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鸟尽弓藏

作品:《女驸马生存指南

    陈茯苓并不意外的点点头。


    倒是那个新来的少年被吓得一激灵。默默往远处挪了挪,似是十分害怕,想要远离这个凶神一般。


    “你、你为何?”这少年话音未落。


    便见老者又抠了抠脚,从指尖弹出一个不明物。


    旁侧的囚徒嫌弃地往后缩。


    “想杀就杀了,哪有那么多缘由。”


    少年自觉反应过激,强犟嘴:“你、你吹牛吧。”


    老头“哈哈”大笑:“是啊,专门骗你这种小傻子。”


    少年脸一涨,变得通红,当即就要和他争辩起来。


    陈茯苓却知道这老者绝非戏言。


    他坐姿端正,即便在牢中,在一堆躺的歪歪扭扭的人里也格外挺拔。刚才陈茯苓试探地朝他们丢出手中的鸡腿时,能明显感受到他下意识的防备,肩头微沉,指尖紧绷。


    “将军将军!”


    恰在此时,角落里的痴儿忽然拍手,口水流到衣襟上也浑然不觉,只反复叫喊着。


    听到这话,那老囚犯面色登然一变,十分难看地朝说话的方向看去。


    那痴儿流着口水,手戳戳自己,“将军,将军。”


    陈茯苓目光微转,落在老者与痴儿身上。先前老者那句“想杀便杀了”,绝非寻常囚徒能说出口的狂言。


    能担得起“屠城”二字,要么是穷凶极恶之徒,要么便是曾手握兵权、身居高位之人。再看他方才听见“将军”二字时的脸色骤变的反应,更印证了她的揣测,这老者怕不是当年哪位领兵的将领。


    待看清是那痴儿胡言,老囚犯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复又堆起笑意,与那少年侃起来。


    可没说几句,他便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肝胆欲裂,惊天动地。


    那少年惊一跳,手下意识朝他的方向虚虚一抓,却又想到老者屠城的话,顿觉毫不值同情,又默默把手放下。


    那老头咳出血,溅在灰黄色的胡须上,很快让鲜血融了进去,只剩暗沉的印子。


    “喂,死老头,你不会现在就要死了吧。”少年终是没忍住道。


    又喊了几遍狱卒:“快喊大夫啊。”


    却无人应他。


    “别叫了,他们不会理你的。”


    老囚徒缓了缓,啐了一口:“黄口小儿,你可知我活了多少年,在这牢里,要真论谁先死,你啊,多半比老夫走得早。”


    见他还能这样臭嘴,少年被噎得直跳脚:“活得久算什么本事?欲与王八比寿高?老王八。”


    “嘿,你个小鳖孙。”


    两人又吵作一团,陈茯苓只默默看着,心头松快了些。


    看这光景,老者暂无性命之忧。她早已看出,老者的咳血并非寻常病症,倒像是种毒,虽折磨人,却能吊着性命,正如他所言,确实能活得久些。


    “要不我们想想怎么越狱吧。”少年突然道。


    陈茯苓倒是没想到这少年看着胆子不大,却语出惊人,想来这牢里的人,皆非凡俗之辈。


    “一个呆,一个痴,一个傻。”老囚徒摇了摇头,“我疯了,才会与你们去干这掉脑袋的蠢事。”


    “在这,可比外面安全多了。”


    陈茯苓没琢磨透“呆子”指的是谁,只闷头问少年:“你是为何被关进来的?”


    少年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我这点事,比不上你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那痴儿忽而又大叫起来:“我是大将军!我是大将军!”一边癫狂地大笑。


    三人相视一眼,皆默默躺了回去。


    半晌,那少年说道:“好无聊啊,不如我们来讲点故事吧。”


    “你们可有什么趣事?”


    陈茯苓轻轻摇了摇头,她本就是个无趣的人。


    “哼”,老囚徒嗤道:“你几岁了,离了人哄睡不着?”


    见俩人又掐起来了,陈茯苓翻过身默默捂住耳朵。眼角余光却瞥见痴儿正亮晶晶地望着她,她又默默翻回来。


    那老囚徒实在被缠得恼了,才道:“好好好,我说,你且安静点,听完便睡,如何?”


    “讲的好,我就睡。”那少年道。


    “是不是给你脸给多了。”


    “消消气,消消气。”那少年依旧嬉皮笑脸。


    老头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开了口:


    “若说那年寒冬,荒庙,一老妇携二幼童逃难至一破屋,屋中仅剩半根烧得快灭的蜡烛。


    夜中寒如冰窖,蜡烛灭后,俩孩子都得冻僵。


    老妇手里攥着那根蜡烛,想给俩孩子暖手。可蜡烛就那么短,烛火微弱,护了左边的,右边的就得挨冻;护了右边的,左边的手就僵得动不了。


    这样下去,只有一个孩子能活。


    小的是她的亲儿子,大的是她恩人的孩子。可谓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妇犯了难。”


    少年看着他,追问:“后来呢?老妇选了哪个?”


