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皮棚子里出来，柴棉棉和流风并排走着。


    流风真诚地说：“谢谢你棉棉，帮我劝阿奶，不然只怕果子放烂了她都没吃完。”


    柴棉棉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不用谢。”


    流风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柴棉棉脚步一顿，疑惑道：“什么事？”


    流风说：“棉棉，你做的竹编工具真的很好用，部落里的族人就没有说不好的，我也喜欢你做的竹编工具，我换了好多，有一些还送给我阿奶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吧？”


    柴棉棉点头，金色眼眸专注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她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流风语气稍显忐忑：“你看，伏冬姨姨会竹编，我阿奶会处理兽皮，咱们有没有可能合作，一起创造出一个好用的工具，让部落里的族人们都喜欢、都情愿来换呢？”


    柴棉棉有些意外：“竹编匠和皮匠合作，用竹编和兽皮做出一款人人都喜欢都愿意换取的工具？”


    流风点头：“对，就是这样。”


    “我还从来没想过呢……”柴棉棉思索着，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灵感，转而好奇道，“流风，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流风轻叹一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部落里有两个皮匠，经我阿奶的手处理的兽皮，族人一般就是拿来当衣服、当被子、当装东西的袋子……总而言之就是生活中需要用兽皮的地方。好些族人舍不得拿肉换我阿奶的手艺，就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凑合着也能用。这就导致我阿奶有时候换不到食物，会挨饿。”


    柴棉棉了然地点头。


    是这样的，手工艺越复杂的工具，人们更愿意拿钱去买而不是自己做。如今的兽皮处理工艺门槛确实太低了，自己做一做也能凑合，兽人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意换更好的工艺处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好奇地问：“那另一位皮匠呢？”


    流风：“另一位皮匠资历深手艺好，拿到的兽皮都是那种厚实又毛多的，狩猎队出去狩猎时会用到的。出去狩猎是多危险的事情啊，一不心就会受重伤或者丢掉性命，所以狩猎队对这类兽皮非常看重，也非常舍得拿肉来换。”


    她眉头微扬，神采飞扬：“那天我逛你的竹编博览会心里就隐隐有这样的想法了，竹编是新的工具，也是非常好用的工具，那有没有可能这也是我阿奶的机会呢？也许我可以从中找到一些东西，改变我阿奶的困境。”


    她说这话时黄澄澄的眼睛闪着光，像小太阳一样蕴满了热烈、乐观和希望。


    柴棉棉竟一时看怔了。


    柴棉棉总是这样，永远会被这样美好的东西所吸引，她情不自禁地笑了，非常乐意地说：“好呀，虽然我现在暂时还想不到，但我会努力去想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流风高兴极了，“棉棉，谢谢你！”


    柴棉棉做完承诺又有些后悔：“不过我也不能保证成功，毕竟我从来没想过竹编和兽皮结合会有什么很好用的工具……”


    “没关系。”流风不假思索地说，“在我心里，这是一个可能成功的机会，如果失败，我再找下一次机会就好了。再说阿奶还有我呢，我会尽全力照顾阿奶的，你不用太有负担。”


    她拍拍她的肩，眉眼弯弯地说：“可不要小看我哟，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不是要靠着你才能活下来。”


    “生存的困境我自己会去战斗。”她眼睛里燃烧着坚定的光芒，信心十足地说，“等将来我进了狩猎队，我一样能让我阿奶不挨饿！”


    柴棉棉一愣，也立刻弯起眼睛，使劲点头：“嗯！”


    回到家里，阿妈照旧劈柴烧水，给阿爸洗香喷喷的橙子皮澡。把阿爸从风餐露宿的流浪汉洗成蓬蓬的毛绒公仔之后，两人却没有熄火，而是一个重新舀水入锅烧，一个拿着石刀在那儿匡匡砍肉切肉。


    柴棉棉吃了一惊，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家里竟然煮起了熟食？


    听见小女儿的疑问，明眸一边干活一边笑着说：“春天到了，你们三只小狼崽1岁了，我和你们阿爸商量着选一天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刚好你们阿爸今天打猎归来，家里食物充足，正好。”


    柴棉棉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和黑黑、灰灰三人的生日到了。


    她看了看黑黑，又摸了摸还是狼形态的灰灰，不禁感慨。


    狼崽幼时的成长速度真快啊，黑黑分明还是5、6岁孩童的模样，圆头圆脸短手短脚矮墩墩，灰灰却已经只比阿妈矮半个头了，看上去仿佛是一只真正的亚成年狼。


    不过比较圆斑、黑耳、还有灰灰的个头，基本上处于同一水平的体型，只是稍有差异，就知道接下来几年灰灰不会再像1岁以前那样往上猛蹿个子了，只会极缓极慢地变高变大。


    黑黑和她自己也是如此。


    柴棉棉开口确认道：“所以今天是我和黑黑灰灰的生日吗？”


