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出家

作品:《替身嫡谋

    关怀素赶过去看的时候,便见到婉蓉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哀求:“父亲,我不要,我不要出家,父亲!小娘!小娘你帮我劝劝父亲啊!”


    崔妙人吓得也是眼泪直流,拦在前面跪着哭喊:“珺郎,不成啊!蓉儿自小金尊玉贵地养大,在家里日日锦衣玉食,哪里能忍受那清苦的出家人日子?珺郎,求求你了,你饶了蓉儿这一回吧!”


    婉蓉看父亲神色依旧冷酷,想到日后若是要天天吃素,还得半夜三更起来干粗活,婉蓉咬牙,哭喊说:“若是送我去上山,我宁可现在就一头碰死!”


    说着,婉蓉站起身,就要去撞柱子!


    “快拦下!”就在这个时候,老夫人进来了,一出场就叫老妈妈们拦住了婉蓉,而后拄着拐杖生气地对李珺说:“一大早地里到底是在发什么疯?我听丫头说你要把蓉儿送出家,你瞧瞧这孩子,她回来就在给我抄经祈福,多好的一个孩子,你怎地这么狠心啊!”


    李珺可以不管婉蓉母女的想法,却不能不管老娘,这会子生怕母亲气得闭过气去,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连声说:“母亲,我这也是为了蓉儿啊!如今朝堂这么拉扯着,长此以往不是事儿,我想着把蓉儿送去当姑子,把这话放出去,好歹逼着公主做个决断才是!”


    婉蓉和崔小娘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李珺铁了心让婉蓉出家,二人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崔妙人紧张地捏着帕子,哭着说:“可是公主若是不放在心上,我的蓉儿……”


    婉蓉更是冲到老夫人身边,抱着老夫人的腿哭喊:“祖母,我不出家,我不出家!”


    “是啊,若是逼迫不成,蓉儿怎么办?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难道真送去山上做那姑子?”老夫人心疼地抱住婉蓉,一边担忧地问。


    “若是大长公主真的不出面,那也是蓉儿的命。”李珺叹了口气,疲惫地说,“母亲,我必须如此行事,一则若是我不如此,日后我只怕要深陷朝堂争端,闹得大了,若是牵涉到其他阴私,难免出事;二则我若是不如此,哪怕我愿意为了蓉儿的豁出去仕途,可上头神仙打架,蓉儿的终身也不知会如何。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事情涉及到李珺的仕途和李家未来,老夫人虽然听不懂,但是也一下子不敢随便说话了。


    婉蓉登时急了,哭着对李珺说:“爹,求求你了,我以后会听话的,我不会再出门了,我一定听你和小娘的安排……”


    “珺哥哥,明儿送婉蓉去!”婉蓉还在说,崔小娘却突然神色一厉,上前发狠拉住婉蓉的手死死掐一把,逼她不许再说话,而后对李珺说。


    这一句话,把李珺和老夫人都震住了,李珺不可置信地看着崔小娘,问:“妙人,你真愿意?”


    崔小娘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对李珺哭着说:“事情涉及珺郎前程,我虽搞不明白,但是也知道,不能叫蓉儿的事情耽搁珺郎的仕途。蓉儿,你也别怪爹娘狠心,你放心,若是事情成了,小娘一定风风光光送你出门子,可是若是不成……”


    崔小娘对婉蓉说完,又转头看着李珺,说:“若是不成,妙人只求珺哥哥一件事儿。”


    “你说。”李珺知道她对自己情根深种,最是体贴自己,却没想到到这个时候,她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深深地感动了,之前的嫌隙在这一刻里、在这多年如一日的体贴里一下子消弭了大半。


    他看着崔妙人,这几日的冷酷和疲惫都被这个女人的温柔一下子融化了,他动容地说,“妙人你只管说,任何事情,我都答应。”


    崔小娘看着婉蓉,慈爱地说:“若是真不成,是咱们蓉儿命不好,便叫她日后一辈子还住在家里,带发修行,可好?”


