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造

作品:《宰执新宋:我在古代搞科技

    柏油路的尽头,如同被无形的巨斧斩断。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黝黑发亮、坚硬如铁的路面,随即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松软与颠簸。车窗外,天地骤然变色。无垠的戈壁滩在初春的寒风里袒露着它原始的荒凉与粗粝。灰黄色的砂砾与碎石铺向天际,被朔风卷起,形成一道道浑浊的、如同巨**般扭动的沙尘带,抽打在车厢厚重的钢板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鬼爪在抓挠。


    汽车发出沉闷的咆哮,巨大的橡胶轮胎深深陷入松软的砂土地,每一次转动都卷起大蓬的尘土。车速骤然减缓,如同陷入泥沼的巨兽。车厢内,轻微的颠簸变成了剧烈的摇晃,桌上的茶杯叮当作响。凌泉端坐其中,玄色大氅的衣角纹丝不动,目光透过沾满尘土的加厚玻璃窗,投向这片被风沙统治的疆域。没有了柏油路的束缚,这支庞大的队伍仿佛瞬间被抛回了蛮荒时代,每一步前行都变得艰难而缓慢。


    “王爷,前面就是‘星星峡’了。”霜月的声音透过风沙的呼啸传来,她坐在副驾驶位,脸上蒙着防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过了峡谷,便是高昌回鹘的草场。只是……这路……”她看着前方被风沙模糊的道路,眉头微蹙。


    “无妨。”凌泉声音平静,“传令各队,保持间距,缓速前行。注意警戒。”他深知,离开了钢铁与沥青的庇护,在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上,任何松懈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贴身收藏的一个物件——一枚用上等羊脂白玉雕琢的、小巧玲珑的玉兔。那是临行前,云珠公主含泪塞入他手中的,带着她体温和草原女儿特有的馨香。“王爷……若见到我父汗……请将此物交予他……告诉他……云珠……一切安好……请他……珍重……”她眼中强忍的泪光与深切的担忧,此刻仿佛穿透了**风沙,浮现在凌泉眼前。


    车队在风沙中艰难跋涉了整整一个月。单调的灰黄色成了主色调,只有偶尔掠过天际的孤鹰和顽强扎根于砂石缝隙间的骆驼刺,点缀着这片死寂的荒原。然而,当车队终于驶出星星峡,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风沙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了峡谷之外。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被初春阳光唤醒的草场!嫩绿的新草如同羞涩的少女,怯生生地从枯黄中探出头,铺展向远方起伏的山峦。一条蜿蜒清澈的河流如同银色的丝带,滋润着两岸的土地。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地平线上,那如同大地血脉般延伸的两道笔直铁轨!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铁轨两旁,景象与凌泉记忆中那个饱受战火蹂躏、部族纷争不断的高昌回鹘截然不同!


    靠近铁路线的区域,不再是散乱的毡包和游荡的牛羊。一座座用土坯或红砖砌筑、覆盖着厚实茅草或瓦片的固定房屋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形成一个个规模不大却充满生机的定居点!村落周围,新开垦的田地里,绿油油的麦苗在春风中摇曳!穿着粗布衣裳的回鹘农夫,不再是挥舞着简陋的木犁,而是操作着新式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铁犁和播种机!动作虽然略显笨拙,但脸上却洋溢着对丰收的期盼!


    更远处,靠近水源的地方,巨大的风车缓缓转动,带动着简易的提水装置,将河水引入新修的沟渠。几座冒着淡淡黑烟的小型工坊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羊毛清洗、皮革鞣制和谷物磨粉的混合气味。村口,甚至能看到挂着“苏记货栈”木牌的小店!穿着汉式短褂的伙计正将成袋的盐巴、成捆的棉布、崭新的铁锅和农具卖给围拢的牧民!牧民们用皮**、风干肉和药材交换,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驼铃声声!一支支由汉人商贾和回鹘牧民共同组成的商队,正沿着铁路线来回穿梭!满载着来自东方的粮食、布匹、铁器、茶叶的牛车、驼队,与装载着皮**、药材、玉石、葡萄干的队伍交错而行!秩序井然!铁路线上,偶尔还能看到一列冒着白烟的简易货运火车,拖拽着十几节平板车厢,发出“哐当哐当”的轰鸣,将堆积如山的货物运向远方!速度虽慢,却代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的运输力量!


    “王爷!快看!”火鸢兴奋地指着远处一个定居点旁的空地,“他们在盖房子!好多新房子!还有……那是学堂吗?”


    只见一片空地上,几十名回鹘青壮年正喊着号子,合力竖起一根粗大的原木梁柱!旁边,一座刚刚落成的土坯房门口,挂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回鹘文和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蒙汉学堂”几个大字!几个穿着新衣的回鹘小孩,正围着一个穿着长衫的汉人老先生,跟着他磕磕绊绊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稚嫩的童音在春风中飘荡。


    凌泉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眼前的景象,正是他想要的——用铁路和商路,强行将工业文明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虽然稚嫩,却充满了希望。他想起云珠公主的嘱托,心中那份沉重也稍稍减轻。阿斯兰汗……看到这片景象,想必也会欣慰吧?


