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鸟尽弓藏

作品:《女驸马生存指南

    空气死寂了片刻。


    马文才率先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陈茯苓,才道:“虽是革职,但也算保全你的性命,只是......”


    “若你真成了驸马,死罪可免,但你这驸马是怎么来的?若不是公主金口玉言,但她又是为何偏偏选中了你?”


    多的话他没有多说,陈茯苓略一思索也琢磨过来。


    前段时日的听闻,皇帝有意将公主外嫁,怎的突然改了主意。


    只不过这就不足以让外人所知道了。


    马文才顿了顿,贴着门栏,声音压得极低:


    “公主和沈文平曾是故交,如今认定是你害死了周吏,她却偏选你作驸马,这摆明了请君入瓮,不怀好意。”


    陈茯苓缓缓点头。


    马文才又近了一步:“你失了兵权,成了公主府的笼中雀,往后生死荣辱,全凭她一句话。”


    “此事祸福难测,但如今尚有转机,也总比你人头落地好,不如留得青山在,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陈茯苓的第一想法实则不是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死了,而是下意识想起......


    沈文平心仪长平公主,如今自己竟要娶她,这岂不是抢了挚友的心上人?


    抢兄弟老婆,死!


    她是女子,更死!


    娶的还是公主,死上加死!


    陈茯苓现在倒不如一头撞死,起码还能留个清白在人间。


    “我知道了。”


    “臣接旨。”陈茯苓面上依旧平静,将圣旨卷好,收入袖中。


    离开时其他人都先行告辞,衙卫将之前收缴的东西一一归还给陈茯苓。她便站在原地慢条斯理整理束袖腰带。


    一旁一直冷眼看戏的老囚徒,忽然叫住她,目光如炬:


    “你倒是厉害,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能全须全尾从这死牢里走出去的。”


    陈茯苓他一顿,看向他。


    老囚徒笑了笑:“先前那故事,还有后半段。你想不想知道。”


    陈茯苓还未回话,他却立刻继续说道:“其实老妇三人最终熬过了寒冬,却在白日遇上了饿狼。饿狼说:‘你们三人,让我吃一个,我便放另外两个走’。


    这一路老妇把干粮省吃俭用给孩童,连棉袄也都裹在孩童身上。那时她早已体力不支,可依旧强撑着站起来,挡在俩稚童面前。


    老妇道:‘不要相信它,它在分散我们,我们三个人一起抵抗,未必打不过。狡诈阴险的豺狼并不会言而守信,它只会在吃饱休养生息之后再次攻击我们。’


    老妇早已发现饿狼经历寒冬,此时也是外强中干,若是拼命,指不定谁输谁赢。


    但是连日饥寒交迫的三人哪有力气和他们与之为敌,她让孩子找庙里的木棍防身,自己挡在前面,却被狼咬伤了腿。


    幸而饿狼也没讨到好果子吃,气喘吁吁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就在僵持之际。


    老妇猝不及防被推了出去,她错愕地回头。


    他们说:‘阿娘,我们好饿,没力气了。’;


    他们说:‘阿娘,你肉多,它吃饱了就不会吃我们了’;


    他们说:‘阿娘,你老了,你累了,走不动了,我们背不动你。’;


    他们说:‘阿娘,阿娘.......’”


    ........


    陈茯苓眼神冷淡,与老囚徒对视片刻,她不知道老囚徒非要拦下她讲完这个并没什么意思的故事是为何。


    那老囚徒却阴恻恻地笑起来,笑声恐怖令人发寒。


    陈茯苓终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牢房。


    ————


    大理寺死牢外,陈茯苓微微一怔,府中的丫头和仆役,竟都泪眼朦胧地守在门口,见她出来,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唤着她。


    “大人,您可算出来了”


    “快担心死我们了。”


    嬷嬷捏着一张柚子叶,不知道沾了什么酸溜溜的东西,就往她身上拍:


    “快,去去晦气。”


    陈茯苓无奈地让他们上蹿下跳。


    “大人往日总送人设狱,今日还是头一遭自己进牢。这几日也定是受了苦。”有丫鬟道。


    其他几人也唉声叹气起来。


    其实陈茯苓自己并没有感觉什么区别,这牢中虽阴湿,却无需熬夜查案,又未曾提审受刑,比她从前风餐露宿时好过不少。


    众人簇拥着她回府,一路插科打诨,气氛总算缓和些。


    陈茯苓将怀中的圣旨递给嬷嬷,便去洗漱。待她出来,却见众人神色凝重,鸦雀无声。


    好半晌,嬷嬷才勉强笑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大家是乐傻了。快,都动起来,准备着大人的婚事。”


    陈茯苓仔细看他们。


    晓翠的脸上带着十分不自然的表情,她身旁的一个小丫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道:“晓翠姐姐,你怎么了?大人成为驸马,难道不好么?”


    晓翠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了众人探究的视线,抿了抿嘴。


    而其他人的神情也并没好到哪去,一旦陈茯苓入赘公主府,府中这些旧人多半要被遣散。


    大伙生出一些离愁别绪,在私下讨论未来的去处。


    谁谁谁家伙食好,但是主母太凶。


    抑或是谁家小妾闹得厉害,家宅不宁。


    说着说着,总不免带上几句怅然:“咱们大人真是好主子,活少钱多,待下又一向宽厚......”