    “当然,我也心疼蓉儿,怎么忍心她在那庵堂里受苦?”李珺听到这里,连忙满口答应,看婉蓉都是眼泪,也动情地说,“家里也不是没有产业,若是不成,原先打算给蓉儿做嫁妆的,便全数划给她,我手上的庄子到时候给她一个,还有她兄弟看顾,一辈子总不叫她受苦就是。”


    如此一来,便算是安排完毕了,老夫人也没什么话说,崔小娘更是感恩戴德。


    此事到了这里,便是定论了。


    关怀素看到这里,拉着身边的宁小娘离开。


    “崔妙人真是个狠人,连女儿也舍得。”一离开西院,宁双双就感慨地说,“我当初被她所害,也不算冤枉。”


    “那又如何,整日忍辱,多少爱也会磨干净的。”关怀素却摇摇头,轻声说,“她整日做小伏低,每次都能选择最佳抉择……你当真以为她没有怨气吗?”


    “姑娘的意思是?”宁双双好奇地问,“难道她还会恨上老爷不成?”


    “现在还没有。”关怀素笑笑,说,“但是再遇到一些事情,她若是总被放弃……滴水穿石,何况人心?”


    二人说着,笑着走远了。


    而身后,李珺也扶着老夫人回正院。


    西院冷清下来,人都走光了,婉蓉才扁嘴,哭着对小娘说:“小娘,我不想出家,你为什么答应了?我明明不想出家!”


    她还想哭,刚才哭得肝肠寸断地送走人的崔小娘却收了眼泪,拿帕子把脸一点点擦干净。


    婉蓉看小娘这样子,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害怕。


    她嗫喏地轻声唤:“小娘……”


    “哭完了?”崔妙人看着她,看她怯怯的样子,心中也舍不得,脸上的阴狠软下来,她叹了口气,轻声对她说,“蓉儿,往日我一直教你争,但是今儿,我要教你忍了。”


    婉蓉不明所以地看着崔小娘,崔小娘叫姜妈妈出去守着,自己摸着婉蓉的头发,压低声音说:“蓉儿,你知道我是怎么哄你爹的吗?”


    “我当初,明明好想留住第一个孩儿,但是我亲手撞桌角,我在床上疼得打滚,我要抢在所有人前面把孩子打下来。”崔小娘声音温柔,却生生叫婉蓉打了个寒噤,她说,“因为那时候我自己不动手,我就是另一个彩霞。”


    那个孩子,不是她动手,就会有管家带着下人,拿着棍子打她的肚子,生生把那个孩子打下来。


    而她,也会因为“不懂事”,而被老夫人厌弃。


    “你看我现在还每天给你祖母捶背、洗脚,是你娘我天生**,喜欢伺候人吗?”崔小娘眼神发狠,说,“我又不是贱骨头,怎么会天生喜欢伺候人?我不过是因为没办法,我没娘家、没根底啊!所以我得伺候她,你祖母才会心疼你、心疼你哥哥,才会偏疼我们,才会照顾我们!这就和你爹一样,我得温柔、懂事、一心一意体贴你爹,为了你爹连自个儿和你、你哥哥都不顾……这家里,大娘子会管家、知礼仪懂进退,所以我要做最体贴的那个红颜知己,才能叫你爹惦念这份情谊。”


    婉蓉听得呆住了,这些话以往小娘都没和她说过。


    她茫然地看着崔小娘,心疼地说:“可是小娘,你不委屈吗?”


    “怎么能不委屈?我这个年纪了,都快做祖母了,还日日在你祖母屋子里一站一整天,回来脚都是肿的,比人家体面大丫鬟还不如。”崔小娘笑笑,轻声说,“但是我能忍。”


    她慈爱地把婉蓉鬓边乱发挽到耳后,含泪笑着说:“我吃什么苦都行,只要我的蓉儿嫁个好夫婿,日后金尊玉贵过一辈子。你大哥争气,日后好好进学,得了功名,我这一世便值了!”


