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整座城市，霓虹灯是人造星星，越高的楼灯光越盛，投影广告在半空中晃动，即使是夜晚，也如同白天般明亮。


    布雷圣是一座年轻的城市。


    自从第四次科技革命爆发，城市改头换面，原本的工厂变成高楼大厦，资金和技术犹如雪花般涌入。


    没人想到它能在短短几年内成为风口浪尖的未来之都。


    原本的地区管理议长从籍籍无名转身成为热门人物，在秩序党和自由党之前徘徊，始终没有确定站队。


    就在不久前，因为刺杀的事件层出不穷，议长卸职回到西区。


    当下布雷圣的新任议长正处于缺失的状态，而爆炸案就发生在她卸职一周后。


    近几年来党派斗争愈发严重，见不得中立派，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这座新生的城市正处于混乱的边缘，即将随着梅雨季掀起风暴。


    而爆炸案则是引爆一切的开始。


    奥布力站在窗边俯视地面。


    霓虹灯的光芒笼罩着整座城市，蚂蚁般的车辆行驶而过。


    冰冷的落地玻璃隔绝了五颜六色的灯光，会客厅陷入白炽灯的寂静。


    他敛着眸，眼底的光晦暗不明，想到什么，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长官。”


    下属出现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说:“阿德瑞大人和其他人已抵达楼下，正乘坐电梯上行。”


    奥布力脸上挂起笑，眉宇明朗，令人如沐春风，看不出刚才的晦暗，“辛苦你了，等会早点下班休息，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告一段落。”


    下属感激地行礼，离开后特意将门敞开。


    半晌后，参加会议的人陆陆续续进入会客厅。


    长桌上坐满人，领头的阿德瑞一身黑衣，百年不变的制服，金属扣系到喉结，洁癖让他时刻戴着白色手套，像块不近人情的冰山。


    “昨天研究所的分析方案刚出来，炸弹所采用的原料以及系统装置均不在官方系统的记录中。”


    他的浓眉皱紧，眼中露出锐利的光，视线从场上每个人身上划过，“也就是说，他们有自己的专属获取渠道，有人在暗地帮助他们，甚至避开了入境局。”


    闻言人们交头接耳，面色各异。


    阿德瑞按下骚动，继续讲着报告分析，引爆事件和地点全部确定，但仍然查不到是谁安置了炸弹，又是谁帮助他们逃离搜查。


    “我希望在座所有人都能投入精力到这件事里。”


    阿德瑞双手合十，冷静沉稳地说:“至于追查摩尔斯的事，先放在后面。”


    前不久摩尔斯刺杀他失败，但很快清理痕迹，没有留下任何人证物证，似乎只是一场简单的报复行为，但阿德瑞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他起身宣布解散，坐在原位观察离开的人的神情，雕刻般的五官在白炽灯下愈发深邃。


    等送走所有人，奥布力来到他身旁，浏览桌上的文件，随口脱出:“有人绑架了她，是摩尔斯的人。”


    “……”


    阿德瑞蹙眉，问:“然后呢，你没有把她带回来？”


    “我觉得她不是个威胁，而且当做诱饵不是正好吗。”


    阿德瑞眉宇间的褶皱更深，眸色更深的绿眸睨向奥布力，手指摩擦，“别把私心带进工作。”


    “她已经没有诱饵的价值了。”


    奥布力勾起唇角，“她也是这么说的。”


    黑发Alpha面无表情，径直起身，往门外走。


    “你最好把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如果爆炸案还不能解决，你和我都不会好受。”


    话音落下，门轰然关上。


    奥布力嘴角的弧度一点点降下，他来到窗前，继续俯视着这座城市。


    远处的夜色浓如墨，在灯光的污染下透着白，平静的表面下潜藏着逐渐沸腾的危机，人们仍然无知无觉。


    街头。


    潼恩努力避开碰撞到行色匆匆的路人，她看向右边，原本离自己只有半个手臂的利齐已经被挤走，努力向她靠近。


    快靠近地铁口时，利齐仍然在挣扎着，被几个人堵着，也不敢开口。


    潼恩快步过去拉住他，三两步走进地铁。


    等到站台，她松开手。


    “谢谢。”


    利齐小声地道谢，局促地抱紧胸前的包，弓着腰，金色发丝遮住眼睛。


    经过几天的相处，潼恩摸清了这位邻居的性格，安静腼腆，老好人，喜欢读书，独自一人来到大城市求职，以及最重要的——做了一手好菜。


    蹭吃蹭喝几天，她能百分之百诚实地对他的厨艺比出大拇指。


    也多亏了这位邻居，她最近的开销减少不少。


    自从上次和奥布力坦白后，他再也没主动给自己发过消息，但潼恩发消息的话，他也会回。


    彬彬有礼，完全不生气。


    潼恩很满意，这说明对方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也就意味着他懒得计较送的终端和一万罗比。


    不过，钱还是个重要的问题。


    剩下的一千多罗比最多只能在支撑一个月，最近买论文又花了不少钱。


    利齐发现她生活拮据到天天吃预制菜后，很善良地表示可以来自己家吃饭。


    当然这也是潼恩的计划。


    她故意卖下惨，成功蹭上了免费饭票。


    原本还打算再傍一下大腿，但利齐也只是个普通的来大城市谋求工作机会的Beta。


    出生在东区偏远一点的卡美郡，双亲省吃俭用供他上完大学，但由于一直勤工俭学，没能发表什么论文，实习经验也不足。


    现在市面上还算体面的工作普遍要求实习经验四年以上。


    他不想和亲人一样一辈子待在厂里工作，于是攒够钱想来大城市闯一闯，结果一到了发现根本不要没有实习经验的人，而且还要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