    十日后。高昌城。


    这座矗立在火焰山北麓、交河故道旁的千年王城,沐浴在暮春温暖的阳光下。与西夏兴庆府的肃杀和辽国上京的暮气不同,高昌城此刻充满了蓬勃的活力与喧嚣。


    巨大的夯土城墙依旧巍峨,但城门口却是一派前所未有的繁忙景象!新铺设的、由碎石和粘土夯实的道路从城门延伸而出,取代了以往泥泞的土路。道路上,车水马龙!汉人的商队、回鹘的驼帮、粟特人的马队……川流不息!满载着各色货物的车辆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香料、牲畜和汗水的混合气息。


    城墙上,飘扬着高昌回鹘的**,但与之并列的,还有一面崭新的、绣着“苏记商盟”巨大徽记的旗帜!城门守卫穿着崭新的皮甲,检查着过往商旅的文书,态度虽不算热情,却也井然有序。


    凌泉的车队抵达时,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显然,这支打着“凌”字王旗的钢铁队伍,对于见惯了商旅往来的高昌人来说,已不算陌生。只是那喷吐黑烟的蒸汽汽车和覆盖着油布的巨大炮车,依旧引来不少好奇和敬畏的目光。


    迎接凌泉的,并非病重的阿斯兰汗,而是他的长子,新任高昌回鹘可汗——多吉坚赞。他早已在城门外等候。与上次在火焰川初见时不同,此刻的多吉坚赞一身华贵的回鹘王族锦袍,外罩雪白的牦牛毛大氅,腰间挎着镶嵌宝石的弯刀。他身形依旧魁梧如山,但眉宇间那股属于武将的粗犷野性已被一种刻意模仿的王者威仪所取代,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对凌泉的深深敬畏。


    “小王多吉坚赞,恭迎王爷驾临高昌!”多吉坚赞右手抚胸,深深躬身,声音洪亮,姿态谦卑得近乎恭谨。他身后,高昌回鹘的文武官员和主要部族首领也纷纷躬身行礼,黑压压一片。


    凌泉下车,目光平静地扫过多吉坚赞和他身后的官员。“可汗不必多礼。”他声音沉稳,“阿斯兰汗……身体如何?”


    多吉坚赞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声音低沉了几分:“父汗……病势沉重,已卧床多日,恐……恐难起身相迎。父汗昏迷前,曾多次提及王爷,言道……高昌能有今日之安宁富庶,全赖王爷洪恩……”他语气真挚,带着一丝哀伤。


    “带本王去看看。”凌泉道。


    “是!王爷请!”多吉坚赞连忙侧身引路。


    阿斯兰汗的王宫深处。


    浓烈的药草味混合着陈年香料的气息,弥漫在装饰华丽却略显昏暗的寝殿内。巨大的金狮王帐低垂,帐内光线昏暗。昔日如同雄狮般威猛的阿斯兰汗,此刻如同一截枯槁的朽木,深陷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巨大床榻上。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微弱而艰难。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浑浊无光,茫然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纹饰。只有偶尔喉头滚动发出的微弱“嗬嗬”声,证明他还活着。


    凌泉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到榻前。他看着这位曾经在火焰川戈壁上试图用五万铁骑阻挡自己,最终却不得不臣服的枭雄,如今沦落至此,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权力更迭,英雄迟暮,本是常事。


    他默默地从怀中取出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兔,轻轻放在阿斯兰汗枯瘦如柴的手边。玉兔小巧玲珑,雕工精湛,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阿斯兰汗浑浊的眼珠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那枚玉兔上。他那如同风箱般嘶哑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更加剧烈的“嗬嗬”声。一滴浑浊的老泪,顺着他布满皱纹的眼角缓缓滑落,浸入花白的鬓角。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触碰了一下那枚玉兔。指尖传来的冰凉温润触感,仿佛瞬间唤醒了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柔情。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如同叹息般的音节,随即,那最后一丝光芒也从他眼中彻底黯淡下去,手臂无力地垂落。


    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啜泣声从角落传来。


    凌泉静静地看着。片刻后,他微微躬身,对着这位逝去的草原雄主,行了一个简短的告别礼。随即转身,对侍立一旁、眼圈微红的多吉坚赞道:“可汗节哀。高昌……还需你主持大局。”


    “是……谢王爷……”多吉坚赞声音哽咽,连忙躬身。


    凌泉不再多言,大步走出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寝殿。殿外,阳光刺目。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仿佛要将那沉郁的药味彻底驱散。


    接下来的几日,高昌城沉浸在老可汗逝去的哀伤与新可汗登基的忙碌中。凌泉并未过多参与,只是让霜月代表自己出席了葬礼。他大部分时间待在驿馆,处理从后方传来的各种文书,同时关注着高昌的局势和多吉坚赞的表现。


