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这才卖了多久啊？”柴棉棉瞪大眼睛。


    黑耳笑道：“是啊，我们都很吃惊呢，但事实就是如此，先是采集队一股脑跑过来买，然后采集队的伴侣孩子们就都知道了。这么厉害又好玩的武器，谁不喜欢呢？阿妈和皮琢阿奶还有石砧阿爷一起合计过，发现整个部落几乎每个人都买了一整套竹弓竹箭回家。”


    圆斑眉飞色舞地补充道：“石砧阿爷还说呢，好些族人们第一次玩弓箭没经验，经常射着射着箭就找不到了，不得已又来找他换，光是卖竹箭，他就得了一小堆兽肉兽皮呢。”


    柴棉棉听得也笑了起来。


    当初卖竹弓竹箭之前大家一起约定好的，族人在伏冬姨姨皮琢阿奶还有石砧阿爷那里第一次买整套竹弓箭时，他们三个给她八分之一的分成。之后族人再在他们那里或是单独买箭或者单独买弓弦或者是单独买弓臂，就不用再给她分成了，他们自己都留着吧。


    柴棉棉不需要这么多兽肉兽皮。


    更何况现在是夏天，肉腐烂得极快，她要太多也没用。


    她弯腰从箩筐里捡出一块兽肉，鼻翼微微翕动，闻到了一股极轻微的腐烂味。


    ——这块肉已然开始腐烂了。


    黑耳看见她的动作便明白了她的想法，解释道：“阿妈已经尽力在要兽皮了，但是族人们也知道现在这个天气，兽皮更加珍贵，要么就要压价，要么就压根不愿意换。而且兽皮从剥下来到处理完成还需要一段时间，阿妈就都送到皮琢阿奶那儿请她帮忙了，没全送过来。”


    柴棉棉忙笑道：“没关系，等雨停了，我把这些肉切成薄片，放到阴凉处风干，保存十天半个月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想起自己得了八分之一就有这么多兽肉，伏冬姨姨那里肯定更多，而且听黑耳的口气，伏冬姨姨应该是把兽皮都给她了，那她更要多操心一下。


    “那你们家的兽肉怎么办？伏冬姨姨打算怎么处理？”


    圆斑道：“不用担心，阿爸打算请大力姨姨帮忙，看看能不能通过狩猎队的关系将一部分兽肉换成兽皮，实在换不出去的……”


    他挠了挠脸：“就跟你一样切成肉片风干吧，我回去就跟阿妈说一声。”


    “嗯。”柴棉棉点了点头，跟圆斑说风干肉片的要点。


    因为是夏天，肉片要切到极薄，薄到什么程度呢？厚度不能超过一个食指宽。要避免暴晒，放在通风处利用夏季山上时不时起的大风自然吹干，而且到了晚上一定要注意防潮……


    在柴棉棉的讲述声中，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洞穴门口的景色又清晰了起来。


    圆斑黑耳听了一肚子知识，害怕自己忘了，忙给棉棉三个道别，拎起箩筐就往家里跑去。


    乌云散了，太阳重新洒下光芒，地上的泥巴迅速被晒干。


    柴棉棉抬眼看了看日头，跟哥姐说：“天色还早，我们抓紧时间把肉干切出来吧。”


    三个小孩勤勤恳恳地忙活起来。


    尖爪明眸干完部落的活回来，也一起加入进来帮忙。


    接连晾了七八天，得到一大批嚼起来又硬又韧的瘦肉片，用装过刺莓果干的竹筒塞草木灰密封封装好，挂在竹架子上，挂出了好几个竹筒大树堆。


    家里不缺吃不缺穿，柴棉棉彻底闲下来了。


    她在院子外面做了好几个草靶子，供黑黑灰灰两只精力旺盛的狼崽射箭玩，然后搬一张竹床到树荫底下，懒懒散散地躺下去，一手撑脑袋一脚弯曲支起，姿势十分放荡不羁。


    偶尔山风吹过，她便闭上眼睛，静心享受这一瞬间山风带来的凉爽。


    “棉棉，来射箭啊，一起玩嘛！”


    柴棉棉摆了摆手。


    她虽然也喜欢射箭，但她不喜欢一天到晚射箭，更不喜欢成天成天地射箭。


    她累了，要休息。


    要像没骨头似地躺在凉凉的竹床上，躺到地老天荒。


    左边躺累了，左边胳膊胯骨轴子连带着大腿压在竹编床上疼，柴棉棉缓缓翻身，想翻到右边去。


    结果没留神，翻动时后背压在小背心上搓了一下，芦苇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狠狠蹭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灰灰听到动静，手里拿着弓走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柴棉棉一只手摆动，另一只手却忍不住反过去往后背摸，“我没啥事儿，你不用管我，你接着玩儿。”


    灰灰却不放心，放下弓转到她后面去：“来，我看看。”


    她扯开妹妹肩膀上的系带，掀开芦苇背心看过去，顿时皱起了小眉头：“都蹭红了，好大一道口子。”


    柴棉棉问：“出血了没有？”


    灰灰：“那倒没有，但是肯定会肿，我给你舔舔吧。”


    说罢，她脑袋就凑上去。


    柴棉棉连忙躲开：“不用了不用了，肿就肿吧，没出血就不要紧。”


    关系亲密的狼人们互相舔舔是日常表达感情的一种重要交流方式，柴棉棉早已习惯，她化身白毛狼崽的时候就经常和哥哥姐姐还有阿爸阿妈互相舔毛，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现在是人形态，她受上辈子的影响，对人形态的互相舔舔有点不太能接受，哪怕舔她的是她的亲姐姐。