    明眸动作一顿：“生日？什么是生日？”


    柴棉棉：“就是去年的今天，我们出生了呀~”


    明眸和尖爪对视一眼，摇头：“阿妈不知道。”


    尖爪解释道：“我们只知道去年的春天，我们部落在这里定居，然后你们三只崽就出生啦。”


    两个大人解释一番，柴棉棉才明白。


    别看部落族人知道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但实际上他们不会循环记数，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一个固定的历法。他们不知道今年是365天还是366天，他们也不知道有时候2月会多出1天。


    他们是如何理解岁月的呢？


    是老祭司宣布，春天到了，他们就把这一天当作春天的第一天，然后开始累积计数，计数到三十天就称为春天的第一个月。然后又是老祭司宣布，夏天到了……如法炮制，等春夏秋冬经历完一轮，他们就认为过去了一年。


    所以阿妈阿爸只知道三只崽是去年春天出生的，却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天。


    柴棉棉不禁感叹：“老祭司真厉害啊。”


    尖爪笑眯眯地说：“是啊，老祭司是我们部落的智慧，是所有族人在迁徙路上指引方向的火把，能帮助族人们认识天地日月，还能提前预言帮助族人们躲避一些危机，是我们部落最厉害的狼人。哪怕她很老了，老得多走两步就累得慌，她也是我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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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最重要的人。你明白吗，棉棉？”


    柴棉棉：呆.JPG。


    明白？明白什么？


    柴棉棉下意识觉得阿爸意味深长，脑子里却不太清晰，只懵懂地点了点头。


    锅里的肉煮熟了。


    三只崽吃得肚皮滚圆，满嘴油光，在草席上或坐或卧或躺，一脸满足。


    黑黑满足地感叹：“真是奇怪，明明生肉和熟肉味道差不多的，熟肉有时候还特别难嚼，为什么我总觉熟肉会好吃一点呢？”


    灰灰呜呜：“不知道，就是好吃一点，偶尔吃一回就觉得特别开心。”


    柴棉棉却觉得有些不够，上辈子各种各样的美食体验还镌刻在记忆里，熟肉是比生肉好吃，但她渴望吃更美味一点的东西。


    刚好今天庆祝生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可以大胆一点。


    她爬起来，扑到阿爸的膝边，撒娇央求：“阿爸，今天生日，棉棉还想吃甜甜的东西。”


    又扑到阿妈膝边，熊孩子一样地摇她的腿：“阿妈阿妈，求求你了阿妈~”


    平时胆小懂事的孩子偶尔大胆任性一回，威力是无穷的，尤其是尖爪明眸这样会心疼小女儿过于懂事的父母。


    明眸的心都要被她摇化了，她将金眸女童抱起来搂在怀里：“好啦好啦，阿妈答应你。可是现在不是秋天，还没有到刺莓结果的时候，哪里有甜甜的东西？”


    柴棉棉立即说：“有啊，蜂蜜！”


    尖爪明眸面面相觑。


    春天，当柴棉棉站在警示石旁边向外远眺，第一次看见河谷里桃花李花争相盛放绚丽如云霞时，脑子里就开始想：


    虽然太远了看不见，但围绕着那些花朵一定有很多蜜蜂，嗡嗡嗡嗡，飞来飞去，那是不是也已经有蜂蜜了呢？


    春蜜啊，桃花蜜和李花蜜刚好都是春蜜。


    脑子里每每浮现出这个念头，柴棉棉嘴里就开始分泌口水，但出于各种各样的顾虑，她从未说出口。


    今天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明眸尖爪当然知道蜂蜜，事实上部落里几乎所有狼人在14岁成年*之后随狩猎队出去打猎或者出去干什么其他的活儿，都会因为嘴馋胆子极大地偷蜜，运气好身上只多两三个包，运气不好，那能被蜂蜜蛰到昏迷。


    明眸忍不住说：“这也太危险了。”


    柴棉棉：“阿妈阿爸，你们两个带我们一起去嘛，那样就不危险了呀。”


    尖爪思索片刻，摇摇头：“不行，取蜂蜜过程太危险。我和你们阿妈两个人，要盯着蜜蜂，还要提防着野外的危险，照顾你们三只崽，不够。”


    柴棉棉失落地垮起脸，有些伤心地想：难道今年春天真的吃不上蜂蜜吗？


    这时，洞穴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有熟悉的狼崽在外面大喊：“棉棉在家吗？黑黑灰灰在家吗？阿爸叫我给你们送东西来！”


    是黑耳！


    柴棉棉顿时眼睛一亮，阿爸阿妈两个大人没办法照顾三只崽，那加上伏冬一家呢？


    四个大人，分成两班，一班盯着蜜蜂去取蜂蜜，一班守着狼崽们提防野外的危险，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