    婉蓉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害怕地说:“小娘,我还能嫁给刘仁吗?”


    崔妙人强忍住泪水,给婉蓉擦了擦脸,温声说:“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小娘告诉你,日后若是遇到今儿这种时候,你知道事情无法回转了,便不要硬扛着,要忍,哪怕心里苦,也得忍下去,知道不?”


    婉蓉哭着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小娘这时候了还在想着给我挣点体己,若不是小娘主动开口,父亲也不会答应给我一个庄子。”


    “你开窍了,这便好了。”崔妙人泪眼婆娑,笑了一下,说,“我的蓉儿变聪明了!”


    说完,二人一起又哭又笑。而后崔妙人又说:“过几日我们便叫你父亲去看看田地,钱财放手上到底无用,买个庄子,加上你父亲给你的,一年到头嚼用尽够了。不论你在哪儿,手上有钱,总能少受些委屈。”


    这就是真真在为她计算一辈子的依靠了,婉蓉知道,小娘如今能做的,便只能有这些了,她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温暖,一时怨恨一切不如自己的期待,一时又怪自己命不好,一时又为小娘和祖母的照顾难受,心情百感交集,抱着小娘痛哭。


    当晚,李家要送二姑娘去流云台寺出家的消息,就长翅膀一样飞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宫中当晚立刻也收到了急报,得到急报的时候,大长公主正在后宫之中,与太后、当今圣人一起用膳。


    刘仁与太子、周乐天也在一起。


    宫人进门回禀完,刘仁一下子脸都黑了,他今儿本就是第一次见皇祖母与圣上,正食不知味,这下子更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赵白芷作为新妇也被带入宫中参加家宴,原来还笑盈盈地给太后布菜,这时候听到这消息,吓得立刻放下筷子,不敢出声。


    反倒是太子刘钰看赵白芷被吓到,立刻不满意地说:“出家就出家,这是什么大事吗?”


    说着他握住赵白芷的手,轻声认真地说:“你别怕,我不让你出家。”


    这话说得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在场众人都**以为常,只有刘仁露出了诧异神色。


    他这样一惊一乍,圣人就心中对他不喜三分,只是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长公主还在若无其事用膳,太后却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与当年传说不一样,太后看着身体已经不再那么康健,她年纪大了,身形已经变得干瘦,唯有眉眼之中的坚毅还看得出来她年轻时的风采。


    她放下筷子,大长公主也终于放下了筷子,看着她说:“母亲何故叹息?”


    太后看着她,慈爱地说:“敏敏,磐儿,我吃饱了,你们扶着我,我们去御花园里逛逛吧。”


    皇帝便立刻起身,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轻声说:“好,一晃眼也快五月,御花园里的花应当开得差不多了,正适合走走呢。”


    大长公主也上前,一左一右,两人扶着太后,便一路往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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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一干小辈与皇后都跟在后头,沉默地看着前方,这个国家里最有权势的三个人。


    “好漂亮……”太后被扶着走了一段路,便已露疲态,她在铺了厚厚软枕的凉亭里坐下,看着落日余晖,看着这偌大的皇城,突然对身边的一儿一女说,“当初咱们在钦州的时候,你们还记得吗?”


    皇帝与大长公主的神色一瞬间都软了一些。


    “记得,那时每日这个时候,我们一家相聚用夕食,哪怕吃几个白面饼子,也觉得是好日子了。”圣人轻声说。


    “若是能加了肉和糖,那一日便像是过年了。”大长公主嘴角难得也有微笑,轻声说,“奔波多年,好像是打下钦州之后,才终于过上了日日吃白面的好日子。”


    太后便笑了,说:“是啊,那时候多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而后未等二人开口,她突然问:“你们知道,我和你父亲为何要给你们分别取名为敏与磐么?”


