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萍的事情，到底还是让如萍和尓豪找上了傅文佩。


    在他们想来，傅文佩就是个面团，随便捏两下，依萍那边就得服软。


    可一进傅文佩的新公寓，两人就愣住了。


    这地方，瞧着比陆公馆还敞亮。


    傅文佩请他们坐，屋里的气氛很僵。


    如萍立刻开启“我见犹怜”模式。


    “佩姨，求您就帮帮梦萍吧，她现在……真的太可怜了。”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您去劝劝依萍，行吗？现在也就您的话，她兴许还能听一听。”


    傅文佩抬起头，那双向来温顺的眼睛里，此刻竟是一片清冷。


    “劝她什么？”


    “梦萍的事，跟依萍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噎得如萍的脸都僵了。


    尓豪最烦这套磨磨唧唧的，耐性瞬间告罄。


    他往前站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傅文佩。


    “佩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现在梦萍和依萍闹成这样，对谁有好处？”


    “你让依萍去给梦萍道个歉，说两句软话，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梦萍心里那口气，不就是恨依萍把她送给魏光雄？她道个歉，这事儿就解决了！”


    话音落下，空气都凝固了。


    傅文佩唇角牵动了一下，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她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尓豪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


    “道歉？”


    她的声音里满是荒谬。


    “那你们呢？你们对依萍做的那些事，道过歉吗？”


    “你们不道歉，依萍为难过你们一分一毫吗？”


    ……


    “笃笃笃。”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傅文佩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还提着一盒热气腾腾的桂花糕。


    是萧笙。


    如萍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这个男人她有印象，总跟佩姨在一块儿，他们……已经到这份上了？


    萧笙一进门，视线在尓豪和如萍身上一扫，就收了回去。


    他把桂花糕放到桌上，语气温和地对傅文佩说：“文佩，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这一声熟稔的“文佩”，彻底点燃了尓豪。


    他脸上挂满了鄙夷，找到了新的由头发作。


    “佩姨，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硬气。”


    “合着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啊！”


    “我爸可还念着旧情呢，你的心倒好，早就飞到别的男人身上去了！”


    话太毒了。


    傅文佩身子一晃，嘴唇都失了血色。


    萧笙的脸色沉了下来。


    “陆少爷，听说你们陆家最讲礼数？怎么到我这就只剩‘嘴炮’这一科及格？”


    尓豪：怒气值+10086，直接破防。


    “这位先生，嘴巴放干净点。”


    那声音平淡无波，却沉得像深潭下的寒冰。


    “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如萍立刻跟上，摆出一副捍卫门楣的架势。


    “爸爸那么惦记您，您现在直接把男人领到家里来，这让他老人家怎么想！”


    她拧着眉，满脸痛心疾首：“佩姨，您这么做，对得起我爸吗？”


    萧笙直接气笑了，那笑声里全是讥讽。


    他看傻子似的看着这对兄妹。


    “一个被你们陆家扫地出门的人，你们现在跑来跟她谈‘丈夫的感受’？”


    “你们的脑子被门夹了？”


    他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子气场压得尓豪和如萍下意识退了半步。


    “拿着那套封建礼教的破烂玩意儿要求她守妇道，怎么不说说你们自己？”


    “颠倒黑白，对长辈张口‘野男人’，闭口‘找下家’，你们的教养呢？”


    “哦，我给忘了，你们陆家的教养，不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嘛。”


    傅文佩看着挡在身前的背影，原本微微发颤的肩膀，竟稳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大半辈子的委屈和窝囊，在这一刻，又找到了一个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直刺过去。


    “你们，现在就给我出去。”


    她指着门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想和解？”


    傅文佩扯了扯嘴角，那神情，竟有了依萍的几分影子。


    “可以。”


    “让你们兄妹三个，从陆公馆大门口开始，三步一叩首，跪到我这扇门前，给依萍请罪。”


    “不然，免谈。”


    “疯子！你们就是一对疯子！”


    尓豪的脸已经气到扭曲，指着傅文佩的手指都在抖。


    这个逆来顺受、大气不敢喘的女人，今天不但敢顶嘴，还敢提这种荒唐的条件！


    “正常人，也会被你们这帮强盗逼疯。”


    萧笙的声音冷得掉渣。


    “你们的脸皮厚度，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尓豪彻底破防，把火全撒向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


    萧笙轻蔑地哼笑一声。


    “家事？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出了事就把人往死里踩。”


    他逼近一步，视线在尓豪和如萍脸上刮过，像在看两堆垃圾。


    “门前那些鸡鸭狗再不济也是按天性活，哪像你们，专挑着让人恶心的事做，说你们不如畜生都算抬举，畜生都得嫌你们拉低圈子档次！”


    这话太损了。


    傅文佩听着，嘴角没忍住扬了一下，但很快又强压了下去。


    可那双眼睛里，却亮起了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神采。


    痛快。


    大半辈子，从没这么痛快过。


    “岂有此理！”


    尓豪被骂得两眼发红，吼叫着一拳就朝萧笙脸上砸去。


    他用上了全力，只想把这张讨厌的脸打烂。


    可预想中对方倒地的场面，根本没出现。


    萧笙动都没动，只那么一抬手，就死死攥住了尓豪的手腕。


    尓豪的拳头，离他的鼻尖不到一寸，却再也进不了分毫。


    “就这点力气？”


    萧笙五指猛然发力。


    “咔啦——”


    骨头碎裂的脆响，让人头皮发炸。


    “啊——！”


    尓豪的惨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手骨被生生捏碎的剧痛，让他整张脸血色尽褪，冷汗直冒。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手腕被死死夹住，根本动弹不得。


    如萍吓傻了。


    她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


    “佩姨！佩姨我求求你！快让他放手！尓豪他撑不住的！”


    哭声里全是恐惧。


    傅文佩看着痛到面目狰狞的尓豪，也不想真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她侧过头，轻声说：“萧笙，放了他吧。”


    萧笙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


    但他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就在尓豪踉跄后退的刹那，萧笙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他的肚子上。


    “砰！”


    一声闷响。


    尓豪整个人弓着身子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门外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蜷在地上，像只脱水的虾米，半天爬不起来。


    如萍吓破了胆，手忙脚乱地扶起还在呻吟的尓豪，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临走，尓豪还不忘撂狠话。


    “我……我这就去告诉我爸！让他来收拾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萧笙站在门口，神情冰冷地看着他们。


    “好啊。”


    他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两人耳朵里。


    “赶紧去找你的爸爸吧。”


    “我等着。”


    如萍扶着一瘸一拐的尓豪，头也不回地跑了，那狼狈的背影，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


    家里终于清净了。


    屋内的气氛，却和刚才截然不同。


    “谢谢你。”傅文佩低声说。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萧笙转过身，神色又恢复了温和。


    他看着傅文佩，顿了一下，才开口。


    “文佩，我……可能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


    傅文佩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又苍白了些。


    “是……南京学校那边有事？”她小心地问。


    萧笙点了点头。


    “嗯，有些事情，必须得回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