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支援中心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我刚抓起这个，那个又响了。


    “技术支援中心，孙琳。”


    “孙工吗？我三车间周平原！耗材清单到底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我们这边老师傅等着下料！”电话那头的声音火急火燎。


    “周主任，清单正在走流程，采购部那边……”


    “流程流程！我不管流程！赵工组那边催我们试件，我们没料拿什么干？你告诉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刚挂断，内线又响。


    “孙琳，我赵志远。”赵工的声音透着疲惫，但语气不容置疑。


    “上次要的Ａ型材和Ｂ型材的对比数据，模拟组立等要，半小时，最多半小时，必须发到我邮箱！”


    “赵工，数据量很大，整理核对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这是朱总刚定的新参数，模拟要推倒重来！”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半小时！”他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我揉着太阳穴，朝办公室另一边喊：“楚工！三车间的耗材清单催到了吗？”


    “赵工组要的对比数据，半小时内必须发过去！”


    楚星河从一堆文件夹里抬起头，眼圈发黑：“孙工，采购部说清单有个规格型号需要技术部重新确认签字，卡在刘工那里了。”


    “数据我正在导出，但服务器好像有点慢，数据包太大了……”


    “打电话给刘工秘书，直接问！数据导出用三号高速端口！”我一边说一边快速敲击键盘，调取赵工要的数据源。


    “告诉网络中心，这是‘利剑’紧急任务，让他们优先保障带宽！”


    办公室里的电话声、键盘敲击声、催促声混成一片，空气里都透着一丝紧迫的味道。


    楚星河一边等着电话接通，一边小声嘟囔着：“这哪是超负荷运转，简直是锅炉房爆炸……”


    “嘀咕什么呢！”我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


    电话又响了，是质量部的韩工。


    “孙琳，你们技术支援怎么回事？刚送来的流程卡版本还是旧的，新版本为什么没同步更新？这要是用了要出大问题的！”


    “新版本早上就发邮件给各部门了，系统里也上传了。”


    “韩工，你让收发员再查收一下邮箱，或者直接从内网系统下载，路径我昨天发过通知。”


    “我没空查什么路径！那么多邮件我怎么找？你们能不能电话通知到位？这是基本工作！”


    “好的，韩工，是我考虑不周，马上电话通知各对接人。”我挂掉电话立刻看向楚星河。


    “楚工，列表格，给所有需要接收流程卡变更的部门负责人打电话，口头确认他们已收到并下载最新版，五分钟内我要结果！”


    “啊？孙工，这……”


    “快去！”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我瞥了一眼，是男友的消息：“晚上能准时下班吗？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我飞快回了三个字：“不一定。”手指又回到了键盘上。


    电话又响了起来。


    “孙工，我是总体部的，赵工让我问一下，数据好了吗？模拟组这边十几号人等着呢……”


    我看了一眼进度条：“告诉赵工，十分钟！十分钟后发到他邮箱！”


    我猛地站起身：“楚工！数据怎么样？”


    “马上好！”


    “网络中心吗？我技术支援孙琳，‘利剑’项目数据通道保障再延长十分钟！对，谢谢！”


    数据包终于传输完成。我立刻进行最后校验，鼠标点下发送键的瞬间，几乎能听到邮箱那边焦急的喘息声。


    我刚喘了口气，内线又响了。是负责采购口的金总。


    “孙工啊，你们报上来的这个耗材清单，有个进口替代材料的认证文件好像不齐全啊。”


    “按新规走不了采购，你得让技术部那边补一下……”


    我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金总，替代材料的认证是上周集团专题会特批的。”


    “会议纪要我抄送您邮箱了，附件里有朱总工的签字说明……”


    “我找找……哎呀，事情太多，可能漏看了。行了，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我对着电脑屏幕长长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楚星河这时已经有气无力：“孙工，电话都打完了，几个负责人都说知道了。咱们能歇会儿了吧？”


    我看了看表，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歇什么？清单流程跟紧点，确保技术部确认后第一时间送到采购部。下班前把今天所有工作日志更新完毕。”


    我重新坐下，点开待处理文档列表，“‘利剑’这才刚开始。”


