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茉莉香
作品:《把前男友弄骨折了怎么办》 砂锅咕噜咕噜叫起来。掀开盖子,白色的萝卜块和软烂的猪蹄翻滚在浓汤里,点点红枸杞和绿葱丝在汤面舞动,香气扑鼻。
陶织悦用木勺舀起一点,吹吹热气尝了尝,满意地放下。她抓起一旁的白毛巾,包住砂锅边,端起来向餐桌走去。
“汤来了——小心,这个很烫。”
桌边的老人把垫锅纸摆好,砂锅稳稳落桌,热气氤氲。
亮黄的灯光将屋子渲得暖融融,很是温馨。
陶织悦一边盛汤一边有些恍惚。
以前,外婆也是这样做好一桌饭,用温暖的的灯光填满那个空洞一样的家。时隔多年她们又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外婆却苍老了很多。
桌上的手机振动几下,屏幕亮起显示来电。
陶织悦接起那个电话,向阳台走去。
“不是跟你说我今天请假一天?”她不明所以地问。
“嗯,”男人没有否认,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中秋快乐。”
“……你也是。”
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有点干涩,在中秋的夜里显得尤为局促。
阳台上的茉莉有点蔫,陶织悦顺手拿起一旁的小铲子开始松土。
“我过几天出院,你来吗?”
“来啊,”花盆里的土碎碎地散开,她干得正起劲,“终于把你这尊大佛送出庙了,我还要放两串鞭炮庆祝庆祝。”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在家?”
“吃饭。”
“……和谁?”
陶织悦动作一滞,又开始松土。
“反正不是和你……你很在意?”
那边沉默几秒,竟然没有反驳。
“不说了,我还有事。”陶织悦没有在意,利落地挂了电话。
她有更要紧的事:她感觉自己疏于照料的茉莉快死了。
耳边传来“嘟嘟”的提示音,裴究没有说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在和谁吃饭?白天和她待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她对那个男人又是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之前接了他电话的男声——很年轻的声线。
这些想法不可控制地一连串冒出来,在脑子里“滴滴滴”地拉起了警报。
他现在才刚刚被委派回国不久,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巴不得他出现纰漏,然后一拥而上将他吃干抹净,尤其是那个远在总部的史密斯汀。
一旦新系列产品的推进不顺利,他的死对头——史密斯汀估计会马上发邮件,向董事会弹劾他的失误,旨在把他从本国调回来,然后替代他坐上亚太地区执行官的位置。
要坐牢这个位置,他才能真正在这里扎下根,才能留在国内,留在……
裴究揉了揉眉心,又开始压力性头疼。
他想起前几天对陶织悦的许诺,以及她脆弱的神情。
他是个自私的人,不希望有其他任何人接近她。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留在原地等他?
他必须努力追。
*
陶织悦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查手机试图拯救这盆半死不活的茉莉。
叶片干枯灰绿,盆里也落了几片。
外婆缓慢地踏进阳台,看见小孙女正在捯饬花土,眼神也柔和起来。
“你妈妈也很喜欢茉莉。”
陶织悦的背影僵了一瞬,没有接茬。
老人家已经陷入了回忆,念叨着:“以前郁阳也在阳台摆了好几盆茉莉,那一朵朵小茉莉开起来真讨人喜欢,又香又白……”
说到后面,外婆自顾自地哼起茉莉花的曲调。
嘶哑的歌声在阳台缓缓流淌,配合着沙沙作响的铲土声。
老人察觉到孙女冷硬的沉默,只是伸手摸摸她的头。
“织悦,别恨她。”
“她也有自己过不去的难题。”老人的手在她头上轻抚,平常得像小时候哄她午睡。
郁阳是她的孩子,陶织悦也是她的孩子,她心疼她的孩子们。
外婆拾起台上的剪子,“咔嚓”几刀减掉了茉莉的枯枝。
“如果烂掉了,就舍弃掉那些坏的东西。带着这些枯枝,活得会很痛苦。”
“剪掉这些,再晒晒太阳、浇浇水,会重新活过来的。”
有些浑浊的眼在夜色里转了一圈。
“孩子,吃饭吧。”老人放下剪子,先进了屋内。
无声的黑暗里,几滴泪落到花土里,很快陷入缝隙里无人察觉。
陶织悦仰头去看天上那轮圆润的明月。
她怎么会不知道郁阳喜欢茉莉呢,这盆茉莉正是郁阳留下的。
即使她常缺席于陶织悦的生活,那盆茉莉依旧在她的血液里沁香。
她和郁阳不过是一对至亲至疏的母女。
“咔嚓”几下剪去枯枝,这盆茉莉似乎又青翠了起来。她拎起花壶,往盆里浇水。
“织悦,刚刚是谁的电话?我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呢。”老人家想换个话题,转移孙女的注意力。
陶织悦转身进屋:“你不记得他的。”
外婆这些年记性变得很坏,许多事常常记得混乱。
外婆:“怎么会?我听着可耳熟。”
陶织悦坐在餐桌前,端起汤碗吹吹:“裴究——你记得吗?”
