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梵带着凤族的六个守卫，包围了公主殿。


    “两位公主，天后的意思，你们得分开住，免得主意大。”韶梵又示意四位宫娥上前，替换了公主殿原有的近身宫娥，“这十位，皆是天后和下官惊心挑选，两位公主有任何需求，尽管和他们开口。”


    “你这是变相软禁！”扶琬不满，苌茗轻推了一下扶琬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了。


    韶梵上前一步，直视扶琬：“公主该庆幸有个好母后，否则，此刻你已在行刑了。”


    扶琬被拉去了公主殿东南角的小苑，苌茗则蜷缩在西北角，二人身处一个宫殿，却相隔甚远。


    若说将二人分开，是天后主意，那给苌茗挑了间不带窗户的漆黑屋子，多是韶梵的意思了。


    “可以换一间吗？”苌茗喜欢阳光。


    韶梵却冷漠道：“公主该庆幸，此事南极并不知晓，天后就此揭过。”


    门自苌茗身后“砰”一声关上，苌茗伸出手，无法看到五指。这环境，未免太压抑了。她自认，并未有哪里得罪韶梵。


    “韶梵女官，五殿下求见。”韶梵安顿好两位公主，甫一踏出宫殿，便有人通报。


    毕沭的银质面具泛着光，和手中握着的黑色槐安杖形成鲜明反差。不知道为什么，韶梵每次见到毕沭，都觉得很奇怪，尤其毕沭那双眼睛，看似终日游移，却难以触及潜藏其中的深邃。


    “见过五殿下。”韶梵恭敬行礼。


    毕沭做出邀请姿势：“借一步说话。”


    韶梵跟随毕沭来到无人问津的角落，毕沭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女官无非想承袭天后之位，眼下大皇子软弱，六皇子高调，天帝、天后喜好不定，女官可心急不得。不如等太子之位定下来，再瞄定目标。”


    韶梵表面镇定，内心直犯嘀咕，她自认伪装很好，眼前人怎么将她看得透透的。


    “五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苌茗公主并非女官的假想敌，还望莫要为难。”毕沭说着，自袖口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子，“听闻圣女自幼修习，身上伤口颇多，这是鄙人闲暇时调配的膏药。我知道，圣女已试过很多法子，也不多这一个。”


    韶梵狐疑看了眼毕沭，快速收下：“五殿下的心思，苌茗公主知晓吗？”


    “她不必知道，女官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做吧？”毕沭紧盯着韶梵，竟让后者生出胆寒，下意识点头。


    韶梵当即回了宫殿，给苌茗更换了向阳的屋子。


    “为什么？”苌茗自然知道，韶梵不会无故改变态度。


    韶梵却不正面回答：“苌茗公主有需要，就唤门口两位宫娥。”


    谁暗中帮助了她？付出了什么代价？苌茗脑海中闪过银色面具。她和毕沭之间，已经互相亏欠上了，根本算不清楚。


    谁都没发现，一只躲在暗处树梢的五彩鸟儿起飞，快速扑腾向天空，直奔天后宫殿。历经今日，天后伤心至极，正独自封闭在卧房。鸟儿轻车熟路地透过半掩的窗户飞入，落在天后眼前。


    天后睁开眼，柔声道：“这节骨眼儿上，你最好是没发现什么逾矩之事。”


    鸟儿张嘴，叽叽喳喳好一阵子，天后面色一暗，挥挥手，鸟儿回到空中，不知去哪里了。


    “天后，下官回来了。”韶梵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天后坐直身子，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起身亲自开门：“韶梵，陪本宫走走吧。”


    天后很自然地将手放在韶梵手背，一前一后往小花园走去。天后宫殿的小花园，不似扶琬的花团锦簇，盛放的多是牡丹，且都是单一的正红色。


    “韶梵，听闻你降生时，瑞雪降、冷风收，被视为好兆头，五百岁时，熟读凤族心经，熟练掌握心法窍门，成为圣女的不二人选。本宫犹记第一次见你，当场想到了当年的我。”天后顿住脚步，握住韶梵的手，“你这双手，老茧都和本宫一个位置，一看便是练刀的。”


    “天后折煞下官了，下官怎好和您相提并论？”韶梵作势就要下跪，被天后双手扶住。


    天后放开韶梵，往前一步，幽幽开口：“韶梵，你和扶琬差不多年岁，在本宫心里，与女儿无异。只是，每每思及扶琬将来或需牺牲幸福，为天族联姻，本宫便会多怜爱些。可你天赋异禀，若不委以重任，本宫觉得很可惜，你是凤族未来的希望，也是本宫未来的希望。所以，本宫虽待你和扶琬不同，爱你们的心是一样的，你能感受到吗？”


