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大婚


    晓色云开，东方既白。


    陆府院子里一片欢腾，闹着要喜饼的孩子们，蹦地一个比一个高。


    “主子，吉时还未到，要不再歇会儿？”十一看着主子眼下淡淡的青色，斟酌着字句。


    陆惟青绷着下颌，抿了口提神茶。


    昨日本想早些歇息，实在睡不着，翻墙去找了姜燃一趟，回来更加睡不成了。


    一闭眼，那句“明日见”就在耳边环绕。


    明日。


    明日他就要迎娶心爱的姑娘了。


    像做梦一样。


    陆惟青一整晚，如坠云端般飘着，直到破晓都未入睡。


    听得雄鸡打鸣，即刻就起来了，盼着吉时赶紧到。


    陆老夫人见他愣头青似得，跃跃欲试的样子，摇了摇头，拿起托盘上的喜绸递给他。


    陆惟青接了，也不往身上系，就攥在手里。


    还是十一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喜绸结成的大红花，给他系上。


    陆昭阳在旁边看得惊奇：“瞧瞧，这可不得了……”


    “我们首辅大人，盼着娶媳妇，连觉都不睡了，人也呆了！”


    也就陆昭阳敢公然取笑他，笑声银铃般传到外头。


    旁边侍奉的仆从们，对陆惟青又敬又怕，还是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昭阳丫头这张嘴，真真厉害。”


    陆老夫人轻轻拧了下她脸颊的软肉，打趣道：“别只顾着笑你哥，老婆子下一次就是来吃你的喜酒了。”


    陆昭阳跺着脚不依，“昭阳还小，姑母怎么就想赶我走了。”


    “吉时到——”


    良辰吉日，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陆首辅迎娶姜家小姐的队伍，从城东排到了城西，自然没人愿意错过这盛景。


    陆惟青骑着高头大马，面上是说不出的得意风光。


    随从一路散着数不尽的喜钱、喜饼，所到之处人声鼎沸，一片庆贺声。


    另一边，姜燃的闺房也热闹得很，许柔嘉自是早早地来了，连乐安公主都硬黏着母后，胡搅蛮缠来了姜府。


    姜燃昨夜也没睡好，顶着黑眼圈，开始共情打鸣的鸡。


    早早被喊醒来，就是会想尖叫，这太正常了。


    但陆惟青和陆老夫人，竟然请来了皇后为她梳头，她不敢。


    岂止不敢，今日她老老实实坐在圆凳上，这辈子都没挺过这么直的背。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皇后梳完，轻轻抱了抱姜燃。


    就听得嬷嬷们夸赞：“由皇后娘娘梳头，小姐和姑爷今后一定也会白头偕老、儿女双全。”


    皇后慈爱地拍着她的肩，柔声道：“阿燃，比我有福气。”


    说话间，桃荔就端上来一个红木箱子，只道是公子嘱咐，一定要带上花轿。


    姜燃也疑惑，父亲、兄长的添妆，昨日已给了她，又有什么必须现在交给她的。


    “什么稀罕玩意儿？我要看！”


    乐安公主凑过去，得了应允，手快地将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竟是一把鎏金的戒尺。


    姜燃看了一愣，这可不就是母亲从前管教他们的戒尺。


    只不过挨打最多的是父亲，堂堂镇南将军，在家经常被打得嗷嗷叫，还要嘴贫，满嘴喊着“夫人疼疼我。”


    许柔嘉掩嘴笑道：“哎呀，不得了，也就阿燃敢对首辅大人，动用家法了。”


    皇后也笑，搂着姜燃允诺说：“打，阿燃你尽管打，本宫给你撑腰。”


    姜燃被打趣地红了脸，乌发雪肤，愈发娇美可人。


    不一会儿，听得外面敲锣打鼓，众人都跑着去拦门。


    眼看着陆惟青的身影近了，又一个个都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这一批小孩儿，有几个不是在陆惟青的阴影下长大的，家家户户的长辈，每挥一下板子，就要吼一声“你看看人家陆惟青！”


    以至于她们现在想起他那冰冷的样子，腿肚子都要打哆嗦。


    待陆惟青翻身下马，一堆放话要拦门的，都已经退得离门八丈远了，显得孤零零杵在大门中间的姜川，格外有种。


    陆惟青挑眉望去，姜川手都有点发抖，但还是没有退。


    背妹妹上花轿，他没有争过二哥，但这事儿一定不能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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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大人，想进门，得先过我这关！”


    姜川深吸一口气，双手插兜，瞬间出手，将两块糖糕扔向空中，表演了他的绝技——一口两糖糕。


    “咳咳。”众人的注视还是有点影响他发挥，姜川费劲地咽下口中的糖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陆大人，接受挑战，还是当众起誓，一辈子对我妹妹好。”


    许柔嘉远远地看着姜川，满眼全是星星。她猜想那戒尺一定也是他选在皇后娘娘在的时候，特意送来的，此时也是为了姜燃嫁过去不受委屈，要一个承诺。太男人了吧！


    在大家的围观起哄下，陆惟青如春风化雨般笑了，指天起誓道：“我陆惟青，今日与姜燃结发为夫妻，情之所钟，唯她一人，永不相负！请诸位来宾共同见证。”


    众人都惊呆了，何曾听过陆首辅说如此肉麻的话！？一时间，欢呼声响彻云霄，都催着快去迎新娘。


    姜川抹了一把汗，赶紧往院里走去。


    “阿燃，哥哥送你出嫁。”


    她早已盖上了红盖头，由岳嬷嬷搀扶着，搭上哥哥的肩膀。


    姜燃知道，这是二哥。今日父亲和长兄未能来，二哥、三哥都用自己的方式，在为她撑腰。


    她像小时候一样，赖在哥哥宽阔的背上，忍不住湿了眼眶。


    “妹妹啊，你说陆惟青是不是老了些，要不咱再考虑考虑呢？”


    姜桓突然停了脚步，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姜燃心里咯噔一下，小声嗔怪道：“哥，他不过比你大两岁，你还未娶亲呢。”


    姜桓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看你急得，行行行，妹大不中留咯。”


    被这么一打岔，姜燃的泪瞬间收了回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姜桓知道她收了泪，不再逗她，将她稳稳地送上花轿。


    陆惟青在一旁将花轿的红帘放下，听得姜桓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音量警告：“好好对我妹，不然我远在天涯海角，也要削了你脑袋。”


    “用糖糕削吗？”陆惟青嘴角微扬，像是没有认出他俩。


    姜桓泄了气，他想了一夜的威胁，听着像是来搞笑的。看来还是先削了姜川的脑袋，都怪他搞这出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