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身份暴露

作品:《替身嫡谋

    崔小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李珺一声声地喊哥哥,又说心口痛,李珺到底疼爱她多年,哪怕最近因为宁小娘对她冷淡许多,这会子见她落泪,也顾不得其他,只一叠声地要叫郎中。


    关怀素热闹看够,自在回屋。


    孙萍看着难受,但是她到底也难受了半辈子,很快也吐出一口浊气,不管那对男女弄出的动静,拉着女儿笑着回屋。


    “快来给我看看你那镯子!”回了屋,孙萍开心地抓着婉淑的手,看那玉镯子莹润白皙,十分满意,笑着连连点头,说,“这镯子到底是前朝的老东西,如今再难得找到这么好的料子了,瞧瞧,一下子衬的淑儿气度都不一样了。”


    她后面这句话是跟身后扶芳说的,筹谋大半生,这会子女儿得了最好的结果,她怎能不喜,怎能不满意呢?


    扶芳也知道她开心,便立刻捧场地上前打量一下立刻说:“哎呀,真是佛要金装,咱们姑娘这镯子一戴,愈发有高门主母的气度了!”


    扶芳这么一捧场,孙大娘子更是开心,笑了一会儿才发现婉淑脸色闷闷不乐,登时奇怪了,说:“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回家之前还开开心心的,这会子怎么又不高兴了?”


    婉淑想到方才一幕,心中就不免想到日后二哥哥也会如此,那一刻,站在那儿的仿佛不是阿娘,而是变成了她自己。


    她一颗心又不是铁打的,年少慕艾,虽考量现实,但是亦有真切的爱慕。


    她颜色一般,能定下婚事,靠的是阿娘的多年筹谋与自己的忍耐。婉淑其实心里知道,二哥哥瞧着二姐姐的时候,总是眼睛发亮,只是二姐姐出身低了些,才没办法。


    甚至前不久,二哥哥对大姐姐也是殷勤小意了一阵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才突然没了兴致。


    婉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眼圈发红,轻声说:“阿娘,我、我日后,会不会也和阿娘一样,二哥哥总去别人屋里,我便只能日日守着屋子……”


    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好,婉淑连忙说:“阿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解释什么,孙大娘子却叹了口气,轻声说:“傻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抱住婉淑,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淑儿,你看着阿娘日日小心经营,看着西院里头那个得你爹喜欢,你心里害怕,我都知道。”


    婉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靠在孙大娘子怀里,声音已经有了泪意:“阿娘,我不想如此。”


    “淑儿,人不能和命斗。”孙大娘子拍着她的背,轻声说,“这人啊,想过得好,得紧着手里的牌去打,老天爷给咱发了什么牌面,便要随着去出。最最忌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婉淑闷闷地说“不知道”。


    孙大娘子便笑了出来,温声说:“最最忌讳的,是不看手里的牌,什么都想要,那样的话自然会输,最后一败涂地。”


    婉淑明白阿娘的意思,她是说,她们生下来已经是这样,容色一般,那么便要有更好的耐心、更好的筹谋,漂亮的姑娘们能娇嗔、犯错,可她们却不行,一步错、满盘皆输。


    “可是、可是阿娘你不委屈吗?”婉淑不明白,她光是想想就委屈地想哭,阿娘却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地说起来这些不公。


    “委屈?”孙大娘子摇头,轻声说,“这委屈啊,是留给有人心疼的人的,若是阿娘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天天只想着委屈、只想着自己多可怜,那会如何呢?”


    婉淑想了一下,若是阿娘立不起来,若是阿娘没想办法嫁给父亲,就会被舅母嫁给那个品行不端的表舅,那表舅不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是个短命鬼,后来早早就死了。


    若是那样,她和弟弟就会变成无人庇护的破落户,阿娘也没什么嫁妆,到时候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自己,更别提让她和弟弟养尊处优,自小过得锦衣玉食,而且还叫自己嫁给三品大员、太子良娣娘家府里,日后与良娣还能称呼一声姑姐。


    婉淑越想越是头脑清楚,脑海之中的愁苦和悲伤慢慢彻底消失干净。


    她眼神慢慢变得坚毅起来,看着孙大娘子点头,轻声说:“阿娘,女儿明白了。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与其哭哭啼啼,我不如多想想法子,日后多在婆母面前尽孝,学习主持中馈,日后若是二哥哥有什么别的想法,总不叫人越过我去就成。”


    孙大娘子点头,慈爱地笑着说:“你想清楚,母亲便这辈子也不担心你了!”


    说完,又叮嘱她说:“今儿事情定下来,别的我不敢多说,但是你父亲私下与我承诺过,事情定了,会把西坊那边的铺面给你做嫁妆,再添置一块五百亩的地。”


    京师西坊的铺面极其昂贵,每年光是租钱就极其丰厚,更别提还有那么大一块地,婉淑一听登时眼睛发亮,喜悦地说:“真的?阿娘可不是诓我?”


    “我骗你作甚,好歹也是嫁太子良娣的娘家,自然不能太小气了。”孙大娘子看她开心,也笑起来,温柔地说,“这些都是家里给你的底气,阿娘私下给你买了个三百亩的小庄子,只你嫁进门之后,这些事情也不要傻乎乎全交代给二郎了,知道不?”


