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启程在即

作品:《与废太子的流放生存纪事

    黑影原以为和女子行走总要耽误很长时间,不想三小姐速度倒是快得很,观她行色匆匆、形容狼狈的模样,估计对沈思安还是有几分关心的,之前的坏印象也减少了些许。


    除了谢怀清,江知雪从未和其他年轻男子单独走过路,还是夜路。虽心里挂念着太子的病情,但难免感到尴尬。


    "可否请教大夫名姓?"清如幽泉的嗓音打破了一路寂静,江知雪的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做戏做全套,黑影装作满不在乎,口中呼出白气,脱口而出道:“在下明澜,日月明,波澜的澜。”


    江知雪礼貌称呼:“明大夫。”


    小路坑坑洼洼,明显难走,明澜却走得轻松。


    远处隐隐有火光闪现,宅院门口聚集了大量人马,除却守卫,甚至官府也来了人。


    江知雪一把拉住还欲往前走的明澜,轻声急切道:“别这么走,会被发现的。”


    明澜感到疑惑:“姑娘之前不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吗?”他指指宅院大门。


    “我是……我是翻墙出来的。”江知雪有些难堪,随后紧紧盯住对方,生怕他逃走似的,郑重说道:“明大夫您放心,我必定全须全尾地将您带进去,完好无损地将您送出来。”


    其实她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能不能进去都难说。若是被发现,就是拼死她也得把明大夫送走。


    江知雪指着密林:“我们从这里走,绕到屋后再翻墙进去。”


    “不可不可不可。”明澜连连拒绝,压低了声音:“如此火光冲天,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估计院前屋后都有官兵守着。”


    “那……”江知雪的话还未问出口,就听宅院那边响起敲门声,有人大声说话:“开门开门!大理寺办案。”


    江知雪心道不好,屋内只有云双守着,若被人发现她逃出了府,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跟我来。”明澜拉着江知雪掉头就走。


    "啊?"江知雪懵了,下一瞬便想极力挣开:“不能走,太子和云双还在里面呢!”


    明澜的手劲大得很,犹如一把铁钳,将她牢牢抓住挣脱不得。


    和三小姐演戏已经耽误太多时间,既已决定过来,便是免不了要将通道告知她。他一路疾奔,声音透着难以察觉的寒意:“在下知道一处暗道,可直接通往宅院。”


    “您如何知晓?”江知雪抓住了重点。


    “姑娘之前可没告诉我是逃出来的。”抓重点嘛,他也会。


    眼看三小姐露出了一丝歉意,明澜趁此机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官兵就要进门寻你了,在下本可以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奈何医者父母心,我见不得沈兄出事,亦见不得你遭难,这才将暗道一事告知于你。眼下事态紧急,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


    江知雪觉得言之有理,于是不再挣扎,跟着他一路疾行。


    暗道藏于小路分岔,浓密枝木掩盖了它。入口处青苔厚重,一看就是鲜有人踏足。内里以石为墙,干燥寒冷,阴风阵阵。


    所幸道路并不复杂,明澜带她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宅院,出口竟就在房中几近烂掉的木柜后。


    灰尘扑簌簌落下来,蛛网罩得满头满脸。二人挥舞着手往外走。


    云双焦急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小姐,你怎么从柜子里出来了?还有他是……大夫?”她惊疑不定地看向明澜抓着小姐胳膊的手。


    明澜敏锐,立刻拿开了他的手:“抱歉,事出有因,唐突姑娘了。”


    “先别说这些了,小姐,外面大人正在前厅,我以您起床梳妆为由才拖住,现下已等候多时,咱们快些过去吧。”


    “好,我换件衣服,你先过去,就说我马上就到。”江知雪此刻衣衫、发髻都是乱的,脸上也有刮伤,怎么看都不是梳过妆的样子。


    她转头看向明澜:“明大夫,您先寻个地方避一避,我怕他们会进来探查。”


    “好,在下也正有此意。”


    江知雪匆忙收拾完毕,就往前厅赶去。


    厅内正中凭空出现一把太师椅,上头坐着一位身穿官服之人。原以为大理寺的大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年长者,眼前这位却过分地年轻。


    朗目疏眉,正气凛然。可他眼下明显不耐烦。


    江知雪走上前跪拜于地:“民女拜见大人。”


