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呀，待会花小姐就要出场了。”


    一旁有人插嘴道。


    “是啊，陈兄，”庄梓京也跟着道：“也不急于这一时。”


    看见她这么大的反应，沈文平也站住了，极快地扫了一眼她后，才走到一旁摆着书生笔墨的桌上，随意翻看。


    似乎一切误会，沈文平没有蹬他，也没有打算过来找她谈话。


    陈茯苓松了口气，但也只好重新坐下。


    古代文人们多爱去乐坊，一是因为才子红颜无数反倒是风流文骚，二是因为乐妓编曲，如果得众多乐妓爱慕，她们会自发将他们的作品传唱。


    而若是哪位书生正好名垂天下，与他交好的名妓身家自然也水涨船高。


    因此不少名家身边红颜知己无数，就是因为这样互惠的关系，皆以此为荣则。


    也会有不少初出茅庐，亦或是家境贫穷的书生，为博红颜一笑，付出许多。


    但陈茯苓草包一个，对他们心心念念期盼的花姑娘，还没有眼前的猪蹄膀兴趣深。


    她现在吃饱了，又受伤了，正是想回去的时候。却只能百无聊赖在这继续听他们吹嘘。


    却没想到，花姑娘迟迟未出，却有下人匆匆闯来，在程必劲耳边说着些什么。


    程必劲登时脸色一变，颊边抽动：“今日就此散场，我有些家务事要处理，还望海涵。”


    这样一场鸿门宴竟这样匆匆散场，重拿轻放。


    人群很快退去，一转眼沈文平也不见了，陈茯苓乐得开怀，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左脚刚迈入陈府门槛，丫鬟晓翠提着裙子慌慌张张向她跑来，面上满是焦急。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她一把抓住陈茯苓的手腕，动作轻柔，眉眼间满是心疼。


    陈茯苓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想溜之大吉。


    可府内其他人已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咋咋呼呼。


    她无奈扶额，已经有点习惯他们这动不动大惊小怪的模样了，迅速起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留下晓翠他们面面相觑，在门关后依旧不死心地敲门：“大人，我们不进去，但你总得让我们瞧瞧伤口严不严重吧。”


    自从陈茯苓从宸京回来呆了一月，与晓翠他们渐渐熟悉之后，府上的人也放肆了许多，因为都发现“陈大人”脾气突然变好了，都对他没有了害怕之心。


    虽然手臂受伤，但正好这几日休沐。


    陈茯苓便心存打算好好逛逛府邸，这月回来时，全心处理公务，并没有仔细调查过府内关于陈一的东西，说不定庄梓京都比他熟悉陈府。


    她屏退下人，独自一人走向后院，这里听说是陈一上锁的库房，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钥匙何在。


    陈茯苓找了一月有余，也没有发现钥匙的所在，这日突然想起那枚玉哨，环扣镶边，她皱着眉仔细观察了一番，用巧劲轻轻一推，“咔哒”一声，果然露出了一把钥匙。


    陈茯苓打开锁，淡淡地尘埃气息扑面而来。


    房内昏暗，四处无光，应是存放之物需避光保存，可见其重要性，她摸索着把桌或点燃。几排巨大的橱柜落地拜访，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了许多珍奇之物。有昂贵的，也有新奇的。


    虽是书房，却没有多少书籍，不愧是双胞兄长，跟她一样，不爱阅书呢。


    墙上挂着许多造型奇特，看不出用途的金器，又细如牛毛的探针，有类似仵作用的小刃，亦有大刀阔斧的重兵器。


    她双手拂过冰凉的剑身，感受一片冰凉，脑海中清洗描绘出陈一在此的行动轨迹。


    她突然被某样东西吸引了目光，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仔细地检查着细节……


    —————


    待在府中实在是要生霉了，虽然陈茯苓本人认为伤势不值一提，但是府中上下勒令不得多动。她剑也不能练了，马也不能骑了，又不爱看书画画。


    闲得骨头缝儿都生痒。


    “今日听闻城西戏班子要上新的折子戏，公子去否？”


    因此晓翠羞红着脸，问要不要去以往她最讨厌人挤人的市集时，陈茯苓二话不说同意了。


    她一边吃着晓翠端来的点心，一边心想终于可以出门了。


    可弗一出府，立刻就后悔了。宸京的夜集可不比别地儿，光是地方就要大上数倍，更别提那数十倍的人群了。


    华灯初上，宸京最热闹的河畔人流如织，画舫随碧波荡漾。


    陈茯苓穿着绣金边的锦缎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坠着玉扣的红腰带，面容俊俏，虽略显清瘦，但行走时步履稳健，体态极佳。不少姑娘以扇掩面，绯霞染面，露出的大眼眨巴着瞧她。


