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黑雪之冬

作品:《岐世空堂.始源禁忌

    天穹之上,洛萤身形翩跹,净蓝幻能从她周身涌现,缓缓融入神会之中。


    她将自身八成神力灌注其中,细细感知神会的能量流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微蹙的眉头这才舒展。


    “只愿灾厄过后,塔诺众神仍能存续。”


    直觉告诉她,此次灾厄绝不只折骨与蚀离的反相,更会引出积存已久的问题,例如回忆之森堕神恶念,反相能够吸纳世间一切恶怨,势必也会将扭曲执念纳为己身力量。


    虽称他为“反相”,但蚀离与洛萤都明白,他就是弦·蚀离……只是到那时,若想除掉他,还需考虑其对尘世的影响。


    只怕会有多位神明陨落,神会动荡,以致外敌趁虚而入。


    凝视掌心流转的灿金尘缘神力,洛萤鎏金般的双眸微垂,掩不住一抹哀伤:“…离,自依依陨落,你便知晓自己命途将尽,因而将几乎全部的力量融入了神会?”


    他将力量融入神会,以此守护塔诺,之后若非力量不足,他定能感应到反相的异动。


    心绪纷乱间,洛萤将能量捏散,再度抬眼望向无尽天外,金瞳中尽是坚毅。她发誓,绝不辜负他二人所望,也不负圣职、不负自己,誓死坚守此界。


    与此同时,蚀离立于浮生巨树之下,抬臂解除二十六道封禁之阵。


    一朵金丝缭绕的黑莲浮现,在接触外界的瞬间抖动化作黑雾,冲破金丝,穿透蚀离并在其身后显形。


    “我既是你,你即是我,弦·蚀离。”


    与蚀离样貌相同之人显现,微微侧首睨视而来。虽外貌一致,反相的神态气质却与他截然不同。


    “你还想做什么?”蚀离并未转身,他知道身后的并非实体。


    只听反相冷哼一声,语气平缓却透着寒意:“做什么?我既作为邪恶之体诞生,自然依本性行事,早前本想夺得本体,如今看来,于我而言更合适的人选已经出现,她的躯体我势在必得。”


    “痴心妄想!”


    金丝织成圣洁神莲欲将反相囚困,却见他不慌不忙抬手将之化解,神态轻蔑:“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独尊天下的尘缘之神?我已融身于一切具思维的生灵,呵呵……即便是来自天外的祂,若想动我,也得掂量这世间亿万万生灵,除非祂毫不在意。”


    尽管他与蚀离容貌无二,冷若冰寒眼眸中却尽是对万物的蔑视,他生来即为邪恶!


    蚀离眉头紧锁,意识到反相的实力或许已超越所有神明,低声喝道:“你动用了时空禁术?!”


    “怎么,自己的力量还用不得?告诉你也无妨,你们所称的威尔纪柒、殆梓熙……甚至我的出现,或许都是命理等人有意为之。以往你和依依不敢动用这份力量,那就由我来执掌,若你助我倾覆世界、打破法则,我们与依依或许还能重逢……”


    话音未落,金辉引动浮生巨树之力,一记除邪天罡斩轰然落下!


    “呵……”


    蚀离怒而转身,反相却只留下半句傲慢之语,虚形已散。他收回思绪,指腹重重揉上眉心,试图抚平那挥之不去的忧虑,“命理……”或许,是时候与命理一谈了。


    命理神居天命台,位于达塔诺最北大洋,风雪祭的冰封海面深处。


    冰原苍茫,天地昏黑,极寒风暴中淡淡金辉如残烛摇曳。


    蚀离仿佛感受不到寒冷,径自朝一个方向行去,片刻,另一道圣洁身影立于他前方几米外,来人手持星罡权杖,虽双目遮掩,语气却温和坦然:“你来了。”


    蚀离驻足淡然一笑,目光清浅,声音沉静有力:“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访,命理,告诉我威尔纪柒与梓熙的身份,以及你所窥见的一切吧。”


    寒风刺骨,这片无日极寒之地孕育出的强大异兽仿佛无法察觉二人的存在,摇曳飞鳍自头顶掠过。


    “果然,你都知道了。”命理颔首转身,示意他跟上,似有若无地轻叹:“如今你这般模样,与从前大不相同。”


    蚀离听见了那低语,自嘲应道:“往昔已逝,世界早已不是从前,何况你我?判然不同也是自然。”


