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拼凑出一个不受宠公主的模糊形象。


    因母亲与帝父隔阂而失宠备受冷落，在深宫中日渐边缘化。但是这和她认识的那个公主，简直是两个人，她这么张扬的人，怎么会不受宠。


    “宸王妃当年也是艳绝一时，颇得圣宠，才生下了长平公主，只可惜，女子一旦生完孩子，大多青春逝去，容貌不再。”


    “这你是如何得知。”


    “那你说为何一生完公主，宸王妃就把自己关在那静宫中，一待就是二十年！必定是人老珠黄，不堪回首，花凋叶残。”


    “果真？”


    “果真！”有人附和道。


    公主及笄前一直随同母妃待在静宫中，圣上也仿佛忘记自己还有个小女儿一般，再也没有踏入静宫。还是李作尘及笄之后，皇帝某日高兴，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孩子，召见李作尘，才发现李作尘生得亭亭玉立，超凡脱俗，一高兴才赏了个封号。


    “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也是他的骨肉。”


    “嘘，这可不敢说。”


    他们对女子的容貌评头论足，津津乐道。


    沈文平却冷不丁冒出一句：“胡言乱语。”


    “诸位在这高谈阔论，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宫中旧事，却不知是从那本野史听来的。”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说得最起劲的书生。


    “林雄言重了，大家不过是闲聊罢了，做不得真。”


    “对娘娘妄加揣测，也不怕祸从口出。”沈文平冷笑道。


    这群人顿时噤声，讪讪一笑。


    发觉听不到八卦之后，陈茯苓失落的收回耳朵。


    似乎对于其他人他并不甚在意，他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茯苓，居然还有闲情扯起嘴角笑：“陈大人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何必听这些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闲话，若真想知道些什么？大可……”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陈茯苓以为他要接着讲，眼睛都亮了。


    沈文平接着道：“直接去问公主本人。”


    ……陈茯苓收回了视线，她确定了，沈文平一定认识她。她不敢再说话了，躲开沈文平探究的视线埋头吃饭。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程必劲，举起手中的酒杯，朝陈茯苓致意：“陈大人，庄大人，不知本将军这诗会，感觉如何啊？可比你们办案审案有趣多了吧？”


    这群书生才朝他俩投来奇异的目光，有几人颇有点悔恨的模样。


    恨自己没发现这俩个平平无奇的小将居然来头不小，能得程必劲专程招应。


    “大人的美酒美食倒是令人惬意，”庄梓京哈哈笑道，“只不过我俩才学不佳，确实是听得有些枯燥。”


    陈茯苓默默站着不说话。


    “果然是莽夫，只知舞蹈弄棒，不懂风雅。”


    “还有那小身板，真能扛得动刀剑吗？”


    “哈哈，说不定我一掌就能把他打跪下。”还有人这么说道。


    有人见陈茯苓背着手站在那，过于瘦弱的身姿，和白净的脸庞，实在很难让人有戒备心。大家都以为她只是随性的小厮，便肆意嘲笑起来。声音不大，仅有几人听见，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


    程必劲也哈哈笑道：“我早知沈兄玩的不尽兴，来人啊！”


    很快几个小厮捧着几个肚大颈细的铜制投壶进来，按照远近拜放在厅堂中间。


    规则是一人三箭，由击鼓传花挑选人投壶，输者常以饮酒，赋诗为“罚”，为了讨个好彩头，程必劲还加了不少宝器作为奖赏。


    作为东道主，程必劲依旧打头阵，很快每个壶中都有一箭，众人大喊“好”！很是给足了他面子。


    有不少书生跃跃欲试，但大多数仅能中第一壶，或是三箭中一二，不过本也是个助兴游戏，大多人也嬉笑着过去了。


    这一轮很快就传到庄梓京，他拿起箭矢，故意歪歪斜斜地投了几支，自然是不进的，引来一阵哄笑和对程必劲的马屁。


    庄梓京也对程必劲拱了拱手：“还是将军威武。”


    没想到下一个就是陈茯苓，庄梓京压低声音道：“意思意思就得了，原本程将军被下了面子，就……”


    话还没说完，陈茯苓“嗯”了声就迈腿走了。


    她面色沉静，拿起箭矢。由于常年习武，她眼力，腕力、控制力都远超常人。只见她边走，边手腕轻抖，人还没走到投壶点，箭矢就如同长了眼睛般，“嗖嗖嗖”接连不断地精准投入壶中，无一落空。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刚才还在质疑陈茯苓体弱的的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