    晓翠警惕地跟在陈茯苓身后，双手环着她，像一只护崽的老鹰，生怕她被哪个大胆的姑娘揩油。


    只可惜千防万防，防不住她家主子自己有小心思。


    人群一阵拥挤，将他和云袖冲散，因此一眨眼，晓翠就看不见陈茯苓了，她站在原地四顾茫然。


    陈茯苓眼前站着一白衣男，正是欧阳师兄，他借着人群掩护，快速递给陈茯苓一张纸条。


    “程府前日抬出死尸一具，身份不详，要多加小心。”


    陈茯苓看完后，垂着眼就着手边的烛火将纸条烧净后，迈腿溜边，慢悠悠地闲逛着。


    陈茯苓也是第一次逛宸京，只觉得虽然繁华，但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有意思，还不如那时的畅快。


    她突然想起一人。


    那人曾笑意吟吟地对着她说，想要走遍大平，也想看一看宸京的莲花灯池，想看逗趣儿的本子戏。


    随着人流漫步，却不知觉走到一处更加喧嚣的地段，两旁皆是雕梁画栋，挂满彩灯的高楼，前面人群愈加热闹。应该就是晓翠说的折子戏了，她探头想去观看，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她正好奇地探头观望。


    “瞧瞧，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呀，生得如此俊俏！”话音未落，浓厚的香气直冲脑门。


    随机是一片雪白的胸口撞入眼帘，陈茯苓被晃了眼，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她其实长得美，只是常年浓妆和大笑，眼角生出不少纹路，便显得颓老。


    这女人朱红厚唇一张一合，软绵绵的手臂就要往陈茯苓身上缠，旁边又来了好几个女子，一窝蜂将陈茯苓围了起来：“怎么一个人在这。可是迷路了？”


    “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你快活。”陈茯苓好不容易脱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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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自幼扎在男人堆里，后虽和公主他们一群女子，但他们大多内敛。何曾见过这等仗势。


    “别……别碰我！”


    陈茯苓艰难地呼吸，下意识地就要挥臂隔开，却发觉触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小公子害臊了。”她们咯咯笑开，银铃般的笑声在陈茯苓耳中如魔音催命。


    “呀！公子别心急，咱们进去慢慢玩。”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那东西接着蹭了蹭他，是某个女子的胸，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晚了。


    陈茯苓顿时浑身僵硬，直接脑皮炸开，被人推搡着往内走，而她一动不敢动，生怕又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她抬起头，努力呼吸上方的新鲜空气，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不远处有一人站在灯盏下，双手环胸，面容在光影下显得晦暗不明，唯有那双眼阴沉冰冷，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沈文平扯起嘴角，却满是讥诮地冲她做了口型。


    “陈大人，真是好、雅、兴啊。”


    陈茯苓无奈、无助、无声朝他呐喊：“救我。”


    救救我。


    陈茯苓实在不愿如此狼狈时还撞上兄长故人，但她着实是没有办法，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她无声地朝他求救。


    却没想到此举，反倒无用。


    见他求救，沈文平面色反倒和缓下来，抱着胸，含笑站在一旁，大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他明明看见了。


    他是故意的。


    陈茯苓确信了。


    沈文平戏谑的扯扯嘴角，正欲说些什么。


    “啊——死人啦！”


    楼上却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划破夜色。


    围着陈茯苓左右的女子动作瞬间停下，面色难看，而为首的那个老鸨更是面沉如水。


    陈茯苓和沈文平同时一变，方才尴尬的起风瞬间被这惊变冲散，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


    陈茯苓顾不得许多，猛地上前一步，沈文平也挥开抱住陈茯苓的那几位女妓。


    可原本一劲想让陈茯苓上楼的老鸨，却一改之前，拦在她们面前：“抱歉，郎君，今日休沐，改日再来吧！”


    “可……”陈茯苓话音未落。


    老鸨已令楼中小厮上前将门关上，正要落锁。


    “送客。”


    陈茯苓一手撑着不然关门，俩个小厮涨红了脸，也抵挡不了陈茯苓，他们大吃一惊。


    “死人了，你不报官？”


    见二人不好打发，老鸨只好又扯起嘴角：“哎，咱们做的皮肉生意，俩个小郎君我一看就是雏。”


    “大胆！”沈文平脸色铁青。


    陈茯苓倒是还好，还反问了一句：“这有什么关系？”


    老鸨看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陈茯苓有点急了，毕竟刚刚楼上这声嘶力竭的声响，要是真是除了人命，后果不堪设想。


    这人还遮遮掩掩，更是可疑。


    “闺房之趣，郎君有意的话，那就一同来吧。”老鸨的话语包含暧昧。


    陈茯苓没听懂，转头想问沈文平，却发现他耳根和脖子红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