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玉榕。”男子微微颔首,面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指尖抚过腕间疤痕时,金镶玉的镯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那声音竟带着奇特的韵律。


    “想向苏大夫求一味药,专治隐痛的。”


    苏苒余光瞥了眼他身旁的仆人。


    这男子虽自称求医,可那八人抬的轿子就停在茶摊外,轿夫们个个面无表情,瞳孔泛着诡异的赤色。


    轿帘上绣着的赤狐纹样栩栩如生,九条尾巴盘成皇族特有的图腾——最中间那条尾巴末端分明缀着个小小的金色铃铛。


    她不动声色地将银针包往手边挪了挪,指腹摸到藏在夹层里的雄黄粉:“公子衣着华贵,这云锦料子怕是州府都难得一见,何不去寻御医?”


    说话间,她注意到男子腰间悬着的香囊正在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玉榕低笑一声,那笑声像是冰棱相击,在茶碗边缘激起细小的裂纹。


    他忽然掀开左袖,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最新的一道还泛着粉红色,边缘却泛着诡异的青紫。


    “这些疤痕,”他的指尖在伤痕上游走,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每逢月圆之夜便如万蚁噬心。用过雪莲膏,试过鲛人泪,连西域进贡的曼陀罗都...”


    说着突然咳嗽起来,面纱被气息吹动,隐约露出苍白的唇色。


    “疤痕本身不会疼。”苏苒打断他,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脉门。


    触到的皮肤冷得不似活人,脉搏更是诡异地时快时慢,最奇怪的是竟然能摸到两套完全不同的脉象。


    她强压下心头惊骇:“公子可是受过什么刺激?或者说...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茶摊突然安静得可怕。


    玉榕的面纱无风自动,苏苒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初闻是陈年的檀香,细品却带着血腥气,最底下还藏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为救一人。”玉榕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古怪的符号,水痕竟瞬间变成粘稠的血色,“可惜那人...嫌这身疤丑陋。”


    最后一笔落下时,桌上的血痕突然扭曲成小蛇形状,昂首对着苏苒吐信。


    苏苒后背沁出冷汗。


    这些她在原主的记忆里上见过,是皇室特有的能力。


    苏苒强自镇定地取出纸笔,笔尖蘸的不是墨而是朱砂:“我先开副安神汤。夜交藤三钱,合欢皮二钱,再加...”


    可笔尖忽然被玉榕的指甲按住。


    “我要的是这个。”玉榕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瓶里装的是离魂散,能让人魂体分离的禁药。


    墨染在一旁紧蹙眉头。


    苏苒按住他手臂,笔下不停:“有些病需从心里医。”


    她将药方推过去时,悄悄在纸角画了个驱邪符,“睡前温服,连用七日。若不见效...”


    她故意顿了顿,“再来寻我。”


    玉榕沉默片刻,突然轻笑出声。


    他摘下一枚玉佩放在药方上,羊脂白玉在晨光中泛着不正常的莹润光泽,正面雕着的九尾狐眼睛竟是两颗活物般的红宝石。


    “诊金。”他说这话时,红宝石眼睛诡异地转动了一下。


    “不必。”苏苒将玉佩推回去,“今日是义诊。”


    “那就当...见面礼。”玉榕起身时带起一阵香风,那香气熏得苏苒眼前发晕。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三日后满月,我会再来取药。”


    冰凉的面纱拂过苏苒脸颊,留下一道湿冷的痕迹,“带着离魂散来...否则……”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轻笑。


    待那顶华轿消失在街角,苏苒才长舒一口气。


    墨染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妻主,我们要去怎么办?”


    很显然,刚刚那人他们得罪不起,更没法脱身。


    苏苒低头细看玉佩,没有回答。


    她死死盯着玉佩,只觉得在哪里见过。


    ......


    归途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苒摩挲着玉佩,发现那两道血线竟随着她的心跳缓缓搏动。


    回到家后。


    院门口,白夜正在晾晒新采的草药。


    银发青年转身的瞬间,琉璃色的眸子在看到玉佩时骤然紧缩。


    他手中的药碾“咣当”落地,碾碎的朱砂像血一样漫开。


    “妻主!”白夜突然从柴房破窗而出,九条狐尾上的毛全部炸开。


    他死死盯着苏苒腰间的玉佩,脸色惨白如纸,额间的咒印正泛着血光:“这、这是从哪来的?”


    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苏苒还未回答,风箫已经闪身挡在她身前。


    向来含笑的琉璃眸此刻冷若冰霜,指尖抓紧着苏苒的衣袖:“与你何干?”


    他转身接过药箱时,指甲在苏苒掌心快速划了个“危”字。


    白夜却像着了魔似的扑上来,狐爪撕破了风箫的衣袖:“给我!”


    他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九条尾巴疯狂摆动,“那是...那是...”


    “是什么?”苏苒将玉佩举到阳光下,突然发现玉中的血线竟组成了个囚笼的形状,里面隐约关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


    白夜见状发出一声哀嚎,转身就要逃,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金溟拦住。


    尚星野兽化现出半兽形态,利爪抵着白夜的咽喉:“说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危险,“否则我现在就撕开你的喉咙。”


    白夜浑身发抖地跪倒在地,狐耳紧紧贴着脑袋:“那是...我兄长的命玉...”


    他指着玉佩背面正在扭曲的符文,“这道痕...是当年兄长为救我留下的……”


    白夜话音刚落,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院中霎时飞沙走石。


    风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悄悄将苏苒往屋里推,自己却挡在门前。


    “你兄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那位玉榕公子...是皇室人...”


    白夜突然发出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他的指甲暴长成利刃,在地上抓出深深的沟壑:“他不是我兄长!是恶鬼!是...”


    话未说完,他猛地吐出口心头血,正好溅在玉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