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布防图
作品:《替身嫡谋》 圣人抬手:“宣安虎。”
此事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安偏将已经在宫外等着,没多久立刻匆匆进门跪下,把事情从头到尾再说了一遍。
“平安侯,你有什么想说?”圣人听完,问周乐天。
“回陛下,臣有几件事情,想问安偏将。”周乐天出列,声音镇定,但是关怀素还是忍不住担心地朝前看。
纵然为人阻碍,根本看不到,但是关怀素还是为他忧心。
“臣想问安偏将三件事情,其一,我乃是狄夷头号死敌,当初狄夷悬赏我的人头万两黄金,甚至砍下我的人头,便可封为万夫长,安偏将可知?”周乐天轻声问。
“属下记得。”安偏将粗声粗气地回答。
“好。你记得便好。”周乐天点点头,说,“第二个我就想问,安偏将除了听到狄夷将领说话,还有什么其他证据,证明我出卖了西北十三城?”
“并无其他证据。”安偏将沉默一下,又说。
“那么,我的第三个疑问是,既然没有证据,只听说了一句话,又知道我与狄夷乃是深仇大恨……”周乐天温声问,“那安偏将为何如此笃定,直接就将叛国之罪直接盖在我的身上呢?”
这三个问题问的安偏将一下子愣住,而后他似乎是憋了许久,而后才吭哧吭哧地说:“反正我亲耳听到了狄夷的话,他们又不知道我埋在瓦砾下!”
“安虎!你在圣人面前发什么浑!”厉老将军听到这里,怒斥一声,出列拱手说,“圣人在上,老臣倒是觉得安虎在胡搅蛮缠!天下谁不知道阿律齐的父亲当初是被平安侯亲手斩首,狄夷与平安侯死仇,指不定就是发现了安虎的踪迹,人家故意拿他当筏子,他这个蠢货不知道,偏就这么上当,还巴巴地跑回京告状!”
又痛心疾首地说:“你有这个时间回京告状,当时折返到下一城通知边军防备都比如此行事好!”
说完,安偏将立刻激动地说:“我没有上当,我亲耳听到!我中间还逃跑了好几次,差点给狄夷抓到……”
说到这里,安偏将似乎知道自己说不清楚,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裳,登时周围的人都发出惊讶的吸气声。
“我当时也想去下一个城池,但是狄夷的人发现了我,这个伤就是他们追杀我的路上,狄夷人亲手砍的。”安偏将指着心口那个巨大的、贯穿肋骨的刀伤,虎目含泪,怒声说,“我被狄夷人千里追杀,直到过了黄河他们才不敢跟过来,我才能稍微养伤回来,把真相禀明圣人!”
“安偏将这伤口还没长好啊!”旁边有人说。
连御史中丞都站出来说:“圣人在上,平安侯早年大胜之事就有猫腻,且先帝临终之前,还在调查平安侯与阿律齐书信勾结一事,且西北为何离了侯爷和公主就一定会大败……其中种种值得深思啊陛下!”
此话一出,登时叫关怀素浑身发寒。
因为这些人的话里话外,竟然不只是针对周乐天,而是想把大长公主也拉下水。
西北为何离了大长公主母子就一定会大败?定然是他们为了拥兵自重,与狄夷勾结了。
这背后之人好生恶毒,若是圣人有一丝忌惮大长公主和周乐天的心思,此刻只怕一定会犹豫。
因为这是个绝好的拔除周乐天的机会,甚至可以以此招大长公主回京申辩。
边关还可以派厉老将军顶上,但是大长公主作为武安君,确实是皇室之中最大的变数,若是圣人心中权衡下来,只怕真的会愿意顺水推舟。
很多时候,真相不重要,圣人想要什么真相,才最重要。
想到这里,关怀素激动得双拳紧握,她很害怕,她害怕周乐天再一次被污蔑。
而就在这个时候,圣人开口了,他声音依旧十分冷静,说:“众位卿家说得都很有道理。”
关怀素心中一沉,参奏的人却是大喜,口中直呼:“圣人英明!”
下一刻,却听到圣人说:“但是若是安虎说的是假话呢?”
众人都是一惊。
“来人,宣秦娘子。”圣人点点头,身边的大伴就对外高声喊。
众人都不明所以,互相看对方,见周围的人似乎都不明白为何如此。
关怀素也是如此,大家都好奇地看着秦娘子进殿。
秦娘子眉宇冷峻,大步进来就跪下请安,宛如一头矫健的母豹。
圣人喊起之后,便对秦娘子说:“秦娘子,你来说说昨日你求见太后说的话。”
“是。”秦娘子恭敬叠掌,而后说,“昨日我求见太后,只为揭穿安虎这小人的真实嘴脸!”
此话一出,众人都哗然,还有人说:“你入京师备嫁几个月,怎会知道安偏将的事情?安偏将心口那道伤绝对不是作假啊!”
还有人甚至说:“秦大娘子,别因为一些小女儿偏见,如此污蔑一个朝廷忠臣啊!”
秦娘子闻言,冷笑一声,说:“若安偏将是朝廷忠臣,我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问题是安虎此人,不但不是忠臣,更是个贪花好色、不顾百姓的奸恶小人!”
“无凭无据,不可胡说!”立刻便有人说。
“我当然有证据!”秦娘子闻言,立刻冷声说,“我不但有证据,甚至还有证人!”
