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傀儡戏(6)

作品:《摆烂!在狗血文躺赢成女帝

    璇玑见到公子景时,少年一身天水蓝的衣裳,带着淡淡的杜若香,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束在玉冠内,温润端方,完美得犹如一尊玉人。


    他凝视着璇玑,唇边盈着温和从容的笑,徐徐道:


    “殿下可是找到鲜茯苓了?我还以为殿下明日才会来。”


    璇玑一扬下巴,示意林念将包好的鲜茯苓交给顺安,向公子景道:


    “晏王安派人给我递了请帖,邀请我去他府上赴宴。”


    公子景赶忙问道:“殿下会去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当然——”迎着公子景担忧的目光,璇玑顿了顿,“不去。”


    当她傻啊,鸿门宴的故事又不是没学过,无事献殷勤,肯定有埋伏。她就老老实实呆在明华殿里,看晏王安能把她怎样。


    说完,她又问公子景:“你可查出些什么来了?”


    公子景点头:“那些人在傀儡戏演出的时候并没有亲自到场,都呆在永巷里由中常侍与掌事嬷嬷负责教导宫廷礼仪,所以他们想要行刺齐王的话,恐怕有些分身乏术。”


    闻言,璇玑再度蹙眉——自己猜错了?可不是他们的话,会是谁?


    见她眉头紧蹙,公子景又道:“不过里面有个叫子墨的人,身份倒是有点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璇玑追问。


    “他是傀儡师墨翟的亲哥哥。”公子景淡淡道,“两人的母亲,正是夏侯氏之前被山贼掳污了清白的闺阁女儿。对方后来嫁给帝都的一名御史为妻,谁知御史不久卷入贪污案中,满门抄斩。但……”


    他话锋一转:“我派人仔细查了查,那名女子最后成了晏王安的外室。所以,墨翟很有可能是晏王安的私生子。我怀疑,就是子墨调换了簪中剑,又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将簪中剑交给了墨翟。毕竟陛下与齐王遇刺后,晏王安的获益最大。不仅一举摆脱之前销金窟案子的影响,还因为救驾有功,让陛下同意他暂时摄政。”


    因为公子景的话,璇玑忽然就想起演出当晚的情景。


    依稀印象里,也是墨翟经过自己身边时,她发上的棠棣花香,消失不见。难道……那会墨翟就已经行刺完齐王,将剑鞘别入了她发中?


    可这样的话,为何齐王传召自己时,念薇还听见了齐王的声音?


    突然,璇玑抬起头。


    她知道为什么了,从头到尾,她……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


    墨翟会模仿女声。


    实际上,他在表演傀儡戏的时候,女声模仿得惟妙惟肖,即便仔细听,都很难听出来。


    既然墨翟能模仿女声,想必模仿齐王的声音也不难。如果齐王不是在他离开后遇刺,而是和他交谈的时候,就遇刺了呢?后来念薇听到的齐王传召自己的话,说不定……就是墨翟说出来的。


    璇玑茅塞顿开,刚想同公子景说自己的发现,突然一名小内侍急匆匆过来,向公子景道:


    “公子,不好了,那个叫子墨的媵侍在灌药的时候……咬舌自尽了。”


    ————————


    暴室里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刚去世的人容貌还像生前一样清俊,双眸浅浅阖着,仿佛只是睡过去一般。然而因为对方身上鲜血淋漓的鞭痕,还有一旁昏迷不醒的四个媵侍,璇玑仍不免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公子景。


    不是吧,她只是让他好好审问他们,就算动用私刑,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吧?


    这还是自己印象里那个风度翩翩,为人温润如玉的未婚夫吗?


    面对璇玑的惊诧,公子景微微垂眸。


    “还请殿下恕罪。殿下既然吩咐要我审问这五人,我只能动些手段了。”说完又咬咬唇,抬起眸子凝视她,“子墨既然已经自尽,想必就是他动的手脚,这里血腥味重,地方脏,殿下还是先出去吧。”


    说话时候,鸦羽似的睫毛微颤,像是笼住了破碎的星光。


    璇玑深吸一口气,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公子景是在假公济私,连挥鞭都专门挑要紧的地方抽,生怕不能废了他们一样。


    男人的忮忌心……唉。


    她本想说公子景几句,然而一看到少年那双像是氤氲着薄薄雾气的漂亮眼眸,终归还是于心不忍。


    再怎么说,他母亲现在还病着呢,他也是关心则乱。


    最后只能低叹口气,吩咐小内侍给剩下的四个人上点药。就在此时,也许是慌张,内侍不小心撞到了角落里的黄花梨木柜子,里面似乎装了许多东西,玲玲当当一阵响。


    顺安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呵斥道:“蠢东西,干什么吃的,笨手笨脚,连上个药都不会!”


