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号院，在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后，变得空旷而又诡异地安静。


    曾经充满了争吵、算计和鸡毛蒜皮的院子，如今死寂得可怕。风吹过空荡荡的院子，卷起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剩下的几户人家，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都压着嗓子，生怕惊扰了什么。整个院子，就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了不祥传说的“凶宅”。


    日子，终究还是要往下过。


    一个星期后，街道办开始安排新的住户，填补那些空出来的房子。


    最先搬进来的，是接替了易中海家和刘海中家的两户人家。他们都是轧钢厂里根红苗正、荣获过多次表彰的劳动模范家庭，被厂里和街道办树立为“先进典型”，特批搬进了这个刚刚“肃清”过的院子。


    其中，住进易中海家的，是一家五口——男主人是轧钢厂新来的七级技术员，叫林卫国，三四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他的妻子周桂兰是家庭主妇，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他们是从外地调来的，对四合院的“光辉历史”，只是听过一些大概的传闻。


    搬家的那天，林卫国一家显得异常谨慎。


    当林卫国的儿子，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因为好奇，想跑到孙述的跨院门口看看时，林卫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孩子抱了回来，还紧张地看了一眼孙述家那扇紧闭的院门。


    “我跟你说什么了！”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儿子严厉地说道，“那个院子，不许靠近！里面住着的那位孙述同志，我们惹不起！听到了没有？”


    孩子们虽然不懂，但看着父亲那前所未有严肃的表情，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院里剩下的一些“小鱼小虾”，比如许大茂，还有那些当初只是跟着占了点小便宜的邻居，看着这些新住户搬进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们看着林卫国一家搬进那宽敞明亮的正房，眼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他们知道，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院里最有权势的一大爷的。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些新邻居，在搬进来之前，都从街道办张主任那里，或多或少地，听说了95号院那桩“惊天大案”的传说。


    他们知道，这个院子，死过人，抓过特务，枪毙了三个，发配了八个……


    他们更知道，引发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独自住在巨大跨院里、看起来沉默寡言、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孙述。


    所以，当他们看到孙述偶尔从跨院里走出来的时候，眼神里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没有人敢轻易去招惹他。


    就连平日里最喜欢惹是生非的许大茂，现在看到孙述，都恨不得绕着墙根走。


    整个95号院，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孙述，这个曾经被全院人欺负的“资本家狗崽子”，如今，成了这个院子里说一不二的、没人敢惹的人。


    ……


    而孙述，也懒得去理会院里这些新的家长里短。


    他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看着秦淮茹，在被街道办“约谈”后，第二天就真的开始了自己的“求生之路”。


    天还没亮，她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板车出门，去几十里外的郊区，从农民手里，用几张攒下来的布票，换一些不计入定量的地瓜干和野菜。


    晚上很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将换来的、最粗糙的食物，仔细地煮成一锅糊糊。她会先小心地吹凉，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棒梗和小当，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她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满足的笑容。而她自己，往往只舍得喝碗底剩下那点最稀的汤水。


    她也真的开始实施自己那个大胆的计划。她会有意无意地，端着一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野菜糊糊，送到何大清的门口，嘘寒问-暖。而何大清，这个被强制遣返、众叛亲离的男人，也渐渐地，开始接受了这份带着目的的“温暖”。


    孙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知道，秦淮茹这种女人，就像一株最坚韧的藤蔓，只要有一丝缝隙，她就能挣扎着活下去。


    但他更知道，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这个院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一个充满了血腥和肮脏回忆的牢笼。


    虽然大仇得报，但他面临的危机，远未解除。


    新来的张主任，虽然对他表面客气，但那眼神深处的警惕和疏离，孙述看得一清二楚。


    “资本家”的成分，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依然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头上。


    四年后那场席卷一切的风暴，他一个有“历史问题”的人，一个父母还在“敌国”的人，绝对是第一批被冲击、被打倒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在亲手将这满院禽兽送上绝路之后，他的眼界和格局，已经被彻底打开了。


    他不再满足于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过这种被人监视、没有未来的生活。


    他渴望，去一个更自由、更广阔的天地，去创造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


    他必须走！


    必须在风暴来临之前，离开这里！


    去一个更安全，也更广阔的天地。


    他的目光，投向了墙上那张已经有些破旧的中国地图，最终，落在了地图最南端的那个小点上。


    那个充满了机遇与挑战的东方之珠——港岛。


    他知道，那里，将是他新的起点。


    但是，想走，并不容易。


    他需要钱，大量的钱。不是人民币，而是黄金，是美金！是到了任何地方，都能换取财富的硬通-货！


    他还需要一个完美的、不被人怀疑的离开的理由。


    他开始为自己的离开，做最后的布局。


    而第一步，就是去那个鱼龙混杂，罪恶与财富并存的地方——黑市。


    ……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


    孙述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色粗布衣服，头上戴了一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鸭舌帽。


    在出门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跨院。


    他的目光，扫过那张空荡荡的床，扫过那张爷爷曾经坐过的太师椅，眼神里没有留恋，只有决绝。


    他悄无声息地，如同狸猫一般，翻出了四合院的后墙，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要去的地方，是四九城里，最大，也最混乱的一个黑市。


    那里，不仅有粮食、布票，更有无数因为时代动荡而流落民间的奇珍异宝。


    他需要启动资金，大量的启动资金。


    而他的脑子里，他那来自21世纪的记忆里，装着无数能点石成金的秘密。


    他知道，那幅被当成普通山水画的卷轴，是张大千的真迹。


    他知道，那支被当成普通人参的药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野山参。


    他知道，那堆被当成破铜烂铁的铜钱里，藏着一枚价值连城的“样币”。


    今晚，他将化身暗夜中的猎手。


    而整个黑市，都将是他的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