    也就是说，他要从上大学的那一天就开始实习，并且复读一年攒够五年工作经验。


    因为公司不收除了大学生外的实习生。


    他鼓起勇气问不工作就没有工作经验，结果得到对方回复: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最后走投无路，跟着加入“考微”大军。


    微星科技是少有的、不看工作经验的公司。


    足够新颖，足够独特。


    利齐比潼恩早来两个月，也是刚摸清在布雷圣的生活规律，仍然要省吃俭用。


    如果这是个大款，潼恩已经开始爽吃，但他只是个普通人。


    潼恩只能遗憾收手。


    现在他们正在前往可以买到便宜偷印书的黑市，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网络被严格管控，实体书反倒比电子的便宜。


    最重要的是，它能够私下贩售，躲过网络的监控。


    利齐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黑市的存在，为了买到便宜的论文，被骗好几次。


    在知道潼恩也打算考微后，他果断伸出援手，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给她。


    就像最危险的位置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黑市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城中心，距离最繁华的地段只有几百米。


    潼恩跟着利齐走在大街上，好奇地打量繁华奢靡的建筑，脚下铺满亮到反光的瓷砖，就像走在水面上似的。


    路上的行人也从疲惫带着死气的下班族变成穿着华丽昂贵的上流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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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财富熏陶出来的快乐，走路姿势轻盈有力。


    潼恩跟着利齐在街道里绕来绕去，最后走进楼栋背后昏黑的小巷里。


    对比起外面的奢靡，这里显得格外阴暗破旧，几个神志不清的人倒在地上，两眼无神，嘴巴微张，像是地面上快干死的鱼。


    像是吸嗨了。


    其余人或站或坐，用警惕打量的视线注视着他们。


    潼恩默默绕过地上的人，紧跟着熟悉地形的利齐，走了几百米，前面有光，穿着清凉的男人靠在墙边，看到利齐眼睛一亮，咧开嘴，“快来，等你好久了。”


    “今天还带了人啊。”


    男人注意到潼恩，笑容更盛，从身后扯出一个大口袋，装着鼓囊囊的，袋身还有几处破洞，漏出泛黄的书页。


    他熟练地翻找，像卖菜的，把书页拿出放在称上，嘴上也不闲着，“这次要多少，给你打八折，都是老顾客了。”


    “有、有指定研究方向的论文吗？我……我朋友想要原子和分子物理有关的论文，最好是包含模型构建的……”


    男人啊了一声，继续翻找起来，没找到又换个口袋继续掏。


    潼恩看他掏啊掏啊，掏出一叠很厚的书页，然后放在称上，随便按了几下。


    “加上你的总共298.45，抹个零，算300吧。”


    利齐没有反驳，掏腰包付款，脸上浮现出喜意，镜片后圆滚滚的眼睛看向潼恩。


    潼恩笑着点头。


    有点像朋友家养的那条金毛。


    男人麻利地收钱，顺带收拾乱成一团的口袋，将它们堆在身后，用黑布盖住。


    忽然，巷口传来一阵紧促的敲击声，原本坐着的人纷纷站起身往外跑，男人也一脸慌张，丢下黑布，拔腿就跑。


    潼恩回头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就被利齐拉着跟着大部队一起跑起来。


    场面十分慌乱，暗处窜出好几个人，有人摔倒，有人推搡着叫骂，地上碎了什么东西，一地的液体。


    质感粘湿，闻着像化工产品。


    等穿过小巷的暗道，人群向四处散开，卖书的男人早就消失不见。


    潼恩喘着气，问:“现在安全吗？”


    “应该没事了。”


    利齐慌张地扶着眼睛，警惕地张望着，等听不见声响才松了就是，接着意识到自己还牵着她的手，像弹簧一样跳开，结结巴巴地道歉。


    潼恩甩甩手，表示没关系。


    她打量四周，发现他们处在两栋建筑之间，面前是三层楼高的金色楼栋，在周围的高楼大厦前显得格外突兀。


    像是钢铁森林里的湖泊，神秘又新奇。


    巨大的山羊角利于楼顶，金光熠熠生辉。


    在楼栋周围有一圈绿植，造型独特，绿意盎然，外围用铁栅栏做了隔离，设计感的黑色大理石台阶通向站着黑衣守卫的门口，不远处停着一排昂贵的车辆。


    外壳光泽暗哑，车型像丝绸般流畅。


    在一辆豪华的车后是更豪华的车。


    潼恩看向面无表情的门卫，更加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利齐帮她解答:“金羊毛，这是俱乐部，那些有、有钱人会来这里聚餐喝酒。”


    “像是酒吧……不过只有富人能进。”


    潼恩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几个结伴出行的人，衣着华丽说说笑笑，时不时发出昂贵的笑声。


    他们走向俱乐部，门口的守卫移动放行，腰弯成90度。


    她终于想到该给奥布力发什么。


    :在吗？


    :你有金羊毛的会员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