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述那句“直接打进去”，如同最响亮的、最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扇在了“宿命”这两个沉重了数千年的字眼的脸上！


    霸道！


    张狂！


    不讲任何道理！


    却又让人……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因为这股无与伦比的狂气，而彻底地、疯狂地燃烧了起来！


    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这两个刚刚重获新生，正愁体内那股子如同火山般汹涌澎湃的、爆炸性的力量没处使的“新人”，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如同饿了三天三夜的狼崽子般的、嗜血的凶光！


    管他什么狗屁的青铜门！


    管他门后藏着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有孙先生这位如同在世神仙般的存在带头，就算是那天上玉皇大帝的灵霄宝殿，他们两个也敢跟着闯上一闯！杀他个七进七出！


    而张起靈，则是彻底地、完全地愣住了。


    他那双如同深渊般漆黑的、在经历了无数的生死与别离之后，早已变得古井无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孙述那张因为过度消耗而略显苍白的脸，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一个字都未能说出口。


    数千年来，他们张家的历代族长，那些被誉为“人间绝顶”的、惊才绝艳的先辈们，穷尽了无数的智慧，付出了无数的牺牲，都只能在那扇冰冷的、散发着无尽不祥气息的恐怖巨门之前，卑微地、被动地、如同最忠诚的狗一般，履行着那可笑的“狱卒”的职责。


    可现在，孙述，这个如同天外来客般强大的男人，却用最简单、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一个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全新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选项！


    不遵守那该死的规则！


    不履行那狗屁的宿命！


    直接……


    掀了这张该死的牌桌！


    “可是……孙先生……”


    张起靈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与尘土味。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那扇门，是由一种未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所构筑。坚不可摧，万法不侵。只有在每隔十年的特定时间，用我们张家独有的、以麒麟之血为引的秘法，才能勉强地，开启一道仅仅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规矩，是用来限制弱者的。”


    孙述淡淡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看穿万古的时光，看透一切的虚妄。


    “当你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无视这个世界所有规-矩的时候，你，就是规矩。”


    说完，他不再多言，径直走出了那早已破败不堪的山神庙，抬头，看向了那轮在厚重的乌云之后，若隐若现的、诡异的血色残月。


    “七天……时间确实有些紧。”


    孙述自言自语，然后，他从那宽大的、仿佛能够容纳整个世界的袖中乾坤，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如墨，入手却温润如玉，上面用一种神秘的金色纹路，刻画着复杂无比的符文的奇特令牌。


    正是当初那个精明无比的“哪都通”公司的董事长，赵方旭，硬塞给他的、代表着整个“哪都通”公司最高权限与地位的——S级供奉令！


    他将一丝微弱的、却又精纯无比的法力，缓缓地注入了那枚漆黑的令牌之中。


    嗡！


    令牌微微一震，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属于这个世界顶层力量圈的神秘波纹，瞬间扩散了出去，跨越了千山万水，精准地传向了那个位于京城之下的、庞大的地下基地。


    做完这一切，他收回令牌，缓缓地转过身，重新走回了那温暖的、摇曳的篝火之旁。


    “从这里到冰天雪地的长白山，路途何止千里，若是单单依靠我们自己的双脚，七日之内，绝不可能赶到。”


    孙述看着众人，平静地说道。


    “我已经通知了‘哪都通’的人，最多半日，他们就会派这个时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前来接应我们。”


    “在这之前，你们……好好地消化一下这次秦岭之行的收获吧。”


    说完，孙述便再次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如同老僧入定，开始抓紧这每一分、每一秒宝贵的时间，恢复着自己那早已濒临枯竭的力量。


    他知道，长白山青铜门前的那一战，才是真正的、决定所有人生死与命运的……最终决战！


    看着再度入定的孙述，众人也不再打扰。


    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与狂热。他们识趣地走到了山神庙最偏僻的角落，开始一拳一脚地，熟悉着自己这副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崭新的、强大的肉身。


    冯宝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又一次心大地睡了过去。


    而张起靈，则是沉默地走到了那破败的庙门口，他将那柄陪伴了他一生，早已与他血脉相连的黑金古刀，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


    半日之后。


    一阵巨大的、如同雷鸣般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秦岭清晨的宁静。


    一架通体漆黑如墨，外形充满了科幻感的、最新型的、甚至连机身上都涂抹着特殊隐形涂料的武装直升机，精准地、稳稳地悬停在了那破败的山神庙之外的空地之上。


    舱门“咔嚓”一声打开，从上面如同猴子般敏捷地跳下来的，正是华北大区的负责人，那个总是穿着一件花衬衫，看起来吊儿郎当，却又精明无比的——徐四！


    当他看到那如同被无数颗陨石正面轰炸过一般，早已被夷为平地的山神庙，以及庙内那几个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强大到让他这个异人界的老油条都感到心惊肉跳、两腿发软的恐怖身影时！


    徐四那张总是挂着几分痞气与不屑的脸上，瞬间堆满了最灿烂、最谄媚的笑容。


    “孙……孙先生！我的爷！您老人家可真是辛苦了！”


    他一路小跑，点头哈腰地、满脸堆笑地来到了孙述的面前，那姿态，比见了他亲爹还要亲热几分。


    “我一接到赵董他老人家那十万火急的最高指令，就立刻丢下了手上所有的活儿，连夜饭都没吃，亲自带队赶过来了！您放心，这架‘玄鸟’，是咱们公司压箱底的、最顶尖的货色！从这里飞到长-白山，最多只需要六个钟头！”


    孙述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走吧。”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登上那架看起来就酷炫无比的直升机的时候。


    张起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孙先生，”他转过身，看着孙述，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开口说道，“我不和你们一起走。”


    “嗯？”孙述的眉头，微微一挑。


    “什么？！小哥，你小子又想一个人单干？！你可别忘了，你这条命可是我们大家伙儿拼死拼活才救回来的！”


    脾气最火爆的陈皮阿四，当场就急了。


    张起靈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张如同万年冰山般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笑容。


    “我不是去单干。”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孙述，扫过那个还在睡梦中砸吧着嘴的冯宝宝，又扫过了那两个已经脱胎换骨的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


    “我是去……见几个朋友。”


    “我们，曾经在遥远的西藏雪山之下，立下过一个约定。”


    “十年之后，青铜门前，再会。”


    “如今，十年之期已到，我不想……失约。”


    “而且，”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有些事情，也该在那扇该死的门前，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了。”


    孙述看着他，瞬间便明白了他话语之中的意思。


    吴邪、王胖子、黑眼镜……


    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却又因为他那该死的宿命而被迫分离的伙伴。


    以及……那些纠缠了他一生，如同跗骨之蛆般、阴魂不散的……汪家余孽。


    “好。”


    孙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六日之后，长白山，天池之畔，我们会等你。”


    “嗯。”


    张起灵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孙述一眼，仿佛要将这个如同神明般强大的男人的样貌，彻底地、永远地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多谢。”


    他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这两个字。


    然后，不再有丝毫的留恋，缓缓地转过身，那高大的、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秦岭那无边无际的晨雾之中。


    那背影，不再孤单。


    不再迷茫。


    充满了……新生。


    看着他远去的、坚定的背影，孙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他知道，当七日之后，他们再次在长白之巅相见之时。


    那只失落在人间的、被宿命束缚了太久的麒麟，将会以最强的、无人可挡的姿态……


    王者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