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 章皇位?狗都不要!
作品:《病弱太子的摆烂日常》 整片天地都是白茫茫的白,瞧不见半分生气。
温景珩坐在棠烬最爱的那张摇椅上,看着苹果树被雪压弯,朱砂写就的平安符,被大雪付了层白,在瞧不见“平安”二字,那块菜地没了人打扫,杂草狂生。
唐不苦放在桌上的那罐糖,被温景珩放进了队友们的坟墓中。
东宫弥漫的死寂,再也闻不到秦晏清制的安神香。
裴渡川总说这摇椅晒着太阳最舒服,午后眯眼时,金禾会悄悄跳上他膝头,被雪团瞧见了,便会扑上去打闹,惹得裴渡川无奈睁眼,却舍不得真动气。
平安符上的朱砂该是极艳的,无信说过,朱砂能镇邪,写了平安二字,就能护着大家。
可现在雪太厚了,厚到连字迹都模糊成一片苍白,像极了那天他们倒在血泊里的脸。
他把糖罐放进坟堆里,那天,雪正下得紧。
唐不苦说糖能甜到心里的,每每都会往他兜里塞一颗,苦日子里得有点甜。
可现在,糖该分给他们了,黄泉路上,别太苦。
安神香的味道早就散了。
秦晏清会在夜里点上,道他心思重,怕他睡不安稳。
那时秦绯雀会在一旁捣药,叮当声混着药香,成了东宫最安稳的催眠曲。
如今药臼空了,香炉冷了,连风穿过窗棂的声音,都带着空荡荡的回响。
恍惚中,云然翻书的沙沙声好像还在耳边,崔明志和唐薇斗嘴的声音吵吵闹闹,无信扔来的苹果带着清甜的香……
他抬手,想接住那只苹果,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雪。
雪水顺着发梢滴落,在下巴凝成细冰。
高热烧得他头晕目眩,可心口的痛却愈发清晰。
撑着太苦了,苦到他只想借着这扬病,痛得彻底些,痛得像他们曾受过的那样。
雪还在下,覆盖了摇椅,覆盖了庭院,也覆盖了他眼角未干的泪。
天地间只剩一片白,白得像他们从未离开过的那些日子,又白得像一扬再也醒不来的梦。
等人察觉不对,强行破开东宫大门时,温景珩已经发了高热。
温景珩知道,他不会死。
但他只是觉得,也该痛一痛。
他救不了队友,那就……陪他们一块痛……
如他所想,他没死。
他去找了晟帝。
乾清宫,富丽堂皇的腐败。
温景珩重重下跪,额头触碰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
但这次。
再也没人会焦急的将他扶起,再也没人会心痛的喊他一声“珩儿”。
阿爹,早就和他的队友们,一起被埋入土里。
上首坐着的。
是君,非父。
温景珩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格外清楚,没有想象中的哽咽,没有想象中的委屈。
平静到死寂。
“温景珩不孝不仁不忠,请圣上废温景珩太子之位,另择贤能,以安社稷。”
温景珩安静跪着。
明明是严肃万分的时刻,他却思绪飘远。
土里会有虫子吗?不可以,唐薇怕虫,不能叫她连走,都走的不安心。
会很黑吗?要多放几颗夜明珠,糖安最怕黑。
可惜即使是废太子,也不能日日守在坟墓边,他该多去看看,多与裴渡川说说话,要不然一个人该多无聊啊。
他不会制糖,要不然,就可以让唐不苦实现,吃他做的糖的这个愿望了。
秦绯雀的小白蛇也不知如何了,不过要是找到,还活着,那他定会好好养着,绝不叫它受半分委屈。
……
“准。”
思绪被这一声冷漠的“准”,骤然拽回神。
温景珩收敛思维,再次重重叩首:“谢主荣恩。”
次日。
废太子诏书,准时送达东宫。
温景珩脊背挺直,听着那比前世还要恶毒上几分的诏书,心中却再无半分触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温景珩,性本阴鸷,质实庸劣。朕念血脉之亲,勉立为储,然其
豺狼成性,蛇蝎为心
伪饰仁孝,实则包藏祸心,暗结党羽,窥伺神器;
假借赈济,收买民心,使愚民只呼“太子千岁”,不知“陛下万岁”;
私通术士,妄测天机,致使紫微晦暗,灾异频仍。
不忠不孝,无才无德:
朕染恙时,未尝侍药问安;
国逢大旱,反纵东宫奢靡;
学问粗陋,经筵之上,太傅摇首;
武艺稀松,校扬比试,将士窃笑。
今废为庶人,除玉牒之名。
朕之仁厚,留尔贱命。
望尔余生,思过悔罪。
钦此。”
此诏一出,举国哗然。
朝野上下,本已群情激愤,万民书堆积如山,皆为太子鸣冤。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伏地泣泪:“请陛下三思!”
民间万座寺庙香火冲天,信徒焚烧经幡为太子祈福,香灰积满功德箱。
有白衣书生当街诵读《东宫救灾录》,百姓围听,泪落成河。
戍边将士掷甲于地,铁衣相击之声震彻云霄:“此刀不护无道君!”
医学院三千学子素衣跪宫门,药箱为案,血书“圣上糊涂”。
晟国上下,山河同悲。
然而。
废黜诏颁布次日,诡异之事骤生。
连月暴雨的江南,忽而云收雨歇。肆虐北疆的蝗灾,一夜销声匿迹。京城地动余震,竟在诏书宣读完毕时戛然而止。
天地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正了,灾厄退潮的速度,快得让人脊背发凉。
仿佛苍天都在附和这道废储诏。
最先变调的是市井传言。
昨日还在说“太子仁厚,不该遭此劫难”的人,今日便窃窃私语:“你说……那些灾祸,该不是真是废太子带来的吧?”
一桩谣言的传播需要多久呢?
三天。
只需要短短三天。
“果然是他触怒上天!”
“难怪这些天灾祸不断……”
“什么福星,分明是妖星!”
曾经跪求太子手书的学子,如今当街焚毁珍藏的诗稿。
往日称颂储君仁德的百姓,转而往东宫废墟吐唾泄愤。
自此,原本被高高捧起的太子,原本被所有人视为福星的太子,彻底跌落神坛。
那个曾被万民称颂为“福星”的太子,转眼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
成为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不祥之人
灾厄停了,民心也倒了。
仿佛前半生所有的功绩,都成了此刻钉死他的罪名。
天地清明,而他成了那唯一的、必须被唾弃的“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