    韶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承蒙天后厚爱，下官定不辱使命，唯天后马首是瞻。”


    天后弯下腰，双手扶起韶梵：“韶梵，若有朝一日，你在本宫的位置上，或许也会忘了自己的姓名，唯独不会忘了，身为天后的责任。本宫希望，在此之前，你多体谅本宫，当好本宫的眼睛、耳朵，好吗？”


    韶梵是聪明人，听闻这些，心已凉了半截。天后对她并未全权信任，身边还有耳目？


    “天后明鉴，下官确有一事想上报。”


    “哦？”


    “下官关押两位公主后，五殿下来找下官，替苌茗公主求情。下官怀疑，五殿下和南极公主有私交。”韶梵掐头去尾，省去细节。


    天后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嘴角上扬，轻拍韶梵手背：“哦？你说会不会，老五看似不争不抢，实则想吞下南极这块肥肉？”


    韶梵摇头：“下官觉得不会，五殿下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身子骨吧。”


    “即便如此，本宫也不能铤而走险。天庭若要和南极、四海联姻，也不能便宜了老五。至于你，韶梵，你觉得六殿下如何？”


    韶梵心惊，见天后对大皇子婚事上心，她以为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是大皇子。莫不是她猜错了？还是大皇子令天后失望了？又或者，天后不满意的是她？


    “六殿下文武双全，众望所归。”韶梵思绪百转千回，她真是越发看不透天后的心思了。


    天后点头莞尔：“老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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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去天山降四大凶兽了，等他回来，本宫会与他说道此事的。你且把心放肚子里，一切本宫都会替你安排好。”


    韶梵告退，却心下纳闷，饕餮、穷奇、梼杌、混沌皆是上古凶兽，镇压天山、祸害路人多年，怎么突然动手？最近天庭发生了太多事，就像蒙上了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新换的屋子干净整洁，柜子里有几件像样的衣衫，架子上也有书册，笔墨纸砚也不缺。一应俱全，唯独苌茗想出门的时候，会被守卫和宫娥拦住。


    “我只在小苑里转悠，就一会儿。”


    “抱歉，请公主莫要为难我们。”


    苌茗只好缩回去，反复背诵经文、默念法术、画符咒、打坐……每出现一个黑夜，苌茗便在纸上写下“掖尘”名字的一笔。等第一个字写完的时候，第一个“客人”登门了，却是苌茗从未见过的人。


    “六殿下。”门口的守卫和宫娥皆恭敬有加。


    随着“吱呀”一声，久未打开的门发出痛苦的悲鸣。刺目的阳光投射入室内，苌茗伸出宽大衣袖，避免阳光直射。


    “你就是苌茗？”是低沉的男声，语调夹杂着玩世不恭。


    苌茗后退几步，站在阴影处，放下衣袖，看到一张凌厉的脸：“见过六殿下。”


    宿拯个子极高，居高临下看着苌茗后脑勺：“抬起头来。”


    苌茗乖巧听话，看到宿拯眼底的了然。


    “难怪高风亮节的瘟神突然投靠本殿，本次天山剿兽，本殿用功劳换你自由，你可以走了，他在瘟神殿等你。”


    苌茗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怔住，呆愣原地。


    “怎么，还要本殿请你？”宿拯有些不耐烦。


    苌茗摇头：“多谢六殿下。”


    苌茗甫一踏出房间，花香扑面而来，苌茗脚步虚扶，有些恍惚。几位侍卫、宫娥同情地望着她，苌茗跌跌撞撞半扶着墙，走到宫殿门口，一双腿才恢复稳健。


    门口的守卫仍在，看来，扶琬尚未被解除禁足。不知天后唱的哪一出，要把所有人关到什么时候。


    为尽快抵达瘟神殿，苌茗加速前行，路上磕碰小石头、树桩多次，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心心念念要见到掖尘。


    好容易看到瘟神殿，苌茗的步子反顿住。她想见的人，就在十里内了。苌茗右手抚上左胸口，心跳快得手指跟着震颤。


    “师父、师父！”苌茗叫嚷着，奔向殿内。


    瘟神殿的松柏已高耸入云，掖尘就站在树下，整个人瘦了一圈，双眼仍漆黑如墨。看到苌茗的一瞬，掖尘张开双臂，嘴角上扬。


    苌茗瞄准掖尘怀抱，投入其中：“师父，我好想你！”


    掖尘回抱住苌茗：“千叮万嘱让你乖，谁知还是趁为师不在惹事儿。”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师父，其实，我好害怕！”连日来被囚禁的委屈，和后怕，令苌茗的泪水夺眶而出。原来，她心中不似表面那般波澜不惊，而是情绪无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