    又连忙改口“等等、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定是选了恩人的孩子?不对不对,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孩子的.......哎,我不知道了,你快说吧,我猜不出来。”少年诚实道。


    “没选。”老者没回头,只从草堆里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老妇把自己的袄子拆了,撕成两块裹住孩子,再把蜡烛插在俩孩子中间,她说‘蜡烛烧完前,总能等来寻他们的人’。”


    “后来呢?”少年问道。


    老者打了个呵欠,“你该睡了,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少年抓狂大叫:“睡什么!你这死老头,断更断子绝孙啊。”


    老头挖了挖耳朵,弹开,不痛不痒:“这不有你给老夫传宗接代吗,乖孙儿。”


    “呸,”被占便宜了,少年不屑道:“好无聊的故事,俗套得很,要我说,定是有哪个好心人来了,救了他们,然后大团圆,俩小孩长大变得很孝顺,成家立业报恩。”


    少年打了个呵欠,“要不就是老妇牺牲自己,救了俩孩子。无聊至极,睡了睡了。”


    老头却桀桀桀怪笑起来,十分渗人:“你只猜对了一半。”


    “蜡烛很快烧没了,一点火也没有,他们三个都活活冻死了。”


    少年沉默片刻,猛地坐起:“你存心膈应人是吧?这什么鬼故事!”便作势要打他,手里揪了一把草丢过去,只可惜手上没有力气,草屑在空中就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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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笑道:“骗你的。”


    少年道:“那你快说,到底是如何?”


    老者道:“老妇把袄子脱下来时,用蜡烛将袄子烧了,火一下就窜起来了,照着三个人的脸,他们开心极了,叫喊着‘太暖和了,太暖和了!’”


    陈茯苓听到这,察觉觉得不对。


    果然,老者话锋一转:“但他们还是都死了。火烧得太快了,房子垮了,他们被压在火里,临死之前,都还在说‘好暖和’。”


    “蠢货吗?这老妇,”少年抓狂叫起来,这个版本听得更气人了!


    老者沉默了许久,才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草叶,慢慢捻碎。


    陈茯苓心口又是一沉,刚要说话。


    老者已把碎草叶撒在地上,拍了拍手:“不过是个瞎编的故事罢了,哪有那么多傻人?”


    陈茯苓憋了半晌,终于开口:“这结局不好。该是远处的农夫见了火光,赶来救了他们,三人都活了下来。”


    老囚徒坐起身,目光落在牢顶漏下的一缕微光上。


    他嗤笑两声:“随你们怎么想,总之只是个故事,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烂透了,烂透了!”那少年还在抱怨。


    这回是真的安静了,就连那痴儿也睡着了,陈茯苓枕着自己的双臂,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嘘”。


    陈茯苓倏然睁眼,她警觉地坐起,手放在身后。


    来人却是马文才,他满脸急色,额角渗着汗,压低声音道:“陈兄,快跟我走!我姑父说,陛下要派人来抓你了!”


    马文才脸上的焦急并不似作伪。


    虽然有点对不住马文才,但陈茯苓忍不住想,这样掉脑袋的事,他竟然说干就干,倒让人疑心他是不是真的没带脑子还是另有所谋。


    怎么还有比她还虎的人。


    “难不成你还想着太子来救你?”


    马文才蹙眉冷哼:他恨不得赶紧跟你撇清关系,这么多天,他有派人来见过你一次吗?”


    见陈茯苓还在犹豫,马文才急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再不走就晚了!”


    陈茯苓还未细想,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哨音,那是师兄示警的信号,皇帝果然动了杀心。


    可就在此时,牢外传来了脚步声,整齐而沉重,是禁军到了。


    马文才惊得退至一旁,脸色变换,低声呢喃:“怎么会、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为首的太监身着蟒纹宦官服,手捧明黄色圣旨,面无表情地站在牢前。


    “指挥司使陈一接旨——”


    太监展开圣旨,声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指挥司使陈一,才德兼备,堪配公主。特将长平公主许配与你,择吉日完婚。”


    顿了顿,他接着道:“惟念驸马都尉一职,向来不兼领军政要务。今革去尔指挥司使衔,转授从五品詹事府左中允,专司东宫经籍校勘之事,不得干预外朝军政。此乃朕之特恩,尔当恪尽职守,勿负圣望,钦此。”


    这话如晴天霹雳,将陈茯苓劈得僵在原地。


    马文才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赐婚?与长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