    “父亲希望我敏锐、敏捷、敏于洞察。”大长公主沉默一下,轻声说,“成为将帅之才。”


    “当日有我的时候,父亲已经打下钦州,应是希望基业如磐石一般稳固吧。”圣人说。


    太后却笑了。


    她摇了摇头,看着夕阳余晖,轻声说:“都不是。”


    “当初我和你父亲生敏敏的时候,天下即将大乱,我们瞧着心中担忧,便给她取名为敏,希望她不论经过任何波折,总能聪慧一些,于乱世之中也能保全自己。”太后轻声说,也不知是给孩子们说,还是对已经故去的某个人呢喃私房话,“到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们打下了两个州,但是当时烽烟四起,我们并不显眼,我们也不知道日后竟能登金銮殿、掌管天下,给磐儿取名为磐,是希望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你们姐弟二人,一个聪明、一个稳重,能互相携手,起码保全好彼此,活得安稳。”


    二人听完,神色大为动容。


    圣人低头,轻声说:“母亲的意思,儿子知道了。”


    大长公主也握着母亲的手,说:“叫母亲如今还为我们忧心,是我们不孝。”


    太后低头,看下头花园子里不敢上前打扰的小辈们,眼中闪过一抹疲惫和隐忧,但是她什么也没再说了,只轻叹口气,拍拍二人的手,轻声说:“家里无论如何闹,不可叫手底下的人真的伤了心,叫其他人看着寒了心。去吧,回去休息。”


    姐弟二人齐齐应是,扶着太后回宫。


    出太后寝宫,大长公主便说:“明儿一早,我会叫人抬些钱财,叫仁儿纳那姑娘为侧室。”


    “长姐考虑的是,此女至纯至孝,可惜出身太差了些,便做个侧室,也差不多了。”皇帝点点头,温声说。


    大长公主回头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说:“仁儿,过来给你舅舅请安。”


    刘仁立刻上前,压抑着声音叫了一声舅舅。


    “仁儿,瞧着真是个好孩子,瞧着有乐天当年的几分风采。”皇帝一句话,刘仁的嘴角立刻微微垂下来,下一刻听到他说,“这孩子瞧着是个有福气的,便封为安乐侯吧。”


    一句话,已经是庶人到侯爷。


    刘仁瞪大眼睛,大长公主也难得露出个笑容,叫他快道谢。


    今儿家宴的事情到此为止,终于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


    大长公主告辞,圣人虚弱地叹了口气,说:“我身子不舒服,叫乐天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周乐天扶着圣人在书房里坐下,自己则在旁边垂手站着。


    “你也坐下吧。”圣人叹了口气,太监立刻过来摆好桌椅。


    等着太监们离开,周乐天刚坐下,便突然听到圣人说:“你身子瞧着好了许多,听说是关家那姑娘给了你医仙公孙先生的方子?”


    周乐天登时猛地跪在地上,说:“舅舅,此事……”


    “不必担心。”圣人叹了口气,轻声说,“原是暗卫说你娘手下的老将最近突然都有动作,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是关家那小丫头弄出了个织布坊,在帮着你娘安置残废兵士,顺带查了一下,才知道这些。”


    “她性子与关老先生一模一样,淡泊名利。”周乐天轻声说,“舅舅您可以细查,乐天绝无一句假话。”


    “你无须如此小心。”圣人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继续说,只说,“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她。”


    周乐天惊讶地抬头,却见圣人神色莫测。


    他不敢继续揣测,只能小心地点头,轻声说:“是。”


    周乐天小心地告退,圣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大伴,早些年,乐天对我没有这么恭敬吧?”


    吴大伴躬身,轻声说:“平安侯身子不好,确实不如往年活泼。”


    圣人知道贴身大太监是在安慰自己,他轻声说:“哎,若是钰儿一直好好的,当年西北之事,我何至于不敢继续往下查……”


    吴大伴愈发躬身,只说:“陛下,您要保重身子,马上就能见到关姑娘了,若是能找到医仙,您定能大好的!”


    圣人只咳嗽着摇摇头,说:“只盼能再多撑些日子,好歹把眼下局势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