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了夏娘子后,苏苒和墨染金溟离开。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返回村子时,远处村口的老槐树下,丘凌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妻主!”丘凌远远看见他们就小跑过来,素来温润的嗓音都变了调,“风箫他受伤了...”


    苏苒心头猛地一紧。


    “怎么回事?”苏苒匆匆问了一句,提着裙摆就往院里冲。


    刚踏进院门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风箫最宝贝的那株山茶花盆碎在台阶上,泥土里混着暗红的血渍。


    卧房门虚掩着,里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苏苒推门的瞬间,床榻上蜷缩的身影明显抖了抖。


    “风箫?”


    烛光下,往日清雅如竹的人儿此刻狼狈不堪。


    鼻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左眼肿得睁不开,嘴角的伤口还在渗血丝。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露出的手腕——上面五个青紫的指印清晰可见。


    风箫听见声响抬头,琉璃色的眸子蓄满泪水。


    他张了张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几点猩红。


    “别动!”苏苒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指尖搭上脉门。


    肝气郁结,心脉紊乱,这分明是急火攻心之症。


    她转头厉声问:“谁干的?”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白夜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银白的狐尾沾着草屑,右颊也有道血痕。“妻主,”


    他声音依旧温润,“此事是因为我。”


    墨染和丘凌赶过来时,就听见白夜坦白。


    “风公子可能因为我不小心打翻了花,所以生气对我动手。”


    “我躲闪不及,就出手格挡了一下,结果就误伤了风公子。”


    此话一出,苏苒神色微凝。


    先不说风箫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就算自御防卫,也不可能把人伤成这样。


    “风箫,你有想说的吗?”苏苒没有回应白夜,而是问风箫。


    风箫死死抓着苏苒的手,闻言咬紧下唇,眼里噙着泪花,只是摇头。


    “妻主,事情怪我,还请妻主责罚。”白夜出声。


    “你先出去吧。”苏苒还不想理会白夜,毕竟事情原因苏苒并不清楚。


    白夜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风箫,应下苏苒的话后转身离开。


    “墨染,丘凌,你们两个也出去吧。”苏苒摆摆手。


    “好。”


    见所有人都被遣散出去,风箫突然抓住苏苒的衣角。


    他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丝绸料子在他指间皱成一团。


    “妻主...”破碎的气音像羽毛扫过耳畔,“白夜,白夜他骂我...说我有娘生没娘养...”


    “他还说我……是个只能依附妻主你的废物……”


    说到最后,风箫整个人软在她怀里。


    苏苒这才发现他后背全湿透了,单薄的中衣紧贴着脊梁骨,凸起的蝴蝶骨硌得她心口发疼。


    “没事的……”她轻拍着风箫的背,突然摸到一道凸起的伤痕。


    掀开衣领一看,后颈处赫然是三道爪痕——


    风箫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身子一僵,随即哭得更凶。


    眼泪混着血水蹭在苏苒前襟,晕开一片暗色。


    “他说...说我只会在妻主面前装可怜...”抽噎间,一对雪白的狐耳“噗”地从发间冒出来,耳尖还带着伤,“可我真的...真的只是特别喜欢妻主...”


    苏苒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揪住。


    她见过风箫很多模样——采药时专注的侧脸,煮茶时低垂的睫毛,甚至情动时泛红的眼尾。


    唯独没见过他这般破碎的样子,像被雨打落的梨花。


    “我知道,我知道...”她吻着风箫发顶,手指轻轻梳理他凌乱的长发。


    怀里的身体渐渐放松,狐狸尾巴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腰,绒毛扫过肌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窗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白夜似乎在解释什么,尚星野的咒骂声夹杂其间。


    突然“砰”的一声,像是谁被按在了墙上。


    “别管他们...”风箫仰起脸,受伤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妻主今晚...陪我好不好?”他指尖勾住苏苒的衣带,琉璃眸中水光潋滟,“我后背疼...”


    苏苒正要答应,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尚星野的大嗓门隔着老远传来:“妻主!衙门来人了!说是孟轩那厮跑去击鼓鸣冤,告您拐带人妻!”


    风箫的尾巴瞬间炸毛。


    苏苒明显感觉怀里的人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我去去就回。”她轻吻风箫额头,却被他死死抱住。


    “别走...”风箫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您一走,他们又要...”


    未尽的话语化作肩头温热的湿润。


    苏苒这才发现他肩膀也在发抖,像是恐惧到极点的幼兽。


    院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金溟似乎在阻拦官差,墨染的蛇尾扫过地面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丘凌温润的嗓音难得带上了怒意:“大人,我家妻主正在为伤患诊治...”


    苏苒陷入两难。


    风箫的指尖已经掐进她手臂,而院门外——


    “苏大夫!”里正的声音传来,“县尊大人请您即刻过堂!”


    风箫突然松开手。


    他背过身去,雪白的尾巴无力地垂在床沿:“...妻主去吧。”声音平静得可怕,“反正我...习惯了。”


    最后三个字像刀子扎在苏苒心上。


    她突然转身,猛地拉开房门:“告诉县尊,我家夫君伤重,明日我自会去衙门分说!”


    院中霎时寂静。


    官差举着的火把噼啪作响,映照出每个人惊愕的脸。


    回到床前时,风箫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苏苒伸手想扳过他肩膀,却摸到满手冰凉——他竟连体温都刻意降了下来,这是狐族自我保护的本能。


    “风箫...”苏苒干脆脱鞋上榻,从背后将他整个圈住,“我在这儿呢。”


    风箫的尾巴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苏苒趁机吻他后颈的伤痕,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回暖。


    当她的唇移到那对狐耳时,风箫终于转过身来。


    烛光下,他眼角的泪痣红得惊心。


    苏苒用指尖轻轻描摹他脸上的伤,突然被握住手腕。


    “妻主...”风箫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疼。”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