    庄梓京轻抬眉梢，欲言又止。


    陈茯苓安安静静往回走。


    庄梓京轻声道：“陈兄，不是让你低调些么。”


    陈茯苓动作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坐下。她明白庄梓京的意思，程必劲此举未必是真要较量，或许只是想找个台阶下，缓和之前因为溟洲产生的矛盾，试图拉拢她。


    毕竟“陈一”背靠着太子。


    然而，程必劲见陈茯苓技艺如此高超，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原本确实存了几分缓和之意，但此刻被当众落了面子，那点武人的好胜心和政治上的算计混合在一起，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必须压过陈茯苓一头。


    “陈大人好身手！”程必劲皮笑肉不笑地赞了一句，话锋一转，“投壶终究是游戏，不够尽兴！不如你我比试一番射箭如何？也让诸位才子们开开眼，看看我朝武将的风采！”


    他特意强调了“武将”二字，不等陈茯苓反应，程必劲已命人抬上箭靶，强塞了一张硬弓给陈茯苓。


    箭靶设在花厅另一端，距离不近，且有烛光晃动，难度不小。


    “事先说好，投完箭篓中的箭为止，先投完者加分，再根据靶分累计加分。”


    不等陈茯苓拒绝，程必劲已命人抬上箭靶，强塞了一张硬弓给陈茯苓。箭靶设在花厅另一端，距离不近，且有烛光晃动，难度不小。


    程必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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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率先开弓，他虽身形不高，但弓马功夫却扎实，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引来一片喝彩。


    他克制地挥了挥手。


    陈茯苓深吸一口气，知道此战不可避免。


    她挽弓搭箭，姿势标准，气息沉稳，瞄准靶心，气定神闲地一箭一箭平缓射出，轻松地如喝水饮茶一番，却箭箭正中靶心。


    程必劲越射越快，体力渐渐不支，额角的汗越来越多，他余光瞥向陈茯苓，确实没想到这么瘦弱的人居然能举着十石的弓毫不费力。


    想他堂堂一国主将，要是输给这样的小辈，岂不贻笑大方，他此时已经开始后悔了。


    见程必劲快要输了，人群中的众人也捏了把汗，有人内心焦急，怒骂这没眼力见的。


    却见到一个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人，顿时心生一计谋。


    因此就在陈茯苓即将松弦的瞬间，异变陡生！


    站在她侧后方人群中的一个书生，似乎被人从后面狠狠推了一把，惊叫一声，一个趔趄猛地朝陈茯苓撞来。


    陈茯苓手中弓弦已然松开，那支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直射向那吓得呆若木鸡的书生身上。


    这可是十石的弓箭，百步穿杨不在话下，更何况人瘦弱的身躯，怕不是要直接穿肠而过了。


    有人不忍的闭上了眼。有人大喊“小心！”


    惊呼声四起！


    电光火石之间，陈茯苓展现出惊人的反应速度，她甚至来不及思考，看准那支失控箭矢的轨迹，手腕用巧劲一抖一挑。那支势大力沉的箭矢，竟被她徒手抓住了尾羽，要知道当箭穿出去时那巨大的冲击力和速度是肉眼都察觉不到的。


    竟被她生生追上了，还改变了方向，“咄”的一声，斜斜飞到旁边的树上，深深扎了个洞。


    程必劲能做到水师提督这也不是什么草包，完全清楚了陈茯苓的实力，他颧骨抽搐，沉默不语。倒是底下的人不断地向他恭贺。


    “恭喜提督大人大获全胜。”


    二人的靶均全在靶心，难分伯仲，但陈茯苓差了最后一箭。


    而那个书生独自站在角落，面色铁青，浑身发抖，似是还未缓过神来。


    陈茯苓捂住颤抖的手臂，走上前：“你没事吧？实在对不住……”


    话音未落，那人却似害怕什么一般，低着头跑了出去，独留陈茯苓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却发现一股阴湿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陈茯苓回头，发现又是沈文平。


    他阴恻恻地目光盯着她的手，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尾羽划了长长的一道口，而血一点点滴在地上。


    怎么？难道她把地弄脏了，这人和公主一样有洁癖？


    她害怕地转过头。


    庄梓京喊了人来给她处理，陈茯苓接过侍女的药品，想要自己处理。


    却发现沈文平朝她走来，她吓得蹭的一下站起来。


    庄梓京惊讶地看着她：“陈兄？”


    她支支吾吾：“我要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