    府中众人此刻想起往后各奔东西,都红了眼眶。


    陈茯苓不知府中这暗潮涌动,只一心琢磨赐婚之事的来龙去脉。


    还没等她琢磨过来,跟着师兄一起来府里的是公主府送来的极其丰厚的聘礼,箱笼堆叠如山,看得陈茯苓眼都直了。


    师兄从窗户跳了进来,跟着她一起“哇”了一声。


    欧阳高逸咋舌:“师妹,你发了!”


    “我发了?”


    “你发了!”


    “我发了!”


    二人对着这满室的金银珠宝、绸缎布匹,田产凭证、店铺地契狂喜。


    药师谷虽有珍稀草药,可谷中师长皆是人淡如菊的那一派,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这还是她与师兄头一遭见这般夸张的聘礼,两人都有些失神。


    兴奋了会儿,欧阳高逸复而愁眉苦脸起来,斟酌着道:“师妹......我看此事还是算了吧,你终究是女儿身,若真要......”


    他欲言又止,看着陈茯苓一脸茫然的脸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总之,反正,就是......你知道大婚当日要干些啥么?”他含糊道。


    第一次见师兄说话如此吞吞吐吐,陈茯苓也疑惑了。


    她自幼在药师谷长大,谷中皆是男子,皆从未经历过婚丧嫁娶,唯有师傅一心盼她成家,才狠心将她踹下山门。


    其实说要说起来,婚礼到底要干些什么她确实不知。


    毕竟,山门的日子惬意平常,除了师傅不仅喜欢顾影自怜,还热衷于给她和各个师兄穿裙子这一点外,她的日常就是天天练功,睡觉,偶尔下河捉捉鱼,打打鸟。


    师傅虽然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却肤若凝脂,十分做作。


    但是由于师兄们体态过于庞大,穿着各有千秋的魁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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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师傅对他们极其不满意。


    师兄们乐得逃离魔爪,松了一口气,每次师傅一拿裙子出来,就找各种理由溜得不见踪影。


    只有陈茯苓一人对于穿什么毫不在意,对穿什么毫不在意。无论是粗布男装,还是绣着花边的裙子,于她而言不过是裹身的布料。


    因此师傅格外偏爱她,整日沉迷于给她搜罗漂亮衣裳,今天是绣着玉兰的襦裙,明天是缀着珍珠的罗衫。


    虽然不知为何每次师傅给她穿上那些轻飘飘的衣服时,师兄师傅们总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师妹......”


    当她一剑劈开一棵树,裙摆被她撩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踩在上面准备用它给师傅做一个贵妃榻的时候,听到师兄喊她时迷茫地回过头。


    看见他们的眼神终于变得清澈了起来。


    果然,就是这种看强者的眼神。


    陈茯苓很满意。


    但这种喜欢十分有代价,因此师傅的日常起居都是陈茯苓负责照料。


    她每日清晨到谷后的山泉边挑上满满两大桶水,稳稳当当送到师傅的木居时,师傅才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打个绵长的呵欠,支着下巴看她忙前忙后地烧水、扫地。


    师傅托着下巴看他,唉唉叹气,陈茯苓早已习惯他时不时抽风。


    因此眼观鼻、鼻观心地当做看不见走过去,扛着三桶巨大的水桶走了过去。


    果然师傅忍不住了道:“你觉得张家那徒孙怎么样?”


    陈茯苓脚步一顿,认真想了想,诚实地摇头道:“没印象了。”


    她并不是撒谎,谷里往来的人多,她并不主动去接近,更别提记住一个无名之辈。


    师傅眼睛都瞪直了:“你、你要气死那小子了。他每年都来山上看你,你怎么一次都没记住?”


    “有么?”陈茯苓疑惑道。


    她皱着眉,使劲想了半天,才终于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有个小子,每次她去山泉挑水,都能看到他躲在树后偷偷看她。


    当时陈茯苓还以为这小子是想偷学她的轻功,便好心走上前问:“要不要切磋一下?”


    结果他黑着脸转身跑了。


    第二日递给他一封战贴,约她霞谷一见。


    师傅扶额:“你确定那是战贴?”


    陈茯苓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


    之后她只用了三成力,就把那小子打得鼻青脸肿。


    她顿了顿,诚恳地给他指出了招式的缺点,并下了结论:“太弱了,还得再练。”


    “我呸!”


    师傅气得直拍大腿,心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道:“张家那小子哭着跑回去的时候梨花带雨的,你知道我为了赔罪,给张家送了多少上等药材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切磋就是堂堂正正,愿打服输。”陈茯苓不高兴了,撸起袖子就要往山下冲。


    “输了就哭鼻子要赔偿,这不是耍赖吗?我这就去找他要回来。”


    师傅终于忍不住抓狂怒吼,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人家那帖子上写的是约你去霞谷看日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只想着切磋?”


    师傅越说越气,手指着谷外的方向,连往常雷打不动捏着嗓子的娇柔劲儿都忘了,粗着嗓门道:


    “你可知霞谷那地方?每到日落,漫天胭色云霞,谷里多少师兄都特意挑那儿跟心上人告白,十回有八回能成!那小子为了约你,提前半月就去霞谷踩点,连铺在石头上的软垫都备好了,结果呢?”


    师傅看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你真是要把我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