    然后抢过小内侍手里的药,脸上堆满浓浓的笑,向璇玑告罪道:“这个小奴才不懂事,我替他们上药。”


    “慢着,柜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璇玑走上前。


    顺安低着头,回答:“回禀殿下,只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不值钱的,所以公子命人锁在里面……”


    “打开它。”璇玑命令道。


    “这……”顺安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觑眼看向公子景。


    公子景脸色微微发白,微微攥紧了手。


    “同样的话不要让本宫说第二遍。”意识到柜子里可能有秘密,璇玑语气不由自主地转冷。


    少女久居高位带来的气势,让顺安一下子矮了一截。


    公子景闭了闭眼,道:“打开吧。”


    他藏了近十年的秘密,终于要暴露在她面前了。


    连着那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心机。


    得了主人的命令,顺安总算走到柜子面前,犹犹豫豫地旋开了柜门上挂着的铜锁。


    柜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只精致的绢人掉了出来,“噗”的一声,栽在地上,洁白的绢布瞬间沾满灰扑扑的尘土。


    再抬头看向柜子里,璇玑瞬时陷入沉默。


    许许多多的绢布人偶。


    东倒西歪,形貌不一,但都作少年郎打扮。


    璇玑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绢人,发现是一名北疆打扮的英俊少年。


    她想起来了,是北疆质子敖日。


    那年北疆使臣来兆朝,希望两国相互交换质子,原本风炎部的大君提出让公子景与北疆世子敖日做交换,最后被母皇拒绝,一番讨价还价之下,由丞相姜璘提出,兆朝愿增井盐五百担,以示交好决心。


    对这个草原来的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世子,璇玑心里充满着好奇。虽然对方总是凶巴巴的,但璇玑想要翘课出宫玩,他也会老老实实跟着她,像侍卫一样保护璇玑安全。


    只是璇玑十一岁的时候,敖日母亲生了重病,母亲去世后,他依照草原礼节,被风炎部的使臣接回北疆为母守灵去了,走之前还和公子景狠狠打了一架,气得璇玑都没有去送他,从此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


    回忆至此,璇玑不由得垂眸打量着手里的绢布人偶。


    人偶做得很细致,眉目脸型和记忆里的敖日相差无几,只不过……


    璇玑眼眸锐利一眯。


    她捏着两根手指,从人偶的心脏部位,抽出了一根寸许长的银针。


    银针抽出的一瞬,她不由得脊背发寒,再一一翻看柜子里的其他绢人,无一例外,胸口都扎有银针。


    他们之中,有杨尚书的嫡长子,典客的庶子,护军都尉的幼弟……


    其中好几个,都是上次春猎时在秋苑猎场和璇玑打过招呼的少年。放在最上面的一只人偶,和之前见过的傀儡师墨翟长得一模一样。


    璇玑差点被气笑。


    她怎么说自己明明是皇太女,长得也不差,这些年身边除了景一个以外,却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合着都是他把桃花全给挡了啊!还一挡一柜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是灭霸吗他?!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璇玑冷冷地注视着公子景:


    “兆令第三百二十七条,为巫蛊者,男女皆斩,而焚其家,巫蛊者羊抱犬沉诸渊。你用这些绢人来行巫蛊诅咒之事,诅咒的人还是朝廷要员的亲眷和世家大族的子弟,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罪吗?!”


    公子景一言不发,许久许久,才点头:


    “我知道。”


    可即便知道,他也不后悔。


    他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却强撑着不肯让泪意上涌。


    “为什么?”她问他。


    公子景双唇微微蠕动,很想告诉她:因为……


    我爱你。


    所以我拒绝和别人分享你。


    哪怕变成在你眼里行巫蛊诅咒之事的卑劣的人,可我依旧要这样卑劣地用一整颗心,去爱着你。


    但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终于还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的沉默,璇玑终于闭上眼,命令门外看守的卫士:


    “去,将整个棠棣院都好好搜搜,看看有哪些地方,还有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半刻钟后。


    卫士带着两只异常精致的绢人回来向璇玑复命。


    “启禀殿下,棠棣院里里外外都搜过了,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巫蛊偶的痕迹,只有夏侯公子卧房的床榻上,发现了这两个。”


    璇玑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自己和公子景的绢人。


    这两只的心口倒是没有银针扎过的痕迹,只不过它们并肩而立,完全没办法分开。


    璇玑掀起两只绢人被衣袖遮盖住的手,发现它们的手腕被红线密密麻麻缠绕了几圈,牢牢捆在了一起。其中一只绢人的手上,还绣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景”字。


    璇玑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忽而就降下来许多。


    她认出来了,这只绢人,是公子景刚来紫宸宫的那年,她怕他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送给他的礼物,说是可以代替自己陪他。


    当时她年纪也小,央求着书瑶给缝了一只长得很像公子景的绢布娃娃后,又自己动手给娃娃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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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绣了一个“景”字,针法粗糙无比,但公子景接到礼物后,却是无比开心而郑重地贴在胸口。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留着。


    甚至……还动手做了一只长得很像自己的绢人,和他的绑在一起。


    璇玑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好似打翻了调料瓶,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酸的是他一个王孙公子卑微至此,甜的是他心里确实将她看得极重,苦的是她不知如何回应这份深情,辣则是他已触犯了大兆的律法。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掌事姑姑念薇的声音。


    “殿下,我听说棠棣院出了事,您在里面吗?”


