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江户川柯南，不，工藤新一，可能不会选择探寻那个宠物店，这样就不会打破自己的世界观，更不会再次遇上那个男人。


    他本以为自己吃了颗药，从少年变成孩童就已经够离奇的了，但起码从科学的角度还能够解释。


    可惜从来没有如果。


    唐人街深处的巷子里，柯南小小的身影站在阴影里，仔细地端详着那家挂着“宠物店”古雅招牌的店面。


    从外面看，很像是东方的中古店，各种雕花和点缀，很有参观博物馆的既视感。


    虽然直觉警告着不对劲，但侦探的求知欲，如同最致命的毒药，推着他一步步靠近那扇雕花木门。


    深吸一口气，柯南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门。


    “叮铃……”


    门扉上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悠长的声响，却诡异地没能打破店内的死寂，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被黑暗所吞没。


    踏入店门的那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黏稠感，从天而降，包裹着他的全身。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香气，大概是厚重的檀香混着某种苦涩的草药味，还有一种隐藏在后调令人不安的腥甜的味道，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江户川柯南定了定神抬头朝四周望去，这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悬挂在藤蔓缠绕的梁柱上造型奇特的纸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忽隐忽现的光芒，勉强勾勒出店内一排排巨大玻璃柜的轮廓。


    太静了。


    很奇怪，宠物店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不由得更加放轻了脚步，这里没有寻常宠物店里此起彼伏的喵呜犬吠、鸟雀啁啾，也没有什么可供顾客了解详情的介绍，更像是直接把原始森林搬进了玻璃柜里，在里面自成生态。


    可惜，柯南在这里压根没看到类似那个男人买的可爱宠物。他的视线，被无情地吸引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展柜上。


    层峦叠嶂的青苔攀附的木石上，趴伏着一只不断变换着色彩的“变色龙”。可是当柯南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更像是一团活着的具象到一亿倍的癌症细胞，在不断地收缩变异。


    而当他不知不觉贴到了玻璃上时，它周围不断发散的触角就像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一瞬间变成了无数只无机质的疯狂眨动的复眼。


    然后，啪叽一下，扑到了他的面前，与他隔璃相望。


    这是假的！是投影播放的3D影像！


    柯南的理智疯狂地呐喊着，试图用科学解释这超出认知的一幕。他强迫自己无视顺着透明玻璃流下来的无名液体，看向旁边另一个稍小的玻璃柜。


    柜子里唯一的悬浮木上，站着一只深紫色的长尾雀。在柯南的视线对准它的瞬间，它像是吹胀了的气球一样开始膨胀，骨骼、羽毛，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短短几秒，它就扩大到了鹈鹕的大小。


    然后，它对着柯南张开了嘴。


    鸟喙顺着开缝处裂开，像撕开零食包装袋一样顺滑，里面是一层层一圈圈，无尽般向内螺旋延伸的咽喉，贪婪地颤动着，淋漓尽致地展现着对男孩充满食欲的渴望。


    甚至在内里深处，还有无数细密的触须正在顺着咽喉向外攀爬。


    AI，一定是AI建模！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抑制住了一瞬间恐惧到想要呕吐的欲望。他继续移动目光，如同在雷区中艰难跋涉，视线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看似最正常的水族箱上。


    清澈的水中，一条胖乎乎的白色鲤鱼缓慢地游动着，柯南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看，还是有正常的……


    这个念头刚升起，那条银白的鲤鱼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徐徐地转过身体。


    嗡——


    柯南的大脑像是被铁锤砸了一下，一片空白。


    鲤鱼的正面，那本该是鱼嘴的位置，竟然长着一张肖似人类婴儿的脸。粉嫩的圆嘟嘟的脸颊，小巧的鼻子，甚至还有两排细密洁白的乳牙！然而，眼睛的部位却空洞地睁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瘆人的眼白！那张婴儿脸正对着柯南的方向，嘴角缓缓向上咧开，露出了因出现在一条鱼身上而显得无比惊悚的笑容。