    “此后世间,还能寻得故友几人?罢了,一切皆为延续世界文明。”星罡权杖有规律地敲击冰面,沉缓如哀悼的低语。


    “那两人的存在,我尚且无法确定,但另一个你,似乎早已窃取知善的空间之力,并融汇你自身的时间之力,探取过往多重不可显现的力量,现已超越神力之巅。”


    蚀离温润的面容掠过一丝惊诧,连命理都无法探明来历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你既知晓一切,往后之事便交由你,只愿达塔诺能在灾厄中重生。”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请在我死后抹去利普四人的记忆,还他们安稳人生。”


    “…好。”顺应命运,包括他自己,也需克制心念、固化行为,亲眼见证一切发生,唯有这般,事态完全失控,才能引来天外之力,而他,也是那“必要的牺牲”。


    昏黑天穹闪烁起绚丽极光,映透蚀离苍茫若空的双眸,罕见地,这双蓝瞳中浮现出一丝为自己而生的忧伤。


    此时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死亡将至,谈及死亡,神明又何尝不惧?“我终于明白,为何已陨之神会残留如此强烈的执念。”


    未见世间美好,怎能甘心长眠,可他快死了。


    似是不愿再谈死亡,命理话音一转,沉声道:“有关此次灾厄,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冰川无垠,极寒如冰封之心。


    与极北之地相比,多勒弥寺虽不及那般酷寒,却也寒风浸骨。


    纷飞大雪被多彩幻能冲散,爆炸中涌出玄黑火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显现其中。


    殆梓熙右臂轻扬,冷眼凝视逃窜反击的森军,头顶凝聚巨大能量核,她意念微动,血色巨核骤然坠下!爆炸形成巨型蘑菇云,强烈能量继续向外冲击!


    血暗能量洞展开,千百三丈高的白体怪物跃出,嘶吼冲前!她腾跃半空,只见洞中伸出一只巨臂,完全显形时它竟如百丈高楼庞大,殆梓熙稳立巨怪肩头,寒风吹得长褂猎猎作响。


    “这里还有其他前来援助的形灵,足够了,小熙。”忆柒现身于殆梓熙身侧,垂眸漠视下方的厮杀。


    “还不够。”


    她眼中毫无笑意,如凛冬冻结的血块,忆柒转眸看她,漂亮的紫瞳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暗芒:“你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巨怪无畏攻击,所过之处只余猩红。


    这句话似乎触动她内心深处,驱动巨怪的意念陡然一滞,她抿唇不答,唤出噬修双刃化为长弓,道道血华疾射而下。


    半个时辰后,来犯森军已大半消亡,大雪掩埋残肢血骨,千百怪物重回血洞,殆梓熙与忆柒落地,最庞大的那只巨怪也爬回血暗空洞中。


    忆柒默然驻足,飞雪簌簌飘落,他的目光追寻着一旁出神的殆梓熙:“你一直在漂泊,包括你的心。”


    “你不也在漂泊?”她话音轻松地反驳,伸手接住落雪,凉意沁入掌心。


    “不一样,万界皆可为家,我在哪里都一样。”


    鹅绒雪花在掌心融化,她着那一点湿润出神,他说得对,她的心始终漂泊,只是靠强加于己的执念麻木存活。


    从最初逃出文序坛,到在钢铁城市中挣扎求生,最后脱离组织,就连刚来到塔诺时告诉自己“要找到余夜”、“要打败忆柒”,也不过是为活了下去而强行找来的借口。


    她从未真正明白活着的意义,却也不甘心就这般死去。


    见她不语,忆柒不再延续这个话题,上前捧住她冰凉的十指:“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自我,找到心的归处。”


    她仍失神地望着掌心,良久,才垂眸低语:“…我会的。”风雪似乎更急了,两人交叠的掌间雪落雪融,殆梓熙闭眼沉静片刻,整顿心绪,仰首望向漫天寒英:“去葵海吧。”


    这样冷的天,也不知呦呦怡怎么样了,算了,此时前去,怕也只是徒增她的悲伤。


    “好。”


    永昼之城葵海也已渐入深冬,寒风卷过街道巷弄,或许不久之后,今年初雪便会降临。


    即便此时的葵海不似往日明媚,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行人如织,旅人乘各式行驹畅游其中,人流之中,不少目光纷纷投向某一方向。


    忆柒抬眼淡淡扫过建筑,转向正摆弄金目鸽的殆梓熙:“她不在这儿。”


    “嗯,橄榄枝留了言,跟我来。”


