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上你”这三个字，从裴云霄那张，因为痛苦和恐惧而失了血色的薄唇中，艰难地吐出来时。


    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她在脑海中，飞快地，检索着所有关于【过敏性单身系统】的已知信息。


    物理距离限制，五米。


    疼痛类型，随机，多样，剧烈。


    缓解方式，物理接触，亲密度与效果成正比。


    没有一条，涉及到“情感”这个维度。


    这个系统，一直以来，在她眼中，都是一个粗暴的，不讲道理的，纯物理层面的，枷锁。


    可现在，裴云霄却告诉她，系统，在逼他，爱上她？


    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升级了？


    还是说，这个男人，为了给自己那点，该死的，失控的占有欲，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说什么？”


    林晚晚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伸出手，想去探一探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疼到发烧，烧坏了脑子。


    可她的手，刚一伸出去，就被裴云霄，更紧地，攥住了。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是真的……”


    他喘息着，额角的冷汗，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带着一丝冰凉。


    “就在刚才，你挂了电话，我看着你……我以为，你又要，把我推开……”


    “然后，这里……”他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就开始疼。”


    “不是那种，身体上的疼。”


    “是一种……恐慌。一种，快要窒息的，害怕失去你的，恐慌。”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他努力地，向她描述着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的感觉。


    他需要她知道。


    他需要她，相信他。


    因为，连他自己，都快要被这种，陌生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给逼疯了。


    林晚晚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慌，而显得，有些涣散的黑眸。


    她那颗，一向冷静得，像在运行精密程序的心，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动摇”的，bug。


    他说得，太真实了。


    那种，发自内心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演不出来的。


    一个像裴云霄这样，自尊心强到变态的男人，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绝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尤其是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近乎于乞求的，姿态。


    难道……


    系统，真的，变了？


    它不再满足于，单纯地，控制他的身体。


    它开始，侵入他的精神，试图，掌控他的，情感。


    如果真是这样……


    那事情，就变得，比她想象中，要棘手一百倍。


    一个只需要“止痛药”的合作对象，是可控的。


    而一个，被系统强行，注入“爱情”病毒的，疯批霸总……


    那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定时炸弹。


    “你先别激动，深呼吸。”


    林晚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他。


    她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用自己那，常年保持着恒温的手心，包裹住他。


    “你说的这种感觉，只出现了一次？”


    “对。”裴云霄点了点头，她的触碰，似乎让他那，狂跳不止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点点。


    但他脸上的恐惧，却丝毫未减。


    “林晚晚，你不明白。”


    “这个感觉，比任何一次，身体上的疼痛，都更让我，无法忍受。”


    “那种，发自内心的，害怕你离开我的感觉……它太清晰了，清晰到，我分不清，这到底，是系统的强迫，还是……我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说出了，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核心问题。


    当系统的惩罚，从“生理疼痛”，变成了，模拟出来的“爱意”与“恐惧”时。


    他，作为这个身体和思想的主人，将如何，去分辨，哪一部分的感情，是真实的，哪一部分，又是，被系统强行植入的？


    如果有一天，他对她说“我爱你”，那究竟，是他裴云霄，在说话，还是那个该死的系统，在通过他的嘴，完成它的，KPI？


    这个想法，让他，比面对死亡，还要，感到不寒而栗。


    林晚晚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交织着痛苦，迷茫，和深刻的，自我怀疑。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怜。


    他就像一个，被更高维度的存在，选中的，小白鼠。


    被反复，无情地，玩弄，折磨。


    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再确认。


    “你看着我。”


    林晚晚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却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的，安抚的力量。


    “裴云霄，你听着。”


    “不管那个系统，想干什么。不管它，在你的身体里，制造出什么样的，虚假的感觉。”


    “你，就是你。”


    “你的意志，只属于你自己。你爱谁，不爱谁，也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试图，将他，和那个，名为“系统”的，寄生体，精准地，剥离开来。


    裴云霄愣愣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清亮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在他被系统折磨得，狼狈不堪，尊严尽失的时候，不是同情他，不是嘲笑他，而是，如此郑重地，告诉他——


    你的意志，属于你自己。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他那颗，被恐慌和冰冷，层层包裹的心脏里，缓缓地，流淌出来。


    他那狂乱的心跳，似乎，真的，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平稳了下来。


    他看着她，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


    看着她那，因为说话，而微微开合的，娇艳的唇。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猛地，冲上了他的大脑。


    他想，验证一下。


    验证一下，刚才那种，让他几乎崩溃的，恐慌。


    到底，是真的，如她所说，可以被“意志”所掌控。


    还是说，已经，强大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抗拒。


    于是，在林晚晚，错愕的注视下。


    在直播间，那几千万观众，疯狂的尖叫声中。


    裴云霄忽然，低下头。


    他没有吻她。


    而是，将自己的耳朵，轻轻地，贴在了她的，左胸口。


    那个，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听到，她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像最古老，最安宁的，催眠曲。


    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解药。


    然而，就在他，沉溺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中的时候。


    他自己的心脏，却猛地，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一股，比刚才那阵恐慌，更加陌生的，更加霸道的，酥麻的，滚烫的，情感，毫无预兆地，从他的心脏，炸开，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不是疼痛。


    不是恐慌。


    而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的，疯狂的……心动。


    与此同时，那个冰冷的，机械的，久未出声的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警告！警告！S级缓解buff，与特定行为产生联动，触发隐藏机制！】


    【新惩罚模式已解锁：心动过速。】


    【惩罚内容：当宿主对目标人物林晚晚，产生超出阈值的心动时，心率将强制飙升至危险水平，并伴有，强烈的情感共鸣。】


    【当前心率：150。】


    【当前情感共鸣：渴望。】


    裴云霄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抬起头，用一种，见了鬼的，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林晚晚。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个该死的系统。


    它不是在逼他去爱。


    它是在，用他自己的心跳，来公开处刑他，每一次，无法抑制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