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愉安跳下马车，带着身后的顾城走进酒居楼。


    二人衣料昂贵，眼尖的小二立马笑脸相迎，恨不得将腰都弯进地里。“二位客官，是想去二楼的雅间还是留在大堂呢？”


    顾城冲着宋愉安使个眼色。


    宋愉安心有不悦，但还是替他问话，“请问今日有没有一位身着......”他沉默片刻，回忆着苏清晓今日离府时的穿着，“红棕色衣裳的女子？她身边还带着两个小丫头。”


    小二再次打量一番两人的穿着，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见他这副为难的模样，宋愉安只好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位爷，可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你若是不告知人在哪，小心他要你的脑袋！”


    小二脸色大变，更加毕恭毕敬。“公子啊，实在不是草民不告知啊！是......与那姑娘在同一雅间的公子交代过，没有吩咐，谁都不准进去。我们这......”


    “皇子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那个公子能比的？”


    “这......”


    门口一阵喧闹，顾城和宋愉安同时朝门口望去。


    隔着大堂内来回走动的人头，顾渊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酒居楼大门。


    两人顿时慌了神，顾城三步走到宋愉安身边，脸上带些怒意，“你故意的！”


    “我若是真故意想整你，一百种方法！”宋愉安咬牙切齿，“何故非得要跟顾渊见面！怎么？你来京州，他不知情？”


    “废话！”


    顾渊和顾城不对付，怎可能会许他随意来自己的封地。


    顾城指着小二道，“你，带我去个雅间。”


    小二不断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连连应着，“诶诶诶！爷，请跟我往这边走。”


    顾城前脚离开，后脚顾渊便带着林熙岚走进屋内。


    “你怎么也在？”顾渊定定站在他身前。


    往前，宋愉安还需仰视他，仅仅半年的时间，两人的视线就已然齐平。


    “竟不知酒居楼是洛亲王开的，还不让我进了。”


    顾渊被他呛了一下，脸上带了些温怒。“这是在本王的地盘，仔细想想到底该怎么跟本王说话！”


    宋愉安不屑地“啧”了一声，“王爷大驾可是带着爱妻来尝尝民间菜肴？”


    他刻意加重“爱妻”两字，目光落到顾渊身侧站着的林熙岚身上。


    林熙岚脸颊发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寒风吹的。被宋愉安这么一看，她紧忙低下头，将脸往领子里缩了缩。


    “苏清晓呢？”


    “我也不知。”


    “你不知？”顾渊嘴角勾起讥讽的笑，“若是连你都不知，那这世间便不会有人知道清晓人在何处了！”


    “王爷过誉了。”宋愉安装作听不话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顺着他的话道，“阿愉是与姐姐关系好，但也并非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侧，自然也会有不知其行踪时。”


    “装模作样，令人作呕！”顾渊拂袖将他拨到一旁，叫来酒楼老板找人。


    宋愉安倒也不恼，倚在柜台边看着他叫来老板寻人。


    听闻是洛亲王到来，老板急急忙忙派人清场。半盏茶的功夫，整个酒居楼大堂便只剩下他们几人。


    老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从账房走出来，人还没到顾渊跟前，双膝便早已跪上去。“草民不知王爷大驾光临，罪该万死！”


    “苏家小姐呢？”


    “这......”老板颤颤巍巍抬头看向他，“苏家小姐的去向，草民怎会知......”


    还不等老板说话，顾渊便一脚踹在他肩头。顿时，老板四仰八叉地向后摔去。


    “王妃亲眼所见苏小姐进了你们酒居楼，怎么你们酒居楼不知？”顾渊神色淡漠，明明才动了手，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似乎就算现在杀了这个老板，也不过是踩死一只蝼蚁。


    他目光转动，停在林熙岚身上，“还是说，王妃有意欺瞒本王？”


    顾渊脾性是北国人人皆知的差，如今他手握实权，更是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林熙岚快步走到他面前跪下，“回王爷，妾身确实没有看错，妾身肯定啊！”


    寒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屋内，顾渊沉默着，林熙岚和老板皆是低着脑袋，周身被寒意笼罩。而顾渊不断在两人身上扫视的目光，更是如利刃在不断凌迟着他们。


    终于，他抬起眸，看向一直倚在柜台边看好戏的宋愉安。


    “晓晓去了何处？”他跨过跪着的几人，大步流星走向宋愉安，伸手拽着他的领子。“你素来与她亲近，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踪。你会在此，那也证明，晓晓也在此处！”


    宋愉安眼底带着嘲讽，伸手拍开他揪着自己领子的手。既然得知顾渊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他也没什么好再装的。


    “王爷好的的火气，自己找不到人，便可能肆意拿百姓拿结发妻子出气么？”宋愉安语气里满是鄙夷，让人听来，他话里话外都是对顾渊迁怒旁人的不满。


    “轮不到你来教育本王！”顾渊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王爷何不去二楼瞧瞧，而不是一味地将自己怒气发泄到旁人头上。”


    老板闻言，立马直起腰板道，“是是是，若是王妃娘娘亲眼见到了苏小姐进了酒居楼，大堂没有，那定是在二楼！”


    说着，他连滚带爬站起身，弯着腰连忙跪到楼梯两侧，“还烦请王爷移步二楼。”


    顾渊死死瞪着宋愉安，目光里压着满腔怒火。许久，他转身往楼梯走去。


    跟着林熙岚跪着的侍女立马站起身扶起她。


    宋愉安跟在顾渊身后，想一同去看看，毕竟他也是的确不知苏清晓究竟在哪间屋里。


    “公子，”在路过林熙岚身侧时，她低声叫住他，“可否移步说句话？”