    两人化作流光跃过屋瓦高墙,最终在葵海北部城中村的一处屋顶找到了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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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膝静坐,凝望下方某处。


    见二人到来,橄榄枝舒展笑容,压低声音拍拍身旁屋瓦:“你们来啦,嘘。”随即再度望向下方,示意他们一起静静看着。


    殆梓熙拉着忆柒小心踏过屋瓦坐下,循橄榄枝的目光向下望去:


    那是一间小小的平房,唯有一扇小窗透出里面漆黑的空间,正当她疑惑居住者为何人时,忆柒的心言传来:“普通人。”


    另一侧的橄榄枝轻声开口,有些沉闷:“你一定好奇这是什么人吧?其实我偶尔做民间医师,这小小屋子里住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是我的病人。”


    天色渐暗,夜风愈寒,橄榄枝浅碧色双眸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方小屋上。


    “这里只有一位患精神疾病的母亲,和她只有几十岁的儿子。”


    “春天时我偶然遇见走失的母亲,在督察监的帮助下将她送回这里。记得当时她儿子当场痛哭,一直说着‘万幸’……自那以后,我渐渐了解了他们的故事。”


    “为了治病,母子俩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但病情未有好转,他的母亲愈发痴傻,什么都记不得了。”


    “儿子怕母亲再次走失,只好把她锁在家里,自己打好几份工养家,每天很晚才能回来我偶尔会来看看,尽一点力。”


    殆梓熙静静听着,心神也不由随之飘远。即便橄榄枝心怀善意,也无法解尽所有悲欢,上至神明、下至平民,世间苦难万千。


    “我可以帮助他们。”殆梓熙从普渡中取出一袋金币递向橄榄枝,却被她浅笑拒绝:“这样的方式我也试过,也许是我来得太晚了……他说:‘不需要了,但还是谢谢你。’”


    橄榄枝长舒一口气,迎着夜风低语:“我能看到、能听到,却做不到,要是能像爸爸那样就好了,能为更多人治病。”


    “善意是人性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殆梓熙自知不善于安慰,于是展开双臂轻轻抱住橄榄枝,尽量将语气放柔:“人世如此,是为常态,不必因此愧疚,你以童话故事教育新生代,已经很尽心了。”


    谁知橄榄枝猛地一怔,忽然掩面低泣起来:“抱歉,我……”


    忆柒仰躺在一旁,默然心数:快发生了。出于好意,他提醒道:“他回来了。”


    殆梓熙立即望向通往小屋的巷口,橄榄枝也连忙擦泪看去,昏暗光线下果然有一道瘦弱的身影。


    “奇怪,今天他回来得好早。”她疑声道。


    殆梓熙略带疑惑地瞥向忆柒,见他仍闭目不语,似有所悟,再度望向那归家人。


    生怕惊动他们与四周领里,两位少女屏息静候,目送中年人走入小屋,窗内不久亮起微光。


    橄榄枝情绪稍定,目光在小屋周围徘徊,城中村的隔音并不好,很快传来中年与老人低微的对话:


    “妈,你怎么又不吃饭?别那么省,你看儿子不是赚大钱回来了吗?”


    “给我儿子留着……他最喜欢饼干,他最喜欢了……”


    “……妈。”


    渐渐地,屋顶升起淡淡炊烟。


    忆柒忽然起身,凝视下方:“去阻止他。”


    “什么?”橄榄枝愕然,殆梓熙也蹙眉不解。


    他语气凝重,紫眸幽深:“不想两人中毒身亡的话。”


    殆梓熙顿时醒悟,瞬形闯入小屋,橄榄枝也似有察觉,闪身紧随。


    昏暗灯光下,中年含泪将热腾腾的米粥端给老人:“妈……”


    两人的突然闯入让他一惊,滚烫的粥溅在手背,烫起一片缙红:“什么人?!”


    “吃的有毒。”殆梓熙拧眉上前夺过粥碗,迅速放入银器,银白器物瞬间发黑。


    橄榄枝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粥,又看向将老人护在身后的中年:“你……为什么?”


    此时,忆柒缓缓显形于二人身后,指尖轻弹,一股力量轻而易举地将中年制住,他朝老人轻一挥手,她便安然躺回小床上。


    见他离老人如此之近,中年嘶吼:“别动她!”


    忆柒并未回应,走向殆梓熙,神色平静:“我施了隔音术,不会有任何声音传出。”


    “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不是……”最受震撼的是橄榄枝。


    中年低低地笑,却似在哭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