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景和帝的谋算
作品:《嫡妹抢我夫君?转身嫁纨绔夺凤位》 御书房内。
浓郁的龙涎香也压不住苦涩的药味。
景和帝歪在龙椅上,双目微阖。
手边那碗喝了一半的汤药早已冷透。
“见过陛下。”苏意浓与苏酥一前一后,恭敬行礼。
脚步声让他费力地掀开眼皮。
浑浊的目光先在苏意浓沉静的面容上停驻片刻,旋即掠过一旁打扮得格外艳丽的苏酥,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平身。”景和帝声音沙哑,枯瘦的手指随意一指,“赐座。”
苏意浓依礼谢恩,垂首静待。
苏酥也紧跟着坐下,却忍不住抬眼,贪婪地打量着御书房的金碧辉煌。
景和帝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中更是不喜。
殿内一时只剩皇帝压抑的带着痰音的喘息。
片刻,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好孩子,咳咳……朕听闻,衡芜那孩子这几日……遭了风寒?咳咳……如今可好些了?”
他膝下无子,宗室几个世子便是他最后的指望。
原想等世子们诞下子嗣,抱养一个聪慧的记在名下,悉心教导,也算了一桩心事。
可如今他这身子……怕是等不及了!
江蕴礼那小子,表面恭谨温良,礼数周全,实则野心勃勃,从苏家女一事便可看出来。
若将皇位给了他,只怕转眼便将他爹捧作太上皇,自己这老骨头的身后事都难周全。
其余宗室子更是些汲汲营营、缺乏天资之辈,上不得台面。
唯有江衡芜,看似行事荒唐,嬉笑怒骂没个正形,可几次暗中观察,他待人接物反倒一片赤诚之心。
可谁知他前脚刚动了召见考校的心思,后脚江衡芜竟遇刺了……
好啊,好啊。
景和帝心中冷笑。
他是老了,不中用了。
如今连身边人都敢背着他,向他看重的人下手!
这刺向江衡芜的刀,何尝不是给他的警告呢?
他还没死,底下的人便等不及了!
想到此,景和帝面色更沉,抓住龙椅扶手的枯瘦手指无意识收紧。
苏意浓微微抬首:“回禀陛下,世子前日出行确遇险情,幸得护卫拼死相护,未受重伤。然惊悸之下心神不稳,当夜便起了高热。太医诊为风寒入体,惊悸伤神。如今在府中静养,遵医嘱服药,热已退下,暂无大碍,只是精神尚短乏,还需时日静养。”
景和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极缓地敲了两下:“是么?”
苏意浓起身行礼:“妾身不敢欺瞒陛下。”
她语气坦然,很是淡定。
如此甚好。
看来那些流言不过是某些人放出的烟雾弹。
自己或许还能有些真切的指望,好好教导江衡芜。
景和帝心头一松,疲惫涌上,正欲挥手让苏意浓退下——
“陛下!”苏酥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又尖又利!
早在苏意浓回话时,她就捏紧了帕子,指甲狠狠嵌进手心。
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
庶女就是庶女,骨子里就上不得台面。
竟敢在九五至尊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么大的把柄,简直是天助她也!
这些日子在府里受的冷眼、被苏意浓压一头的憋屈,此刻都化作了扭曲的兴奋,让她浑身血液都在叫嚣:撕下她的假面具!让她在陛下面前颜面扫地,永世不得翻身!
苏酥草草行了个敷衍的礼,身上环佩因动作过大而叮当作响,在肃穆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粗鄙。
她目光灼灼,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又尖又高:“陛下!您万万不可轻信她一面之词啊!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街知巷闻!世子殿下哪里是什么小小的风寒,分明是当街遇刺,重伤垂危,命悬一线!”
她下巴高高扬起,眼中闪烁着恶毒而快意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苏意浓被拖下去治罪的场景,“妾身听得真真儿的!都说是心口中了一刀!血流如注!当场就昏死过去了!姐姐她分明是怕担上照顾不周的罪名,才故意欺瞒圣听!这是大不敬!是十恶不赦的欺君之罪啊陛下!”
她越说越激动:“还有呢陛下!世子殿下都那样了,危在旦夕,她身为世子妃非但不衣不解带、亲侍汤药,反而还有心思在府里耍威风,生生把一个知道内情的小丫鬟给杖毙了!如此狠毒心肠,简直蛇蝎不如,令人发指!陛下您……”
“够了!!!”
景和帝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在御案上!
巨震之下,案头那半碗温药猛地一跳,深褐药汁泼溅开来。
“咳咳咳……咳咳咳……”皇帝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枯槁的脸因震怒与病痛涨成骇人的紫红,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侍立一旁的老太监常福魂飞魄散,一张老脸吓得惨白。
他慌忙从身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端起另一碗温热的药,弓着腰,颤巍巍地想要奉上:“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药、药来了……”
“啪嚓!”
精致的瓷碗摔得粉碎,污浊药汁四溅!
“孽障!”皇帝喘息粗重,手指颤抖地指向苏酥,眼中怒火滔天,“你……好大的胆子!!”
“陛、陛下?”苏酥连忙跪下。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说的是真话啊,是苏意浓在欺君!
陛下为何如此震怒?
为何不治苏意浓的罪反而对她发火?
巨大的疑惑和恐惧让她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常福,后者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市井流言!捕风捉影!你也敢……咳咳……拿到朕面前言之凿凿?!”皇帝咆哮着,胸膛剧烈起伏,“你亲眼所见吗?!蠢钝如猪!不知所谓!!构陷亲姐,污蔑皇亲!毫无体统!丢尽端王府的脸面!!”
看到苏酥的眼神,常福把头低得更低,心中飞快盘算:这端王世子妃真是蠢得没边了!淮王世子妃回完话,陛下好不容易放下心,这苏酥倒好,不但跳出来说陛下错了,还说得如此绘声绘色、言之凿凿,这不是当众打陛下的脸,说陛下老眼昏花、昏聩可欺吗?
更别说,她那些流言来源……
哼,端王世子江蕴礼那点心思,瞒得过谁?
只是可怜了奴才这把老骨头,又要伺候雷霆震怒的主子……
景和帝厌恶地挥挥手:“滚!给朕滚出去!!朕再不想见你这副蠢相!即刻滚回端王府,闭门思过三月!无旨不得踏出半步!《女诫》《女则》各抄百遍!!”
常福甩起拂尘,尖声厉喝:“快!拖出去!”
两个魁梧太监扑上前,架起瘫软的苏酥。
后者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徒劳挣扎着,被堵住嘴迅速拖离。
殿门开合,连最后一丝呜咽也被吞噬。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唯有老皇帝断断续续的粗重咳嗽声。
苏意浓依旧维持着下跪的姿势,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咳声才渐渐微弱下去。
皇帝疲惫不堪地深陷进椅背,紧紧闭着眼,。
方才那场滔天怒火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机,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倍。
他无力地开口:“……起来吧。”
苏意浓依言起身,垂手侍立,姿态恭谨如初。
皇帝缓缓睁开眼。
浑浊的眼眸里,骇人的怒火已褪去大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看向苏意浓,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艰难挤出:
“好孩子,衡芜当真……只是感染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