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婉蓉立志
作品:《替身嫡谋》 那边孙大娘子有了打算,这边崔小娘和婉蓉都在哭泣,崔妙人抓着李珺的手,眼含热泪地说:“珺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老夫人也说,咱们蓉儿品貌上乘,今年开春她还打算给蓉儿做脸,日后嫁个好人家……”
这原是崔小娘与老夫人私下的商量,这会子却还没开始,赵家的婚事就定了,更让崔小娘暗恨的是,赵家如今还出了个太子良娣,如此好的人家,竟叫蓉儿错过了,她如何能甘心?
李珺却不知道老夫人和她的筹谋,这会子一听登时诧异,说:“赵家一直以来就看好的是淑儿,一直没考虑过蓉儿啊!”
“爹你胡说!二哥哥一直跟我很好!他定然是被父母强迫的!”婉蓉一听,不等小娘说话,立刻哭着大喊,“女儿节时,二哥哥还特地甩开三妹妹,带我单独逛园子呢!”
李珺一听脸都黑了,连声说:“你胡说什么!赵家一直跟我说的是考虑玉儿或是淑儿,他们怎么可能用嫡子娶庶女?!”
这话一出,别说婉蓉愣住,便是崔小娘也愣住了。
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凄楚地说:“珺哥哥,原来是我连累蓉儿了……是我……”
李珺心中一痛,他连忙说:“妙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我心中,你就如我的妻子一般,蓉儿也是我嫡亲的女儿。可是外头人不会这么想啊!”
看崔小娘眼泪止不住,他连忙说:“妙人,我早就替婉蓉看好了人家,是户部苏郎中家里的三儿子,那孩子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到了明年就要下场,到时候若是能中举,有父兄照拂,还有我们帮衬,日子不会差的。”
“户部郎中家里的三儿子怎么比得上二哥哥!”崔小娘还没说话,婉蓉就气得哭出声来,她连声说,“白芷妹妹后日就要成太子良娣,三妹妹嫁给二哥哥,日后就是太子良娣的嫂嫂,日后便连皇城内宫也去得。我呢?我便一辈子当个秀才娘子,他若是中了,少不得外放去乡下县里,日后连回京的日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爹爹你偏心!”
说到这里,婉蓉嚎啕大哭,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李珺听着生气,好好的这么一门姻亲,到了这二女儿嘴里,竟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似的。
可是他又确实心疼她,毕竟这个二女儿自小贴心可爱,最是娇憨天真的一个孩子,自小如珠似宝地养着,从来没叫她受过委屈。
婚事上却叫淑儿占了先,姑娘家一时委屈,也是常事。
可是这不代表李珺会纵容她,这会子他便叹了口气,对崔小娘说:“许多事情,原先蓉儿还小,你许是忘了教导她,如今趁这个机会,你便多和她说说吧。”
说完,李珺站起身,转头就要离开。
还在落泪的崔小娘一下子慌了,诧异地说:“珺哥哥,你去哪里?”
“前几日冷,双双身子弱有些风寒,我去看看。”李珺说,“蓉儿也到了出阁年纪,你也要多花些心思教导她才是。”
说完,李珺转身就离开。
崔小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珺离开,婉蓉还要哭,崔小娘却突然眼泪一抹,眼泪全数收了干净,只冷冷地看着婉蓉继续哭。
“小娘,二姑娘再这么哭,仔细倒了嗓子。”姜妈妈在旁边看了半天,这会子看不下去,上前劝告,“不如上些热茶叫姑娘喝了,定定神,这样伤身子呢。”
“叫她哭!哭得病倒最好!刚好三日之后太子良娣出嫁,她妹妹婚事才定下来,她就病倒,赶紧给全京师的人都知道她嫁不成赵二郎在家要死要活!”崔小娘冷声说,“到时候嫁不出去,左右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就在家里做姑子,或是远远找个穷乡僻壤嫁了也行!”
这话一说完,婉蓉气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怒声哭着喊:“小娘,是我受委屈,你怎地还这样讥讽我!”
“你就哭,哭得生病了,哭瞎了最好,你看赵二郎会不会因为这样对你内疚!”崔小娘恨铁不成钢,怒声说,“你爹不在,赵二郎不在,你在这里哭有什么用,算什么本事?你若是真有本事,今儿婚事就不是定了婉淑!”
这话说的实在是扎心,婉蓉心中本就又气又急,这会子哭了半天,又被小娘如此指责,顿时气急攻心,好悬没一翻白眼厥过去。
崔小娘看她这样,唬了一跳,连忙过来看,看婉蓉只是跌坐在凳子上愣愣发呆,便放下心来,一巴掌拍在婉蓉的脑袋上,怒声说:“没出息的东西!往日你与我说的如何如何好,说你二哥哥如何不喜欢婉淑,又对你如何殷勤,我还当事儿已经成了八分呢!如今既是如此,你也要认命,你爹说的那婚事我听着就很好。”
“我不!”说到这个,婉蓉不哭了,只恨恨地说,“凭什么?我样样都比婉淑好,凭什么我要嫁得比她差?我才不嫁那穷酸秀才!”