    多吉坚赞显然急于在凌泉面前证明自己。他穿着崭新的可汗袍服,在王庭议事时努力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宣布着各种政令——继续推行与“苏记商盟”的合作,保障铁路沿线安全,鼓励牧民定居垦荒,学习汉人农技……他努力模仿着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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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的威严,但眼神深处那份因权力骤然加身而产生的兴奋与忐忑,以及面对凌泉时难以掩饰的敬畏,依旧清晰可见。


    凌泉对此不置可否。只要多吉坚赞能维持高昌的稳定,保障商路畅通,他并不在意这位新可汗是否足够成熟老练。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将这条通往西方的铁路,尽快延伸下去。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第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急促的马蹄声便如同骤雨般打破了驿馆的宁静!


    “报——!!!”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回鹘骑兵,几乎是滚鞍**,连滚带爬地扑倒在驿馆门前!他手中高举着一支染血的、末端绑着三根黑色鹰羽的箭矢——高昌回鹘最高等级的告急令箭!


    “王爷!可汗!不好了!”骑兵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嘶哑变调,“喀喇汗!喀喇汗的黑衣军……十万大军!已……已越过葱岭(帕米尔高原)!前锋……前锋已至‘石头城’(塔什库尔干)!正……正朝着疏勒(喀什)杀来!疏勒守军……寡不敌众!求援!求援啊——!!”


    “什么?!”


    驿馆门前瞬间死寂!所有守卫脸色骤变!


    凌泉闻讯,大步走出驿馆。他一身玄色常服,目光如电,扫过那名浑身是血的信使,最后落在那支染血的鹰羽箭上。


    多吉坚赞也闻讯赶来,他穿着睡袍,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面无人色!他看着那支箭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喀……喀喇汗?!他们……他们怎么敢?!不是……不是签了和约吗?!”


    “和约?”凌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在绝对的利益和野心面前,和约……不过是一张废纸。”他目光转向西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看到了那片被战火点燃的土地。喀喇汗王朝,这个信奉天方教、与高昌回鹘世代为敌的西域强国,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他们看准了阿斯兰汗新丧、高昌权力交接的动荡时机,更看准了这条刚刚萌芽、却连接着东西方巨大财富的铁路!


    “传令!”凌泉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下所有的惊惶,“全军整备!即刻开拔!目标——疏勒!”


    “王爷!”多吉坚赞猛地回过神,脸上充满了恐惧,“喀喇汗十万大军!皆是精锐!我们……我们……”


    “精锐?”凌泉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眼中寒光爆射,“本王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弯刀快,还是本王的炮火……更猛!”


    他不再理会惊慌失措的多吉坚赞,转身对霜月厉声道:“传令!所有炮车卸去炮衣!**装填!蒸汽机车加足燃煤!商队所有护卫武装集结!随军行动!陆寒!”


    “末将在!”


    “你持本王令牌!乘最快的蒸汽机车!先行赶往疏勒!告诉守将!死守待援!援军……三日内必至!”


    “得令!”陆寒接过令牌,转身狂奔而去!


    “霜月!火鸢!集结‘玄甲营’!随本王先行!”


    “是!”


    整个驿馆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蜂巢!尖锐的哨声!军官的怒吼!士兵奔跑的脚步声!蒸汽机车加煤的轰鸣!炮车卸去炮衣时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瞬间打破了高昌城清晨的宁静!一股混合着钢铁、硝烟与凛冽杀伐之气的战争阴云,如同风暴般骤然降临!


    多吉坚赞看着眼前这支在极短时间内从商旅护卫转变为战争机器的恐怖力量,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在晨光中闪烁着死亡的幽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新可汗的权柄,在这位掌控着雷霆之力的北平郡王面前,是何等的脆弱!


    凌泉已翻身上马!踏雪乌骓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发出激昂的长嘶!霜月、火鸢紧随其后,玄甲亲卫如同黑色的铁流,迅速集结!


    “可汗!”凌泉勒住马缰,目光如电,扫向呆立当场的多吉坚赞,“高昌乃后勤重地!本王命你!即刻征调所有粮草、驮马、民夫!保障大军补给!沿途驿站,备好清水燃煤!若有延误……”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军法从事!”


    多吉坚赞浑身一激灵,猛地挺直腰板,右手抚胸,嘶声吼道:“小王……遵命!定……定不负王爷所托!”


    凌泉不再多言,猛地一夹马腹!踏雪乌骓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出驿馆!玄甲铁骑紧随其后,卷起漫天烟尘!沉重的炮车在蒸汽机的轰鸣中缓缓启动,如同移动的山岳!庞大的商队护卫也纷纷上马持械,汇入这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


    目标——疏勒!目标——喀喇汗的十万大军!


    黑色的洪流碾过高昌城古老的街道,冲向西方的地平线!凌泉端坐马上,玄色大氅在疾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前方弥漫的烟尘,仿佛已看到疏勒城下那遮天蔽日的战旗,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喀喇汗……”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本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