    还没等我喘口气，办公室门被推开，材料组的刘希尧工程师直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眉头紧锁。


    “孙工，你得帮我协调个急事。”他把文件放在我桌上。


    “沈金属那边送来的新型复合材料样品，检测中心说排期要到下周，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我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检测中心为什么排这么晚？”


    “他们说常规检测流程就是五天，而且现有设备被其他项目占着。”刘希尧语气焦急。


    “可赵工组的设计方案就卡在这个材料参数上，晚一天整个气动布局都要推迟！”


    我立刻抓起电话：“检测中心吗？我孙琳。沈金属的复合材料样品检测能不能提前？”


    “对，‘利剑’项目急需……什么？设备占用？哪个项目占用的？”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是……是之前安排的项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之前项目暂停检测！优先保障‘利剑’！”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是集团最高优先级项目，所有资源必须让路！如果设备技术上有兼容问题，我马上协调设备厂家技术支持！”


    挂掉电话，刘希尧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起另一件事。


    “还有，攀西矿那边刚传来消息，说他们的破碎机主轴更换后产能上来了，但新矿样的纯度波动有点大，质量部卡着不放行。”


    我揉了揉太阳穴：“纯度波动多大？超出标准范围了吗？”


    “在标准边缘徘徊，偶尔超标。”刘希尧叹着气，“可赵工组那边等米下锅啊！”


    “走特批流程！”我当即决定，“让韩工派人驻矿监督，每批次矿样加强抽检频次。”


    “同时让技术部派人去矿山指导工艺调整。但不能因为纯度波动就完全停摆！”


    刘希尧刚走，赵工又打来电话，这次语气更加急促。


    “孙琳，刚接到通知，上面的性能指标又提高了！要求射程再增加百分之十！”


    “这意味着我们整个动力系统和控制算法都要重新设计！”


    我倒吸一口凉气：“指标什么时候提的？为什么现在才通知？”


    “刚开的视频会决定的，说是最新战略需求。”


    “现在设计组全炸锅了，这意味着之前的工作几乎白干！”


    “我马上协调资源！”我尝试着按捺住心里的不安，“需要增加哪些支持？人手？算力？还是外协单位配合？”


    “都要！”赵工说，“设计组要增配至少五个高级工程师，计算中心需要优先保障我们的仿真算力。”


    “还有和北航气动实验室的协作要升级为全天候在线模式！”


    “明白！我立刻向魏总汇报，协调人力资源和计算中心。北航那边我亲自去对接！”我一边记录一边说。


    刚挂掉赵工的电话，三车间的周平原又冲了进来，这次直接拍起了桌子。


    “孙工！你们技术部怎么回事？刚下的图纸又改了！我们工装夹具都加工了一半了，现在要全部返工！”


    我接过图纸变更通知单，确实是刚签发的新版本。


    “周主任，这是总体部刚接到的指标变更导致的，我们也是刚刚收到通知。”


    “我不管什么原因！”老周怒气冲冲，“车间工人连续加班，现在说返工就返工，工人们情绪很大！这损失谁承担？”


    “损失集团会统一核算补偿！”我提高声音，“但‘利剑’项目不能停！”


    “你现在就去安抚工人情绪，我马上协调生产部重新排产，优先保障你们车间的材料供应！”


    周平原瞪着我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行，我再去做工作。但孙工，你们上面变动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我尽量。”我也无奈，“但现在项目处于高速迭代期，变化快是常态。”


    这时楚星河拿着刚打印出来的联络表过来：“孙工，所有部门电话都打完了。”


    “但质量部韩工说他们人手不够，无法同时保障驻矿监督和厂内检测。”


    “从其他项目组抽调！”我毫不犹豫，“告诉韩工，集团所有质量人员由他统一调配，‘利剑’项目需求优先满足！”


    “可其他项目组也抱怨连连……”楚星河犹豫道。


    “抱怨归抱怨，执行必须到位！”我语气坚决，“这是死命令！”


    夜幕降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深吸一口气，继续投入工作。


    我知道，这只是中国军工体系应对时代挑战的一个缩影。每一次困难的克服，都在为中国国防事业添砖加瓦。


    这种超负荷，正是我们这一代军工人在特殊历史时期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