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兄的商队专做这等买卖。”赵芙蓉指甲划过悬赏金额“壹仟两”的朱砂印,在纸上刮出刺耳声响,“有人出价千两黄金买''粉雪成色''的活体。”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绽开点点红梅。


    苏苒袖中的银针袋突然变得滚烫。


    昨夜为丘凌守夜时,她亲眼看见那他身上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晶亮的粉霜,飘落在被褥上竟发出细雪般的簌簌声。


    “听说苏大夫义诊这几天未取分文。”赵芙蓉突然话锋一转,侍女捧来烫金帖子时带起一阵麝香风,“仁和堂愿辟出东厢,供您施药。”


    帖子展开是工整的馆阁体,落款处却沾着可疑的胭脂色指印。


    不过其中利益交换也再明显不够。


    回程的马车穿过喧闹市集,苏苒掀帘看见城墙新贴的缉拿告示。


    画影图形上的刀疤脸被朱砂打了个大大的叉,但“北境流匪”四字却洇着未干的血色,将“永昌”年号的铜钱拓印染成赤红。


    墨染的蛇尾无声缠上她手腕时,车辕突然猛震。


    尚星野的怒吼与金溟的狼嗥同时炸响,苏苒滚落车箱的瞬间,看见漫天箭雨遮住了夕阳。


    一支玄铁箭深深钉入她方才坐过的位置,箭尾系着的红绸在风里猎猎作响,像面不详的旗帜。


    箭雨破空而来的刹那,苏苒猛地翻滚至车辕下,墨染的蛇尾卷住她的腰肢,将她拽向路旁的茶棚。


    木桌被掀翻,茶碗碎裂,滚烫的茶水泼洒一地。


    尚星野化作巨狼,獠牙森然,一口咬断了射箭者的手腕。


    金溟则如鬼魅般掠至敌阵,利爪撕裂了数名埋伏者的喉咙。


    然而,更多的黑衣人从巷口涌出,刀光映着残阳,如血般刺目。


    “是赵家的人!”墨染嘶声道,蛇瞳紧缩。


    苏苒心头一震,猛地想起赵芙蓉递来的烫金帖子上,那抹胭脂色的指印——那不是寻常的印泥,而是血。


    她咬牙从药囊中抓出一把赤色粉末,扬手洒向空中。


    粉末遇风即燃,爆出一片刺目火光,逼退了逼近的敌人。


    “走!”她低喝一声,墨染立刻卷着她冲入狭窄的巷弄,金溟和尚星野紧随其后。


    然而,巷子尽头,早已有人等候。


    一名锦衣男子负手而立,腰间悬着一枚鎏金令牌,上刻“赵”字。


    他身后站着数名弓箭手,箭尖寒芒闪烁。


    “苏大夫,何必急着走?”男子微笑,声音如浸了蜜的毒,“我家小姐诚心相邀,您却这般不给面子?”


    苏苒冷笑:“诚心?用毒箭相邀的诚心?”


    男子笑意不减,抬手一挥,弓箭手立刻拉满弓弦。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粉色身影如闪电般从屋顶跃下,利爪横扫,数名弓箭手惨叫着倒地。


    “丘凌?!”苏苒瞳孔骤缩。


    少年浑身绷带未拆,却仍执拗地挡在她面前,豹尾因疼痛而微微发抖,却仍高高扬起,不肯示弱。


    “妻主……我、我来晚了。”他喘息着,声音里带着未愈的虚弱。


    苏苒心头一紧,尚未来得及说话,锦衣男子已冷笑一声:“找死。”


    他指尖一弹,一枚暗器破空而来,直取丘凌咽喉!


    墨染的蛇尾猛地甩出,将暗器击飞,但下一瞬,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退!”金溟低吼,狼爪撕开一道血路。


    苏苒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指尖轻弹,针尖刺入地面。


    刹那间,一股无色无味的烟雾弥漫开来,黑衣人们纷纷踉跄倒地,眼神涣散。


    “幻魂香?”锦衣男子面色骤变,猛地捂住口鼻后退,“你竟有这种禁药!”


    苏苒冷笑:“对付你们,不必讲规矩。”


    趁此间隙,几人迅速突围,冲入市集人流中。


    身后追兵被混乱的人群阻挡,一时难以追上。


    回到小院时,丘凌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跪倒在地。


    苏苒一把扶住他,掌心触及他的后背,竟是一片湿热——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胡闹!”她声音发颤,指尖迅速点按他几处穴位止血,“谁准你来的?!”


    丘凌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粉色豹耳软软地耷拉着:“我……我不能让妻主一个人涉险……”


    苏苒心头酸涩,却来不及多言,迅速为他重新包扎。


    风箫早已备好药汤,狐尾焦躁地扫着地面:“赵家这是要赶尽杀绝?”


    墨染盘踞在窗边,蛇瞳冰冷:“他们不是冲着丘凌来的。”


    众人一怔。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妻主。”金溟沉声道,“赵芙蓉试探你,不是为丘凌,而是为你的医术。”


    苏苒指尖一顿,缓缓抬头。


    “彩蛛毒的解方,只有你知道。”墨染低声道,“而赵家……需要这个。”


    屋内一片死寂。


    良久,苏苒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她早该想到的。赵芙蓉的病,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她是中毒了。


    而能解此毒的,唯有苏苒。


    风箫的狐耳突然竖起:“外面有马蹄声!”


    话音未落,院门已被撞开。


    十余名黑衣侍卫鱼贯而入,为首的竟是赵府管家,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绢帛。


    “圣旨到——”


    众人皆惊。


    管家展开绢帛,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北境流匪勾结私盐贩子,掳掠珍稀兽人,今特命苏氏协同查办...”


    苏苒盯着圣旨末尾鲜红的玉玺印,突然明白赵芙蓉的算计——


    这是要逼她入局。


    若抗旨不遵,便是满门抄斩;若接下圣旨,就不得不交出彩蛛毒的解方。


    “苏大夫,三日后启程。”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丘凌,“陛下特意嘱咐,要带上这位...特殊的证人。”


    待官兵退去,尚星野一拳砸在墙上:“这是要拿丘凌当诱饵!”


    墨染的蛇尾缓缓缠上苏苒手腕:“妻主,我们...”


    “收拾行装。”苏苒突然道,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既然要查,就查个彻底。”


    她转身从药柜暗格取出一只青瓷瓶,倒出三枚赤红药丸:“这是彩蛛毒的解药,你们每人随身带一颗。”


    顿了顿,又取出一包金色粉末,“这是雪灵芝最后的孢子粉,能暂时改变毛发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