    柴棉棉：“人形态的皮肤太脆弱了，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只要没出血，就不用太担心感染和发炎，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了，你去玩儿去吧。”


    “好吧。”灰灰叮嘱道，“那你别再穿这个背心了，就光着！”


    她觉得小妹有时候在一些小事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坚持。比如这么热的天气，拿草裙子裹个屁股就完了，小妹非不，非要在上身还穿一件小背心。


    有什么必要吗？


    芦苇编织的草席挺好用，但穿在身上就太硬了，远远不如兽皮，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


    灰灰很不能理解，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你要是非要穿，那我就给你拿一块兽皮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柴棉棉连连摆手。


    开什么玩笑，这么热的天，穿兽皮她不得热死？


    不穿就不穿吧，严格来讲她现在只有1岁，又是在家里，光个膀子怎么了？


    灰灰的想法其实挺对，她不应该拘泥于上辈子的想法，该变通就要变通。


    “我不穿了，就光着，你不用担心我，玩儿去吧。”


    柴棉棉目送灰灰回去玩弓箭，坐在竹床上翘着脚丫子出神。


    兽皮很好，但到了夏天就太热了。


    要不要做几块布出来当衣裳呢？剪裁出来了当小裤衩穿也不错啊，反正现在也没事。


    算算时间，现在这个天气，应该能在山里找到麻茎逐渐成熟的苎麻。


    柴棉棉想到就做，先拜托阿妈出去采集的时候留心周围，遇到像苎麻的植物就割一些回来给她辨认。


    苎麻普遍长得挺高的，最矮的应该也有阿妈的腰高，最高的能比阿妈的个头还高。它的杆子是绿色的，带细小白色绒毛。叶片很大，呈现卵圆形或者圆形，基本上每一片都有阿妈手掌那么大，正面是翠绿色的，背面也布满了银白色毡毛。


    阿妈答应了，接连几天带回各种不同的植物，柴棉棉细心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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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找到了苎麻。


    “原来这个就是苎麻啊，后山的坡地上长了好大一片呢！”


    听到阿妈的话，柴棉棉高兴极了，连忙拜托阿妈多给她割一些回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伏冬姨姨也知道了这件事，也加入进来帮忙，短短几天功夫，差点儿将那一片坡地割秃，采回来的苎麻在她家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大山。


    柴棉棉连连婉拒：“够了够了，真的够了，伏冬姨姨，我只是想做几件衣裳，太多了我也做不过来。”


    伏冬姨姨把黑耳往前一推，眼中含笑：“没关系，你做不过来就让黑耳帮忙。”


    黑耳也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可能干了，一定帮你把衣裳做出来！”


    柴棉棉连连表示感谢，亲自将伏冬姨姨送出门外，一直送到小路尽头。


    伏冬姨姨一边被圆斑搀扶着，一手拄着棍子，虽然走路的时候仍然避免不了一瘸一拐，但背影瞧着却是意气风发。


    有族人路过，非常热情地同她打招呼：“伏冬，出来散步啊？”


    伏冬姨姨笑呵呵地说：“是，趁早上太阳不大，又没下雨，出来活动两步。”


    隔着老远，柴棉棉都能看到伏冬姨姨脸上自信的笑容，仿佛她又重新在部落里找了自己的位置，站稳了脚跟。


    两只狼崽收回目光，黑耳高兴地说：“我觉得如果现在召集全族投票让我阿妈正式成为一名竹编匠，族人们应该都不会反对的。”


    柴棉棉也笑了起来：“不会反对和都投赞成票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啊。”


    黑耳用力点头：“嗯！”


    两只狼崽回到院子里，和黑黑灰灰一起干活。


    先是初处理，摘掉叶子只留麻茎，一根一根摊到地上晒。


    晒2-3天后重新收集起来，拿起麻茎从中间折断，捏住露出来的木质芯，将左边半截的茎皮撕下来，再将右边半截的茎皮撕下来，撕出完整的一条茎皮。


    这样一根一根地撕，撕完了整齐地叠在一起，用绳子从中间系紧，一捆一捆地放到浅溪里沤。


    沤7-10天，再取出来，用骨刀轻轻地刮去茎皮最外面一层的硬皮，只留下纤维。


    这一步特别废人，柴棉棉不想伤指甲，便采取了两人合作的方式。一人抻着茎皮，另一个拿着骨刀慢慢刮。


    工作效率极低，但是柴棉棉也不着急。


    今年穿不上麻衣那就明年，活慢悠悠地干，日子也慢悠悠地过。


    她相信，做着做着，不知不觉她便做成了。


    又弄了十多天，茎皮刮完了，白色的纤维上还附着少许青色杂质，但纹理清晰可见。


    柴棉棉将这些纤维整理整齐捆起来，放进锅里水煮，煮2个小时后再捞出来，放进冷水里轻轻搓一搓，青色杂质就几乎掉光了。


    柴棉棉带着小伙伴们把这些煮过搓洗好的白色纤维捞起来，整理好了挂在竹架子上晒。


    等晒干了，这些仍然微微泛青的白色纤维应该就是传说的“麻”了。


    一排排竹架子上垂落的白色纤维在风里微微晃荡，柴棉棉望着它们，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到时候是不是得做一架纺线机出来？还有织布机？


    这两台机器要怎么做来着？


    是不是得找木匠帮忙啊……


    ……


    “棉棉！棉棉！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


    “部落里出现了一种新的弓，射得比竹弓远，还比竹弓的力道大，现在族人们都涌到木斫阿爷那里去了！”


    柴棉棉骤然回神，惊讶转头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