    这事儿婉淑自小跟着阿娘掌管家里,自然明白,闻言立刻点头,轻声说:“阿娘,我知道,这钱财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才自在快活。否则若是多了,叫人惦记算计。”


    “嗯,你明白就好。后日良娣出嫁,赵家事情多,赵夫人与我说了,到时候叫你陪着她待人接物,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后日要好好打扮,一定要做足脸面。”孙大娘子说到这里,婉淑已经脸颊绯红,害羞地点头,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婉淑走了,扶芳轻声说:“娘子,妈妈今儿一大早就来了,等您一天了。”


    孙大娘子精神一振。


    “娘子,昨儿半夜我那孙儿回来了,带来了大消息!”周妈妈精神抖擞,眼睛都在放光,进门就说,“永年县家家户户都不说关家的事情,关家老宅有人把守,什么都查不出。”


    “竟如此森严?”孙大娘子皱眉。


    “是啊!我孙儿在京师也见过许多人,说守在那儿的人瞧着不对劲,竟像是都见过血的,不敢再问。”周妈妈轻声说,“也是娘子运道,我孙儿打算离开,结果一场暴雨逼得他找了个村庄在半路上休憩……可不就是那么巧,那地方刚巧有人见过关家祖孙!”


    人只要活在世上,总是雁过留影的。


    哪怕是周乐天早早派人遮掩,永年县的人再守口如瓶,可却拦不住关怀素跟祖父多年留下的痕迹。


    也是孙萍真有些运道,刚巧周家小子驴车坏了,修理的时候攀谈起来,偏修车的那人是受了关家恩惠的农家子,那农家子厚道,周妈妈那孙子有心算无心,故意言谈模糊,让人家以为他是关氏姑爷家里的下人。


    于是那农家子大喜,不但好酒好肉招待,免费修了驴车,还送了一堆乡下的山货,托着转交给关家如今唯一在世的姑娘。


    至于当初遇到关怀素的事情,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孙儿打听得清清楚楚,那姑娘形貌长得与咱们家大姑娘一模一样,只是身量高不少。不但如此,据说那姑娘生辰与咱们大姑娘竟也是同一天!”周妈妈压低声音,飞速说完,而后大喜说,“娘子,咱们拿到了证据,家里这个不是大姑娘,赶紧告诉老爷啊!”


    “不着急,玉丫头呢?”孙萍也是狂喜,但是她是个周密人,反而压下来情绪追问。


    周妈妈神色一滞,轻声说:“我孙儿听说,关老的关门弟子去年五月曾与关家姑娘一同上京师,而后扶灵归乡。没说是谁,但是只说要葬入关家祖坟,可是听着……从京师扶灵回乡的姑娘,只怕八九不离十是家里大姑娘。”


    孙萍吓得当场弹起来,不可置信地问:“玉丫头死了?!”


    而后她猛地攥住帕子,说:“坏了,玉丫头的死恐怕有问题!”


    否则关家的姑娘不会改换身份,突然跑到家里来,只怕此次前来,是来调查姐姐死因的!


    孙大娘子一下便想出来了关怀素来的原因,她素来脑子聪慧,更是一下想到了致命的事情——婉玉当初死,是下人苛待,而且在庄子上,动手那么刻薄的人,是白有才,是老夫人的陪房!


    “娘子不必担心,这样也与咱们无关!”周妈妈立刻想安慰主子。


    “这是和咱们无关,但是关家那牙尖嘴利的,若是把事情捅出去,如此丑事,咱们日后怎么出门?淑儿和瑜哥儿日后怎么出门?”孙大娘子当然不管关怀素是来做什么的,但是若是老夫人刻薄孙女,叫丧母之女在家被刻薄死,甚至可能是谋害死的话,那别说他们,就是李珺都得马上辞官。


    那老虔婆一直深恨关娘子,未必真没对李婉玉下死手!


    孙萍可是隐约知道一点老夫人的态度,她对李婉玉的恨意可不是一般大。


    “娘子打算如何做?”周妈妈听孙大娘子说完,也意识到了,不能叫关怀素把这事儿捅出去,否则连累到一家人没法儿过日子了,她着急地说,“不如告诉老爷,赶紧把这事儿处理了?”


    “她肯定没找到证据,否则不会还好端端地待在家里。”孙大娘子脑子一转,立刻明白了目前的情况,冷笑一声说,“先别告诉老爷,最近这些日子正是老爷的要紧日子,别叫这种小事分了心。”


    “她找不到任何证据,而我先发现了她的身份。那么她就该明白,她最好是乖乖听话。”孙萍眼神狠厉,轻声说,“她说破天,也是李家女儿,一个孝字就能压死她!她要么乖乖给我嫁出去,别惹麻烦,要不她把事情捅出来,没有任何证据,我们多的是办法整治她!”


    周妈妈一听,立刻恍然大悟,瞬间开心起来,连声说:“能治她就好!”


    二人说完,孙大娘子一时之间志得意满,说:“没事,我给她找了那西北豪商,到时候她最好给我乖乖嫁过去,否则……”


    孙大娘子冷笑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