    宋愉安看着渐渐远去的顾渊，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听听林熙岚到底想说什么。


    “公子不希望苏姑娘成为王爷的妾室吧？”见宋愉安脸色有所动容，林熙岚脸上这才显露出些些笑意，“本王妃之心，与公子的心意，是一样的。”


    宋愉安不再犹豫，往旁站站，“王妃娘娘请讲。”


    林熙岚看向楼梯方向，好在顾渊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苏清晓身上，并未在意她的来去。


    直至顾渊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她才轻声开口道，“公子是喜欢苏姑娘吧。”


    “王妃娘娘明知故问。”宋愉安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余光却一刻也未从二楼离开。


    “唉......”林熙岚叹了口气，在离他不远处坐下，“公子也看出来了，王爷很是紧张苏姑娘。早在嫁给王爷前，我就听闻王爷心悦苏姑娘，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她垂着眼眸，似是委屈极了。“虽我从小便知男儿多情，更不提王爷是何等身份尊贵之人。只是这世间女子，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夫君只在乎别的女人呢。”


    宋愉安之间点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桌面，若有所思，“王妃娘娘是希望......”


    “若是你能娶了苏姑娘为妻，那自然是最好。”许是怕他有所顾虑，林熙岚紧忙补充道，“只要公子一句话，本王妃定会想法子求皇后娘娘允了这桩婚事，好让王爷断了对苏姑娘的念头，也好了了你我的心事。”


    娶苏清晓么？宋愉安必然是想的，可他实在不知苏清晓的心意，也更不愿意强迫她。


    “若是清晓有所意愿，此事还劳烦王妃娘娘。”


    见他答应，林熙岚松了口气，“那便说好了，明日我便进宫去面见皇后......”


    “咚——！”


    还不等她说完，二楼忽的传来声巨响。


    宋愉安脸上的从容不迫一扫而空，只剩惊慌和着急，三步并做两步往二楼跑去。


    长孙公庆被一脚踹倒在地，长剑直直抵在他的喉咙。


    顾渊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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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凌冽，身上气焰如火般狂烧，手握剑柄，手指骨节泛青。


    “谁允许你在这的。”他一字一句责问，语气里不带丝毫的感情，甚至连厌恶和恨意都听不出，只是这么定定地垂眸看着摔在楼梯口的长孙公庆。


    几个跟在身后的侍卫跪得整整齐齐，其中一人的剑鞘空了。想必，顾渊手上拿着的那把剑，正是这个侍卫的。


    长孙公庆捂着心口，推开喉间的剑刃。用手背反复擦去嘴角的血迹后，捂着心口跪得笔直。“微臣叩见王爷。”


    顾渊怒极反笑，“长孙公子好大的胆子！来本王的地盘，竟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


    他说着，再次将剑架在长孙公庆的脑袋上，“本王看你是存心找死。”


    “是皇......”


    “是姑母让他来的。”


    还不等长孙公庆开口解释，苏清晓赶忙从一间屋内走出来。


    她停在长孙公庆身旁，提着裙摆跪下身，“是皇后娘娘安排长孙公子与臣女相见，此事与长孙公子无关。”


    “皇后......？”顾渊轻声嘟囔着，满脸写着不信，“晓晓，你要跟着他一起骗本王么？还是说，你与长孙家有所勾结，想背叛本王？”


    “王爷何出此言？”苏清晓一脸不可思议，抬头怔怔地望着他，“在王爷眼里，清晓是背信弃义之人？”


    “你要与他成婚？”顾渊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任何话，他方才在门外站了许久，听得真切，这二人在屋内商议婚事！


    “婚姻之事，并非只是清晓说了作数的。”


    “你说了怎么不作数！”顾渊怒吼，顿时屋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静得只剩顾渊那沉重的呼吸声。


    林熙岚跟上来，走到顾渊身侧，“王爷息怒，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她手刚刚搭在他拿着剑的胳膊上，便被顾渊一把推开。若是没有身边丫鬟扶着，恐怕早就重重摔倒在地。


    “晓晓，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本王，从前是为他！”顾渊剑指宋愉安，又指向长孙公庆，“现在是为他！本王究竟有何不好，你就如此厌恶么！恨不得赶紧将自己嫁出去，以至即便对方与顾城交好，也全然不顾！”


    “清晓并无此意。清晓也不过是按照姑母的吩咐，做了令姑母高兴的事而已。”


    “还撒谎？”顾渊冷笑，手中的剑无力垂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母后早已答应过本王，允许纳你为妾。晓晓......”


    他蹲下身，捏着她肩头，迫使苏清晓与他对视，“与本王在一起，本王会给你最好的一切，权力，地位，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为何......就是要推开本王呢！”


    “因为清晓要的不是这些！”苏清晓压着心里的委屈，“您一直说，您会给什么，可曾问过，清晓要不要呢？”


    “那你要什么？”


    “自由，要无忧无虑，无需担心生死，无需担心夫君今夜是否会去别的女人那，无需担心夫君是否爱我。”


    “我也可以给。”


    苏清晓目光落在还惊魂未定的林熙岚身上，喃喃道，“你根本就给不了。”


    顾渊苦笑一声，“你还是介意，你非正妻。”


    “或许王爷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听不懂清晓的意思。”苏清晓气极反笑，“您实在无法理解，便当清晓厌恶您吧。”


    “厌......厌恶本王？”顾渊有些受伤，咽下怒火，赶忙解释，“为何？是本王将你逼得太极了？本王没那意思，没有要你现在就嫁给本王的意思，本王只是......”


    “清晓不会嫁给您，也不会嫁给长孙公子。还望王爷替清晓向姑母回话，清晓是个不幸之人，只适合孤独终老，以此为惩，告示天下，让所有人都远离清晓。”


    “不......”


    苏清晓站起身，瞥了眼长孙公庆，走到宋愉安跟前，语气里满是疲惫，“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