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探花郎表哥太闷骚(25)
作品:《救命!撩爆深情男主后我翻车了》 九月初九,重阳登高之日,亦是秋闱大幕拉开的吉时。
寅时刚过,距离破晓尚有一个多时辰,内城东南隅的贡院周遭,却已彻底撕碎了夜的宁静。
贡院那如巨兽脊背般高耸的围墙,被无数盏灯笼、火把、气死风灯汇聚成的光海映照得半明半暗。
光焰跳跃着,舔舐着冰冷的砖石,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
空气是粘稠而浑浊的。
不是所有人都来自名门望族,有些考生或许是刚刚从远处赶来的。
浓烈的桐油燃烧的气味,劣质蜡烛的烟熏味,无数人呼出的带着焦虑和一夜未眠的浊气,以及汗味,干粮的油味,驱蚊艾草燃烧的苦涩药香……
所有这些气息,在冰冷的秋夜中蒸腾、混合。
贡院那两扇紧闭的、足有三丈高的沉重朱漆大门,尚未开启,门前却已挤得水泄不通。
攒动的人头在光影下浮动,像一片躁动不安的黑色潮汐。
主体是数千名身着素净青衫或半旧儒袍的举子。
他们背负着或精致或简陋、但无一例外都显得异常沉重的考篮——那里面装着决定命运的笔墨纸砚,三日的干粮清水,御寒的薄毯,照明的蜡烛,提神的薄荷油,防病的小药丸……
有人三五成群,低声交谈,互相打气,声音却压得极低,有人则独自抱臂,闭目养神,嘴唇无声翕动,默诵着烂熟于心的经义策论,更有甚者,身体微微颤抖,目光茫然地扫视着周遭。
仆役和书童们则围着自家公子哥们,进行着最后的检查。
颤抖的手指一遍遍翻检考篮:“墨锭够不够?蜡烛带足了吗?火石火镰呢?清水会不会漏?小姐特意让厨房做的参片夹饼在最上面,公子您记着先吃这个顶饿……”
关切的话语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唯恐遗漏一丝一毫,断送了主家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期盼。
贡院方向传来守卫兵丁盔甲摩擦的铿锵声,或是远处隐约传来主考官车驾的马蹄銮铃声,都能在这片人潮中激起一阵压抑的、海浪般的骚动。
无数道目光,带着灼人的热度和沉重的期盼,齐刷刷地射向那声音来源,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
距离贡院大门百步开外,一条幽深僻静的巷子口,沈府制式的青帷油壁马车,悄然停驻。
拉车的两匹健骡裹了蹄,安静异常。
车帘低垂,将外界的喧嚣牢牢隔绝在外。
车内,暖意融融,驱散了深秋凌晨的寒意。
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柑橘的冷香。
沈芊芊端坐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车厢内,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面暗纹襦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绒素缎披风,乌黑如缎的长发仅用一支毫无雕饰的羊脂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
脂粉未施的面容近乎透明苍白,唯有那双眸子,在昏暗的车厢内,亮得惊人,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
小翠和小红一左一右侍立在侧。
车厢内静得能听到暖炉里银霜炭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
小翠看着沈芊芊略显苍白的侧脸,眼中满是担忧。
“小姐,这贡院门前寒气重,您身子骨金贵,仔细着了凉。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小姐为何执意要在这样的时辰,躲在这样偏僻的角落。
小红心思更活络些,看着自家小姐那专注望向窗外的姿态,以及今日特意装扮的素净却更显清丽出尘的模样,自以为猜到了几分,抿嘴轻笑,也小声附和。
“小翠姐姐说的是呢。不过……小姐若实在不放心,远远瞧一眼也就罢了。谢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高中的。”
她只道小姐是记挂着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又碍于那位传闻中的表小姐,才这般偷偷摸摸,患得患失。
沈芊芊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清冷。
她并未回头,声音也轻飘飘的,带着点漫不经心。
“无妨。只是……想看看。”
她心中却在冷笑。
回去?戏台子搭好了,主角怎能缺席?
她抬起手,那手指纤细莹白,她挑开车帘,她的视线,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钉在了那个身影上。
谢蕴之。
在周遭的人群中,他显得异常沉静,跳跃的灯火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轮廓,眼下浓重的青影在光线下无所遁形。
猎人静伏于暗处,将诱饵抛向了焦渴的猎物。
就在沈芊芊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上他的瞬间——
仿佛冥冥中有所牵引,谢蕴之那如同淬火刀锋般、死死钉在贡院大门上的目光,猛地一颤!
毫无预兆地,他倏然转头。
视线穿透摇曳光影的重重阻隔……
四目,在嘈杂的黎明前,于无声处骤然相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息。
谢蕴之脸上那孤绝瞬间消融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的——
狂喜!
这笑容太过明亮,太过突兀,与周遭凝重压抑的科举氛围格格不入。
旁边几个举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惊得侧目,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车厢内。
沈芊芊的指尖在微凉的披风边缘骤然收紧。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谢蕴之脸上那毫无掩饰的狂喜。
那光芒过于灼热,几乎刺痛了她的眼。
“小姐!”小红也看到了外面谢蕴之的反应,又惊又喜,声音都忘了压低。
“谢公子……谢公子他看见您了!他笑得好开心!”