老人家转头,眼神也渐渐看远。
正当陶织悦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的时候,外婆一拍脑袋:
“哎呀,我记得他的。有几次看见他待在楼下,我叫他上来,结果他摇摇头就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陶织悦端着的碗悬在半空,有点困惑。
“很久之前。”外婆枯瘦的手比划几下。
“高中那会儿,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放学的时候,我在阳台看着你上楼来,他就在楼下站了很久。”
这个“关系挺好”说得很轻盈。外婆笑起来,脸上浮出调皮的皱纹。
“哎呀,别打趣我了。”陶织悦假装不满地把勺子搅来搅去。
心里却荡起点波澜。
外婆不是天天和她待在一起,裴究却能让她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在她没注意到的背后,他就是这样一直望着她的吗?
“外婆虽然年纪大了有点老糊涂,但是关于小织悦的事,外婆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老人笑着,邀功似的摇摇孙女的手。
“外婆还记得,小裴好像跟你上了同一所大学,你们现在还像之前一样好吗?”
她不知道怎么跟外婆解释这几年的爱恨变迁,只能敷衍着:“还行。”
“那他现在有对象吗?”外婆接着问。
“……没有吧。”
她没有直接问过他的感情状态,但从医院里只有她一个异性来探望的状况,以及姚修话里话外的暗示来看,是没有的。
“织悦,你喜欢他吗?”
握住汤碗的指节蜷起来,无意识地蹭着碗沿。陶织悦盯着汤面飘浮的油花,开始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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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着孙女的表现,知道她在逃避这个话题,也说明是戳到了心坎。
她的孙女从小就独立,人人都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老人家知道,这样的代价是压抑自我。
只有离孙女最近的老人,才能听见她心底的声音。
因为不忍心伤害别人,沉默已经是她最大的反抗。
可她希望她的织悦能听听自己的心声。
她希望织悦健康、快乐、幸福。
她希望织悦大声笑、大声哭——就像刚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声啼哭一样纯粹。
老人的眼蒙上一层水雾,面上带笑。
“外婆不知道织悦上了大学之后遇到了什么人和事。外婆只知道,高中的时候你们俩都互有些意思……现在好像也还有,是不是?”
布满沟壑的温和笑脸贴近陶织悦,像躺在黄土大地上一样踏实安心。
“孩子,人生其实很短的。”老人的眼有些黯淡下来,“一定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勇敢去追。即使最后没追到,来路也是在找幸福的路上。”
那双瘦削的手拢住陶织悦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靠在肩上,轻轻拍着。
陶织悦顺势闭上眼睛,在这道苍老的声线里,渐渐看到两个人。
很多年前的那天,天气晴朗。
放学已是黄昏。暮色中她打开家门,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她的妈妈,郁阳。
屋里没开灯,只有阳台投进来的天光将画面呈现。
蹲在地上女人身着便服,闻声抬头与她对上目光。地上的行李箱摊开两半,一丝不苟地塞满衣服和日用品。
郁阳突然的出现让她没有预料。
“妈。”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从喉道里发出来。
郁阳点点头:“我过几天就去援边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抓着自己的衣角,沉默。
女人忙忙碌碌地做自己的事,很快打包好所有东西。
行李箱扣上,拉起来,立住,抽出拉杆。
郁阳拉着行李箱从陶织悦身侧擦过,走到门外。
却迟迟没有关门声。
陶织悦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转过身去。
郁阳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眼神中有些僵硬的游移。
两人像死掉的木桩一样立在两端,对峙着。
陶织悦不知所措地看着即将离开的母亲。
应该拥抱告别吗?应该表示不舍吗?就像那些出远门要离别的家人一样?
郁阳的唇翕动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眼里带上点愧疚,却又被坚定的决绝替代。
门缓缓关上,“咔哒”一声斩断了她们的最后一面。
她们最终还是没有拥抱。
陶织悦脚下生根一般,在原地杵了半晌。回过神来,她朝阳台跑去。
楼门打开,钻出小小的郁阳。她拖着亮灰的行李箱,又隐入半遮半掩的树冠下。
树下似乎还有另一个人。
郁阳的身影顿住,被他吸引了注意。她的脑袋转过去,两人说着什么。
疏密不一的枝叶将两人遮去了大半,陶织悦抻长脖子也没看清。
几分钟后,郁阳离开了。
她的短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就这样在陶织悦的记忆里留下她最后一个背影。
这时候,另一个人也从树下动身。
身形晃了几下,那人显出面目来——裴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