    听见念薇的声音,公子景脸色蓦然一白。


    如果念薇知道自己在棠棣院行巫蛊之事,相当于陛下知道,陛下知道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他攥紧双手,向璇玑道:


    “殿下,景犯了大错,甘愿向念薇姑姑坦白此事,主动领罚。殿下只说您什么也不知道,是景一意孤行,您来也是为了追查此事,免得受景牵连。”


    璇玑却将两只绢人往公子景手里一塞,断然道:“你呆在里面别出去,记得把柜子重新锁好。”


    没有理会公子景惊诧的目光,璇玑整了整衣冠后,直径出门。


    “原是念薇姑姑。”见到念薇后,璇玑笑了笑,“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查出一些齐王遇刺案的线索,让景帮忙一起审问嫌犯而已。”


    念薇狐疑地注视房里的动静,“真的只是审问嫌犯吗?”


    璇玑脚步往旁边挪了挪,遮挡里面的情况,“只是审问嫌犯。”


    “我进去瞧瞧。”念薇直接进了屋子。


    如璇玑所说那样,屋子里只有五个昏迷不醒,衣衫褴褛的媵侍。念薇只扫了他们一眼便挪开目光,叹道:


    “殿下急着破案是好,但他们……毕竟是齐王送来的人,我听闻里面有几个还是齐地的世家出身,用此重刑,恐会令齐地的世家寒心。”


    “念薇姑姑教训的是,我已经命人给他们上药了。”璇玑颔首低眉,“这样的事,之后不会再发生了。”


    念薇点点头,“那便好。我也是路过的时候听见棠棣院里传来惨叫,所以才进来瞧瞧,没什么大事的话我便回去照顾陛下了。”


    就在念薇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顿住脚步。


    “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从桌子底下捡起一只绢布娃娃,公子景一看,瞬时变了脸色——那是敖日的玩偶,刚刚他急着关柜子,忘了将它塞进去。


    念薇翻来覆去地打量着绢人,“做得倒是颇精致,只是宫中一向警惕……”


    “巫蛊”二字还未说出口,璇玑忽然大步上前,接过绢人,笑道:


    “这是北疆世子敖日的绢人娃娃,自他回北疆后,我对他颇为思念,景得知后,便给我做了这个娃娃聊以慰藉。”


    “原来如此。”念薇颔首,“夏侯公子果然心胸宽广,堪为殿下正夫。”


    见念薇相信了自己的说辞,璇玑松了口气。


    公子景的神色却有些讪讪。


    等念薇走远了,璇玑将绢人还给公子景: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柜子里那些我会命人全部烧掉,不许他们走漏半点风声。但你要知道,我最多只能替你隐瞒一次,不能替你隐瞒一辈子。”


    公子景低低“嗯”了一声,凝视璇玑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之色。


    璇玑又道:“既然嫌疑最大的子墨已经死了,剩下四名媵侍,我就带回明华殿了。对了,顺便通知你一件事。我准备向晏王讨要一个人。”


    “谁?”公子景原本稍稍放下的心重新提起来。


    “墨翟。”璇玑语声淡淡,“我问过母皇,皇太女成婚,有太女夫一名,良君一名,孺子和才人各两个。我看墨翟生得不错,又是子墨同母异父的哥哥,刚好可以入明华殿当个良君,补全五人的缺口。”


    离开前,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的贵公子,道:


    “景,你既然要做我的太女夫,含酸拈醋可以,但也要有一个度。你要记住,你入东宫以后,是来替我管理他们的,不是来诅咒他们的。”


    难道以后别人给她送一个媵侍,他便打杀一个?


    传出去像什么话!


    更何况……若是一朝事发,御史台向母皇告状,她如何能在母皇的滔天怒火下保住他?


    两人相识以来,她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同公子景说话,公子景整个人微微一颤,垂下了眼眸,许久,才低低回答道:


    “是,景知错,殿下息怒,类似的事,景决不会再犯。”


    璇玑没再看他,直接抽身离开。


    少年依旧站在树下,安静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有风吹来,金黄的棠棣花瓣纷纷洒洒,落满淡蓝的衣衫,如同悄然而降的一场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