心不在焉!神思恍惚!朽木之质!坐下!”
第一堂课,在江衡芜的满头大汗、晕头转向和沈老毫不留情的斥责中结束。
他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出慎思堂的,脸色比进去时还要苍白几分,脚步虚浮,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世子……”守在门外的长风担忧地上前。
江衡芜摆摆手,一句话也不想说,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着书案上那本崭新的《论语》,只觉得那封面上的字都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