    “咯咯……”


    柯南仿佛真的听到了如影随形的刺耳笑声，哪怕他把耳朵堵上也无济于事。


    怪物，全是怪物！这不是模型，不是投影，它们是活的！它们在看我！


    他最后一道理智的堤坝在眼前这张婴儿脸鱼的诡笑中轰然崩塌。


    这根本不是宠物店！这是非法合成生物的实验室！


    柯南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玻璃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声音在死寂的店里显得格外显眼。


    “哦呀？”


    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耳畔却又带着异样磁性的声音在柜台方向响起。柯南的心脏几乎停跳，他一寸寸地扭过头看去。


    柜台后，一个穿着绣满繁复暗金色纹路的深绿色唐装的年轻男人缓缓抬起头。他有着如同上好绸缎般垂落的墨紫色短发，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右眼，竟然是奇异的金色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冷光，像某种冷血爬行动物。


    他看向柯南，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欢迎光临，小侦探。”


    男人的声音轻柔，却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柯南的脖颈，“你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就是D伯爵，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柯南强作镇定，悄悄地把手表抬起，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嘘……”D伯爵竖起一根修长的不似人类的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好奇心太旺盛的孩子，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哄劝孩童般的虚假温柔，眼神却和玻璃一样冰冷。


    更让柯南如坠冰窟的是，D伯爵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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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飘向了他的身后——那个位于店铺最深处被厚重的黑色天鹅绒布遮住的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玻璃柜。


    一只没有形体的冰冷滑腻的触手，居然悄悄地掀起了帷幕，试探着爬上了孩童的脖颈。如同附骨之疽一样的触感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吸干，柯南甚至来不及思考，便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拔足狂奔。


    他甚至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黑绒布后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只想逃离这噩梦般的空间！


    在那短短几秒，或者几十秒的奔跑时间内，他将一生的走马灯都看完了。


    “砰——！”


    柯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了那扇雕花木门，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巨大的惯性让他差点向后摔倒，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及时地扶住了他。


    “哎哟！”一个熟悉的，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但是是人！


    活生生的人，不是宠物店的“非人”。


    视线聚焦。


    苍白的缺乏血色的脸，凌乱搭在额前的黑色碎发，还有那双因为疲惫而显得茫然，此刻正带着点困惑俯视着他的眼睛……


    是安栖。


    比宠物店里那些蠕动变形的怪物更可怕的，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青年，那个将他诱至这深渊边缘的源头。


    刹那间，他劫后余生的心落到了谷底。


    “你看，这是洛夫克拉夫特医生送给我的垂钓图，看着能让人心情很好，是吧？”


    他看着青年对他诱哄地展开那幅画，就像看到了恶魔打开了地狱之门，画的那头是三途川一样。


    仿佛有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柱缠绕而上，穿透血肉，捏住了他的心脏。


    画布上流淌宣泄的绝非正常的色彩与线条，那是扭曲的、亵渎神智的存在。


    每一弯诡谲的弧度，每一抹污浊的暗影，都像活物一样，微微颤动着，黏稠地融合在一起。


    什么垂钓图？


    柯南睁大的蓝色瞳孔里，似乎清晰地倒映出那从画里缓缓探出的来自深海的触须，巨浪的潮水声铺天盖地地朝他涌了过来。


    他喉咙发紧，连一声惊喘都不敢发出。那不是面对尸体或凶器的害怕，而是灵魂深处对自身渺小的颤栗。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偶然被抛上沙滩的浮游生物，第一次窥见了浩瀚宇宙黑暗的真容，而那真容本身，正用观察蝼蚁的漠然眼神回望着他。


    “怎么不进来，我尊贵的客人？”身后传来的D伯爵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却如同天籁。


    下一秒，柯南猛地一挣，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安栖扶着他的手！他甚至不敢再看安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那无形的深渊彻底吞噬。


    他像一只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的小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低着头，朝着巷口的光明逃命般狂奔而去！小小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拐角，只留下急促的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巷子里空洞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