    “安国公府三小姐,废太子发妻,”他高坐太师椅上,上下打量地上跪着的人,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是让我好等。”


    江知雪亦不动声色:“睡梦中起身,仪容不整,恐唐突大人,绝非民女本意。”


    “抬起头来。”


    江知雪依言抬头,眼睛仍旧看着地面。


    大人从太师椅上站起,步子不紧不慢,在江知雪身前站定。


    他俯下身,细细观察着她的脸,眼光锐利如刀。“你说你此前睡下才起身,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声音如同钩子,引诱人道出实情,却又掺杂着有如实质的压迫。


    江知雪闻言,镇定自若的脸上情绪几变,最终惨淡下来,眼中透着灰败:“不愧是大理寺的大人,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想必大人也听到过坊间传闻,说那废太子残暴无度。我原是不信的,可您也看到了,我这脸就是拜他所赐。”她的眼中溢出愤恨,心里在给太子道歉磕头。直把旁边的云双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划伤明显不是人为。


    大人贴近她耳边,嗓音压低含了笑:“有趣。若非公事在身,本官定当好好款待三小姐,听听你的妙语连珠。不过今日我对你和废太子之间的事不感兴趣,”他说着又直起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外头的李统领死了,你知不知道?”


    江知雪猝然抬眼,里头盛满了意外:“什么?”她离去前只听得黄泉引路使要他人头的话,只当对方大放厥词,毕竟在她心中官兵总是无往不胜。


    “被黄泉引路使割了头,眼下同他的头颅一起不知所踪。”对方眯着眼,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是找自己的,江知雪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演着:“大人觉得我窝藏罪犯?”


    “并无此意,只是怀疑他躲在此处,还望三小姐成全,准许我等搜查一番。”


    江知雪顺从如流,只盼能快点查清,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结果自是什么都没查到,江知雪恭敬将一行人送走,待门重新落锁,赶紧往里屋跑去。


    “大人,就这么放了他们?”寺丞小声询问。


    顾疏行十八高中,从边远县邑爬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仅用了三年。


    他行事果决,为人端方,思虑长远,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追索案情更是铁面无私,不明真相决不罢休,为大理寺中人敬仰。


    而此刻他只是笑笑,毫不在意道:“黄泉引路使要杀之人,大理寺也无办法。本官深夜亲自过来,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寺丞跟随他三年,清楚知晓他的为人,能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废太子一人,当下便不再多说。


    明澜已经在为太子诊治。他面色凝重,在喂太子吃下一颗丹药。


    江知雪内心一个咯噔,不自觉紧张起来:“明大夫,他情况如何?”


    明澜给他喂完丹药,施完针,才带着松懈的笑说道:“已经稳定了。”心里却将沈思安骂了个半死。


    江知雪看着榻上安静睡着的太子,总算真正放松下来,她对着明澜深深福了一礼,感激道:“多谢明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来日必定报答。”


    又从包裹中取出银两,“不知这些够不够?”


    明澜大方地摆摆手:“相逢即是缘,何况所救之人是沈兄,哪有收钱的道理。”


    “明大夫与太子是旧相识?”江知雪顺着他的话,终于问出之前便想询问的问题。


    殊不知这就是明澜故意透露的消息,方便以后有理由光明正大过来。


    他哀叹道:“这座宅院在多年前就是沈兄的住所,不远处则是我和母亲当时的居所。我与他在幼时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密道也是一起发现。直到我随母亲离开此处四处游历。再归来时他就成了太子。”


    江知雪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难以想象现在冷冰冰的太子当初竟会和如此……不拘一格的明大夫一起玩耍过。


    “太子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人?”