说完秦娘子拱手对圣人说:“昨日我已经将下属和西北带回来的证人都移交到刑部,如今一夜过去,想来所有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圣人点头,说:“宋卿家,昨日审理如何?”
宋尚书闻言立刻出列,恭敬地回:“回禀圣人,昨日刑部连夜审讯,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全部调查清楚,目前与秦娘子所说毫无错处,安虎此人确实经常流连秦楼楚馆、不但如此,且常年还与草原上的行商来往勾结,甚至索取贿赂。他心口的伤,确实是狄夷所斩伤,但是他并非被追杀,而是城破时逃走被人所伤。”
说完宋尚书又说:“救了安偏将的那家人口供也对得上,他躲在当地装作百姓,而后在大长公主赶到、收复当地之后连夜逃走……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回京状告平安侯,令人不解。”
这急转直下让众人惊疑不定,立刻有人问:“这些事情不是一夕之间能查清楚,秦娘子为何会提前查安偏将的事情?”
“我一开始并非为了查安虎,而是我觉得父亲不是傲慢轻忽之人,他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素来老成持重,败得如此迅速惨烈,实在古怪。所以在我得知消息后,我就遣了陪嫁部将去调查此事。”秦娘子冷静地说出了来龙去脉。
却原来当初秦娘子觉得家里一家惨死可能有猫腻,她派人去细查,若真是父亲轻敌,那便只能愿赌服输。
可是若是被害,她无论如何也要报仇!
秉承这样的心思,派去的人细细地去了边关走访调查,结果查着查着,便查到了安虎在边关包了花魁、花费颇为豪爽一事。
安虎只是个偏将,怎么可能支撑这样日日销金窟的花费?
调查之人立刻发现不对,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才发现了更多的秘密——安虎为了供养自己挥霍,居然私下与往草原私贩盐铁的行商勾结!
“那些私贩盐铁的行商,私下与狄夷有所勾结,安虎不可能不知道!”秦娘子说到这里,虎目含泪,指着安虎说,“可是他还是如此做!西北十三城的布防图,我怀疑真的是失窃了,但是我怀疑那人不是平安侯,正是安虎贼喊捉贼!”
“你胡说!”安虎闻言大怒,指着秦娘子怒吼,“我在西北喝风沙的时候里才多大?轮得到你来指责我?”
“安虎,她没资格,那我有吗?”厉老将军听到这里,怒声说,“那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和人勾结,是不是因此获取钱财?你有没有去花楼,有没有包花魁?”
这几句话一问,安虎瞬间蔫了下来。
满朝文武登时都明白了答案。
“你、你真是……”厉老将军看到这里,气得捏紧拳头,而后面对圣人跪下,冷声说,“老臣请圣人严审安虎!”
说完怕圣人不答应,厉老将军连忙说:“圣人,秦家姑娘说得不错,边关将士不可能不知道私贩盐铁多重要,安虎既然敢干这种事情,他定然与布防图真有什么关系。且他逃命之后,不知为何竟不隐姓埋名,而是回京状告平安侯,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请圣人严查!”
圣人闻言,沉声说:“允!”
安虎一下子脸色灰败,大喊着冤枉,却依然被拖了下去。
而有人还不放过周乐天,说:“虽这次是冤枉平安侯,但是书信通敌一事板上钉钉,坐实当初侯爷确实与狄夷有来往!”
关怀素听到这里,心中大怒,一直试图看清楚到底是谁一直在针对周乐天,可偏偏她的位置在最后面,实在是看不到前方情形。
好在前方周乐天心中早有准备,听到这里,便立刻说:“说起此事,关系当年一桩旧案,刚巧我查得差不多,正想要禀告给陛下!”
他这么一说,登时叫大家伙儿都有些惊讶,甚至圣人都惊了一下,身子动了动,好奇地往前靠了靠,说:“哦?你快说!”
周乐天即刻拱手,说:“说起此事,还真是一个巧合,乃是我手底下有人行商路过江南,恰巧听到了一桩陈年冤案。”
周乐天把在江南调查到朱县令被冤枉受贿抄家一事,换了个理由说了出来。
他说是手底下人凑巧得了当地农户帮助,恰好是当初的师爷家里人,而后说师爷这些年十分内疚,一直想着要替大人申冤,可是多年却不得其门。
于是在手下追问之下,师爷和盘托出,手下便想着是冤案,一定要调查,于是这么调查一番,竟然真的找到了证据,朱县令真的是冤枉的!
“粮草是户部的戳?这怎么可能?谁胆大包天、敢做这样杀头的大事?”立刻有人表示不信。
还有人说:“不是,这事儿和侯爷的事情有什么干系?”
周乐天正等着有人问呢,闻言立刻说:“我一开始也觉得此事与我并无干系,只想着替一个好官洗刷冤屈,没想到细查下来,才发现此案与我竟干系颇深,乃是因为朱县令调查的那批失踪粮草,正是关娘子当初为西北军筹集的军需物资,没错,就是当初在户部一夜之间大火烧干净的那一批。”
周乐天轻声而又冷静地说:“正是当初,我冒着通敌叛国之嫌,与阿律齐周旋也想弄清楚,关氏做了标记的棉袍,为何穿到了狄夷人身上……的那批物资。”
此言一出,朝野彻底哗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