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目标就很明确了：哥谭的古董区与艺术市场。来路不明的艺术品源源不断地流入，或等待有缘之人带走、或蒙尘隐迹，成为虫蚀的碎布。当然，也多有投机倒把之人，将此地作为洗钱或暗中交易的风水宝地。


    但还是有好东西的。他想。凭借多年锻炼出的眼力，他很轻易判断出大多数商品的真正价值，并因此将消费的金额悉数赚回，卡里甚至多出几位数来。


    “对，这个灯座是用北美黄松仿的红雪松，但您要知道，北美黄松在那个年代根本不会在作者的国度出产……”


    “哦，亲爱的先生，这种小差错用手电筒就能看得很清楚——喏，他仿制蛀痕的手段并不高明，虽然植入了虫卵，但虫道太过笔直，是明显的激光雕刻。”


    ……游走打探了一圈后，雨果已经被这里的不少人盯上。一个能轻易帮助别人分辨真伪的人，他高价购买的货品自然不会有假。


    这会，他推开一家街角的店门，迈步进去。店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漂浮着陈年木料、旧皮革、腐朽毛料和尘埃的味道，在推门而入时荡起一股股木屑之类的颗粒物，在照进门内的光束中翻飞。


    货架上堆满了各种新奇的物品，大多数只存在于雨果世界的“旧文明”早期，许多连他都没见过：维多利亚时代的黄铜望远镜、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幽光的非洲部落面具、布满划痕的骑士肩甲……角落里似乎还放着一个外星科技的残骸。


    店主是个眼神锐利的精瘦老头儿，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镶嵌着蓝宝石的珐琅鼻烟壶，手套白净，可见是上了心的。


    “生面孔，huh？”他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初到贵地，想寻些有故事的物件。”雨果的声音温和有礼，目光却像探针，隐秘又高效地扫过店内的每一件古物，脚步轻缓，戴着手套的指尖拂过积灰，俨然一个挑剔顾客的模样。


    “等等，你——”擦拭到一半，老人突然抬起头，眯起眼看了看雨果。似乎是认出了他明亮的金色发丝，“你是……雨果.维拉德？”


    “是我。这名字居然已经传开了吗？”雨果看着他，眼神清澈，语气透露出某种涉世未深的天真，老头哼笑一声：“别小看了哥谭的帮派，外来的年轻人……你这一中午，淘到不少宝贝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雨果的包：“而且，你拆穿了几个小摊贩的骗局。虽然救了外地佬的钱包，但能在这里摆摊，背后一般是有人罩着的。”


    雨果依旧是那副天真热情的模样。他凑近一幅挂画：“哎，老先生，您这画是仿品，挂在这可有些掉价啊。”


    “嗯？”老人的眼神更加锐利，凑近了些：“小子，莫非你在那些人中流传的‘本事’，就是对一切提出质疑？看清楚，这个画框手工捶打的金箔、细致的手雕、还有干裂的木纹……别的不谈，这可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收藏之一！”


    雨果仿佛没感受到对面的压迫，依旧笑意吟吟，不疾不徐：“当然，当然。画框是几个世纪前的经典，从刀痕、胶体都看得出来。但，没人说过，画框和画作会绑定终身吧。”


    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点在画面中灰白色的云雾上：“很简单的道理，先生。这幅画的原作在绘制时，恰逢火山大爆发时期，同年代所有画作的锌白色颜料都有氧化发灰的迹象，这意味着它们的吸热能力会更强。”他把小型热成像仪的扫描结果拿出，“显然，这上面的颜料并没有受到火山灰青睐。”


    他收回自己的小工具，用手抚在心口，皱起眉头，如艺术家般，用念诗般的语气吟诵：


    看，颜料在呼吸.


    百年油彩，如同老诗者的肺叶，


    每一次氧化都是深沉的叹息；


    而那赝品的温度，


    平整得如同入殓师的画技


    【Regardez, c''est la peinture qui respire.


    Les couleurs centenaires sontme les poumons d''un vieux poète，


    Chaque oxydation est un soupir profond；


    Mais la température du faux……


    Est aus-si lisse que la tec-ni-que d''un tha-na-to-prac-teur.】


    冰冷的完美是乌有之物，


    真迹伤痕里的光热，


    才是画作穿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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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来此的情书。


    【La perfection glaciale est un faux-semblant du temps，


    La chaleur lumineuse dans les cicatrices de l''original，


    Est une lettre d''amour traversant les siècles.】


    老头神色莫名，在光影下变幻几次，最后竟然笑了笑：“哈，有意思。来这里的这么多鉴宝家，你是唯一找出它的问题的。老大本来让我直接把你解决掉，但现在看来，你还能为我们做些别的。”


    他话音刚落，身侧挂毯后面的隔间门突然被从里推开，几个长相凶恶、横眉瞪眼的壮汉走到雨果面前，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喂，小白脸，我们老大看上你了。来为我们做事，如何？钱不缺你的。”


    这人话虽客气，手里的枪口却几乎已经戳到了雨果的肩胛。雨果神色不变，默默地看着用枪指着他的家伙。


    安东尼本以为，这会是个轻松活，只需要把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带回去，他这趟任务就算完美成功。


    这位收藏家显然是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哥谭的人心险恶……不对，说恰当点，是“狼争虎斗”。黑面具的地盘上，已经很久没见到敢来打假的人了——上一个在哥谭湾里保护生物多样性呢！


    维拉德的倒是水平很高，可惜，被老大盯上，从此就不再是自由人了。


    可……面对枪口，他不应该害怕吗？


    安东尼恶狠狠地把枪管向前戳：“嘿，你这是什么反应！被吓傻了？得我给你来一梭子，你才肯乖乖和我去见老大？”


    “当然不是。”雨果带着笑意回答，就好像贴着他的不是手枪，而是一只莽撞地飞到他面前的鸟儿，“我只是好奇，你口中的老大是指谁？”


    安东尼看着他异色的瞳孔，血红色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明明主人是一个纤瘦的青年，那只眼睛却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如同鼠类在暗夜被蝙蝠盯住，他不受控制的汗毛倒竖。


    不知名的恐惧使他恼火，他不自觉拔高音调：“哈，外地佬。听好了，这一块，归黑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