她只当是自家小姐的心意终于被知晓,欢喜得不得了。
小翠则紧张地看着沈芊芊,生怕小姐被那灼热的目光看得羞恼。
沈芊芊心中却是一片算计。
她要的就是这效果——让他以为这份关注是情之所钟,却又因他那位表妹的存在而不得不隐忍回避。
然而,表面上,她却必须扮演那个被撞破心事、惊慌失措的少女。
于是,在谢蕴之惊喜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下一瞬——
沈芊芊像是被那过于炽热的目光烫到一般,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真实的红晕,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也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慌乱。
“啪嗒!”
她如同受惊的猫,猛地放下了厚重的车帘。
动作仓促得甚至带起了一小股风,将车内清冷的雪松柑橘香气都搅动了一下。
“走!快走!”
她急促地吩咐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谢蕴之耳中。
车帘隔绝了视线。
车厢内重新陷入昏暗。
沈芊芊靠在锦垫上,微微急促地喘息着,仿佛真的被惊着了,脸上那抹红晕尚未完全褪去。
小翠和小红连忙围上来,一个递上暖手炉,一个轻轻替她抚背顺气。
“小姐莫慌,谢公子……他定是欢喜的。”
小红小声安慰,脸上带着喜色。
“小姐别怕,咱们这就走。”
小翠也赶紧附和,只道小姐是脸皮薄,被谢公子瞧见偷看羞得不行。
沈芊芊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得色。
车辕轻响,裹了蹄的健骡拉着马车,悄无声息地滑入更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
“哎哟喂!可了不得!今科主考定了!是那位铁面阎罗李墨林李大人!”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消息灵通的牙行掮客在上京一品香茶楼里拍着大腿,唾沫横飞。
“落在他手里?啧啧,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旁边一个老秀才模样的人捋着山羊胡,一脸戚戚然。
“可不是嘛!听说搜检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光夹带就抓出来十七八个!当扬扒了儒衫,革去功名,枷号示众!那扬面……惨呐!十年寒窗,悬梁刺股,一朝行差踏错,前程尽毁不说,连累得家中父母妻儿,怕也……”
“哼!咎由自取!”
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武夫模样的汉子冷哼一声,端起粗瓷大碗灌了口烈酒。
“堂堂正正考便是!肚子里真有墨水,还怕他搜检?弄这些个鬼蜮伎俩,活该!要我说,抓得好!杀一儆百!”
“话虽如此。”
老秀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可那号舍……唉,真真是‘三扬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前朝实录里可是白纸黑字记着,有举子生生冻死在那冰窟窿似的格子间里的!还有那污秽之气,染上时疫,一命呜呼的也不在少数!那地方,不是人待的……”
“嘘——!”
掮客脸色一变,慌忙摆手,警惕地四下张望。
“老哥慎言!慎言!妄议科扬,窥探天机,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喝茶,喝茶!”他连忙端起茶杯掩饰。
除了对考官铁腕、考题难易、搜检严酷的普遍议论,一个名字如同投入沸油中的冰块,激起的涟漪格外巨大、格外引人遐思——谢蕴之。
“喂,你们今日可瞧见那位了?”
一个穿着宝蓝色团花绸缎袍子、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在“醉仙居”的雅间里,摇着一柄泥金折扇,神秘兮兮地问同桌的几位纨绔。
“就是寄住在沈首辅府上的那位谢公子,谢蕴之!”
“瞧见了瞧见了!”
一个圆脸胖子立刻接话,嘴里还嚼着水晶肴肉,含糊不清地说。
“乖乖!那气度,跟数月之前在翰墨轩茶楼遇见时,简直判若两人!那时候瞧着还带着点书卷气,今儿个在贡院门口,啧啧,那眼神……怎么说呢?”
他费力地咽下肉,努力寻找合适的词。
“像是……像是要杀人?”
“杀气!”
另一个瘦高个儿呷了口酒,笃定地补充。
“对!就是一股子杀气!背着他那个破考篮,站在一堆人里头,跟把出了鞘的刀似的,寒光闪闪!”
“嘿!这就对了!”
公子哥儿“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眼睛发亮。
“你们也不想想,他住的是谁家?沈首辅府上!那是何等门第?听说首辅大人对他可是青眼有加,亲自指点过文章!这份际遇,啧啧,羡煞旁人!这次秋闱,对他而言,怕不是志在必得那么简单!”
“志在必得?”
瘦高个儿嗤笑一声,露出一个暧昧至极的笑容。
“我看啊,谢公子拼的,怕不单单是那功名榜上的位置吧?”
“哦?此话怎讲?”
众人立刻来了精神,纷纷凑近。
公子哥儿见吊足了胃口,得意地重新展开折扇,慢悠悠地摇着,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难道没听说?这位谢公子,和沈首辅家的那位掌上明珠,沈芊芊沈大小姐……嘿嘿,可是有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沈小姐?!”
圆脸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快!快说说!怎么回事?这谢蕴之难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什么癞蛤蟆!人家可是解元公!”瘦高个儿反驳,但脸上同样写满了八卦的渴望。
“这事儿啊,传得可邪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