    明澜收拾好一应药材用品,颇为神秘地看了她一眼:“千人千面。”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罐丢到她手中,指指她的脸:“涂在伤口处,不会留疤的。”


    江知雪怔愣了一下,心里愈发感激,她激动道:“得遇明大夫,实属我之幸运,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必结草衔环以相报。”


    “不必客气,过两日我会再来。”明澜已经开始往暗道钻。


    “太子他……得的是什么病?”江知雪在他身后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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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明澜没有回头,兀自往前走:“心病。药方和药材放在桌上,照顾好他。”


    混乱的一晚伴随着明澜最后的话语落下帷幕。


    第二日,阳光明媚,沈思安也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如此沉睡过,甚至梦到了过去,他看着大开的窗户外面晃眼的太阳,不禁恍惚。胸口的躁动平复,几欲濒死的痛楚消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脚步声响起,江知雪端着药碗过来,声音透着欣喜:“殿下您醒了,刚好咱们来喝点药。”


    沈思安并未在意她手中汤药,他敏锐看到她的脸上多了几道细小血痕。


    江知雪将他扶起,一勺一勺喂着药,而沈思安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她。


    江知雪简直浑身发毛,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可想到昨夜和大理寺的大人说的胡话,心里又生出歉意。她十分尴尬,遂赶紧转移话题。


    “您昨夜吐血吓坏了我和云双,此番多亏了明大夫,不仅救了你还赠了我药膏,日后我定要报答他。”


    “对了,还听他说您和他是旧相识。”江知雪想了想,又补充了这一句。


    沈思安知道是明澜救了他,但不知道他竟然耍手段将自己暴露给了江知雪。他倏然闭上眼,遮挡眼中快要压不住的寒意。


    江知雪误以为太子被戳破了过去的事,感到羞耻才闭上了眼,心里竟觉得他有些可爱。


    而后的时间里,明澜果然又过来了多次。最开始他顶着沈思安犹如利剑的眼神为他医治,一贯会说话的嘴不灵光了,只一个劲儿地千解释万道歉。但在顺道蹭了几次江知雪的饭菜后,便什么也不顾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对江知雪的好感也是“蹭蹭”往上增。


    江知雪每日除了照顾太子,便是为日后流放做准备。这期间她偷偷从暗道出了几次宅院,为她和云双还有太子购置了一些衣物,和汀溪也顺利搭上了线。


    汀溪告知她阿娘和李婶一切都好,二小姐亦挂念着她,让她一切小心。


    时间匆匆而过,太子在她和明澜的双重照料下日渐好转,已能下地行走,虽双手仍不能拿住东西,依旧说不了话,但他的情致明显高了不少。即使依旧冷冰冰,对江知雪来说已是喜事一件。


    她也曾偷偷询问过明澜,太子的手和声音能否恢复。明澜却摇头叹气,只道无解。


    广平侯府,谢怀清被禁足月余,心里没有一刻不是想着江知雪,也越发明白自己心意。


    踏出小院门扉,恍如隔世。


    他满心欢喜,想去引梅园见见江知雪,表达自己的心悦。贴身小厮却在府门前将他拦住,他抖着声音哀求道:“少爷,您不能去。”


    “为何?我得告诉她我的心意我的想法,她不能嫁给那个废太子。”谢怀清大力推开小厮,就要往外跑。


    “三小姐……三小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出嫁了。”横竖都是死,说不定说实话,少爷能饶他一命。小厮闭着眼,在身后和他说了实情。


    谢怀清顿住,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她怎么敢真这么对我。她分明是爱慕我的呀,我一直知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和我爹联合起来骗我!”他抓住小厮肩膀,已然魔怔。


    那小厮抖如糠筛,却不得不继续说着:“是真的,少爷,大街小巷早就传遍了。”


    谢怀清绝望地摇着头,脚步往回走,小厮亦步亦趋跟着,生怕少爷想不开做傻事。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待小厮进来关上门,眼神瞬间发狠。他抽出马鞭,甩在小厮身上,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


    “我是你的少爷,你居然和父亲一起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要嫁人的消息,你明知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谢怀清双目猩红,额头青筋暴起,在小厮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里,他双目流泪,神情痛苦,放声大笑。


    直至最后一刻,小厮仍在道歉和求饶。


    谢怀清鞭死小厮的事连侯府都没传出,就被扼死在每个人的心里。


    广平侯知晓此事后大怒,又将他关了禁闭,不到春闱出发前不得出。整个侯府噤若寒蝉。


    二月底,春寒料峭。江知雪和云双坐在房中,耐心等待明澜为沈思安诊脉的结果。


    外面脚步声攒动,大门锁链被抽下。明澜和沈思安对视一眼,正欲开口,门外就响起太监的声音:“废太子沈思安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