“凭什么?你爹方才都说了,凭身份!”崔小娘生气了,指着婉蓉说,“你要是真有本事让赵二郎为了你与全家对着干,喊着非你不娶,我拼着命也去你爹面前去哭闹,也要给你争出个高低!但是你想想,赵二郎给你透过口风吗?他跟你说过他在议亲的事儿吗?”
“他、他……”婉蓉想说有,可是此刻她回忆起来,才发现二哥哥给了她很多很多暗示,但是却从没有一句准话。
崔小娘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她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放下来了,放低了声音,叹了口气说:“我的儿啊,你想明白了?你二哥哥就逗你玩呢!”
婉蓉不敢相信,一时之间委屈莫名,眼泪又一串串地落下来。
“蓉儿,别哭。你如此品貌,将来若是嫁人,自然会夫妻和睦。你别看你三妹妹如今风光,但是我瞧着赵二郎不怎么喜欢她,日后后院里还真说不好是谁做主呢!”崔小娘看她不撒泼了,只默默掉眼泪,登时也心疼起来,抱着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小声哄,“这人过日子,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慢慢过的,你若是琴瑟和鸣,哪怕没有那么富贵,但是依然快活;但是若是反过来呢?那就是钝刀子磨人,不好过的。”
婉蓉愣愣地听着,崔小娘又轻声说:“你爹爹因为这个事儿,少不得对你心怀愧疚,你祖母也疼惜你,这回筹谋不成,她也定会贴补你,到时候小娘一定帮你多要些实惠嫁妆,总不会叫你吃亏了去!”
如此哄了一会儿,婉蓉哭了一场,声音沙哑精疲力尽,心中虽还不愿接受现实,到底只能回屋休憩。
她回了屋,也不洗漱,只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宝珠看着害怕,轻声问:“姑娘,要不梳洗一下?”
“你来给我拆头发。”婉蓉轻声说,宝珠松了口气,立刻上前,开始给她拆发髻。
今儿做客,婉蓉梳的是双环髻,戴的是一对今年新做的金蝉发梳,搭配着几朵攒纱宫花。
手腕上戴的玉镯还是去年老夫人赏赐的。
东西全数脱下,宝珠打开妆枢,把东西一个个归位,里头的每一样首饰,婉蓉都十分熟悉。
“宝珠,你知道吗?我记得这妆枢里所有东西。这个发钗,是我及笄的礼物,还是我从大姐姐手里要过来的;这个金镯,是我找爹爹撒娇要来的生辰礼物;这对耳环,是小娘给我的……”婉蓉突然指着妆枢里的首饰一一说,“这些东西何年何月、从何而来,以及价值几何,我全数都记得清清楚楚。”
宝珠一愣,她呐呐地说:“姑娘好记性。”
“不是我好记性。”婉蓉却冷声说,“是我十岁那年,大娘子带我们去银铺玩耍,我看中了一对簪花,我想要,可是大娘子说,家里才置办了首饰,不可奢靡,再说我年纪还小,何必急着戴这么贵重的首饰,就带我们回来了。”
但是婉蓉实在是太喜欢那对簪子了,回来便缠着小娘要,可小娘却拿不出钱来。
“那时我才知道,我小娘看着风光,但是庄子上的钱财交上来,先要给舅舅一家刮一层油,弟弟每年读书、与同窗来往,就能把小娘的体己掏走大半,小娘自己也要支应打点,算到我手里,竟已经不剩多少了。”婉蓉轻声说。
她没有哭,声音很冷静,可是这份冷静却让宝珠难受,她轻声说:“小娘对姑娘很好的,有时候自己支应不上,也总想着贴补姑娘呢。”
“我知道。”婉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我说这个,不是怨恨小娘。而是我自那之后就知道,没钱的日子不好过。”
“那户部郎中是京官,家里应当也不差的。”宝珠轻声试图安慰。
“五品官员,又不像咱家家底厚,只怕更抵不上赵家漏出来的。”婉蓉冷声说,“日后太子良娣稍微赏点,也够三妹一生受用了。”
“可是,如今都定下来了……”宝珠忍不住劝她,“姑娘还是别太劳神了,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呀!”
“我当然知道!”婉蓉恨声说,“可是我不服!二哥哥家里为何看不上我?父亲说是因为身份,这京师里,什么时候按女儿出身大娘子还是小娘肚子来算身份了?不都是看家里爹的吗?!赵家不就是看着父亲品阶低,才在我们家里肆意挑选!说什么看不上我,不就是都知道大娘子早早给婉淑备了许多嫁妆,日后能帮得上二哥哥么?!”
婉蓉冷笑地说完,压低声音,说:“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二哥哥的事儿定了就定了,我便要自己寻摸个更好的如意郎君不可!”
宝珠为她这句话有些担心,但是看她起身打算休息,也当她是说气话,便忙上前跟着伺候,事情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