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裴云霄的这句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直播间和所有观众的心里，轰然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在尖叫！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的手，只能弹给我一个人听”！霸总小说照进现实了！裴总你太会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看到晚晚那么耀眼，怕她被抢走，开始宣布主权了！】


    【占有欲！是那该死的，甜美的占有欲啊！磕死我了，真的磕死我了！】


    弹幕彻底疯了，服务器的警报声估计在后台响成了一片。


    然而，被这句“霸道宣言”正对着的林晚晚，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的第一反应是，在脑海里，冷静地打开了一个无形的记事本。


    【记：裴云霄，在非系统发作期间，主动进行B级以上肢体接触一次。根据补充协议草案，此项服务需额外收费。具体定价，待议。】


    她抬起眼，看着男人那张写满了“我很认真”的俊脸，和他眼底那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因紧张和失控而流露出的偏执。


    然后，她用了点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没抽动。


    他攥得很紧。


    林晚晚微微蹙了蹙眉，那副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类似于“不耐烦”的情绪。


    “裴总。”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裴云VANS霄和所有CP粉的头上。


    “我提醒你一下。第一，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不要进行合同范围以外的，不必要的身体接触。第二，”她顿了顿，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你的这个要求，充满了封建大家长式的傲慢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严重侵犯了我作为独立个体的权益。我，拒绝。”


    她的声音，冷静、清晰，像最顶级的律师，在法庭上宣读着冰冷的条款。


    没有半分旖旎，没有半分娇羞，只有纯粹的，公事公办的，驳回。


    裴云霄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预想过她可能会有的反应。或许是错愕，或许是脸红，或许是欲拒还迎。


    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用“合同”和“权益”，把他刚刚鼓起勇气说出的话，驳斥得体无完肤。


    一股强烈的，比系统发作时更甚的，难堪与羞恼，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一次，不是因为系统。


    这一次的失控，是他自己的意志。


    是他，主动靠近她，主动说出那句话的。


    结果，换来的，却是她冷冰冰的“我拒绝”。


    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哈？】


    【我刚刚是幻听了吗？晚姐……拒绝了？】


    【拒绝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不愧是人间清醒林晚晚。】


    【呜呜呜，霸总追妻火葬场，虽迟但到！裴总，你不行啊！】


    林晚晚趁他愣神的功夫，终于，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她揉了揉被他捏红的地方，后退一步，拉开了一个礼貌而疏远的安全距离。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裴云霄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几分孤寂。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腕的细腻和温度。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一旁的张导，看看收视率，又看看这对祖宗之间诡异的气氛，连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让我们再次恭喜胜利者！现在，有请我们的胜利CP，准备登上直升机，享受我们节目组为大家准备的，价值百万的——私人订制，环岛浪漫之旅！”


    他特意把“浪漫之旅”四个字喊得震天响，试图把气氛往回拉一拉。


    安琪等人也纷纷上前，对着林晚晚一顿彩虹屁。


    “晚晚姐你太牛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那首曲子太好听了，你什么时候再弹一次啊？”


    林晚晚被众人簇拥着，应付着，离裴云霄越来越远。


    裴云霄站在原地，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她，心里那种烦躁感，达到了顶峰。


    他忽然觉得，那个价值百万的“浪漫之旅”，更像是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封闭的牢笼。


    ……


    半小时后，一架黑色的EC135直升机，平稳地升空。


    机舱内，空间并不算大。


    林晚晚和裴云霄分坐两边，中间隔着一个过道。


    这个距离，对裴云霄来说，是绝对安全的。白天的“蘸蜜”S级缓解，效果拔群，他现在身体好得很，没有一丝一毫要发病的迹象。


    可他的心情，却比任何一次系统发作时，都要糟糕。


    林晚晚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戴着降噪耳机，侧着头，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蔚蓝的大海，葱郁的岛屿，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幅流动的风景画。


    她正在脑子里飞快地复盘。


    今天的事，闹得太大了。


    “神秘天才少女”这个新人设，虽然能带来巨大的流量和关注度，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窥探和麻烦。


    她必须想好，后续如何应对。


    而最关键的，是裴云霄。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欲，让她感到了危险。


    她不希望，这段本该是纯粹利益交换的关系，掺杂进任何不必要的情感因素。那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变得，不可控。


    裴云霄看着她那冷漠的侧脸，看着她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对他不闻不问的样子，胸口的烦闷，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受不了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他摘下自己的耳机，身体前倾，越过中间的过道。


    “林晚晚。”他叫她的名字。


    林晚晚像是没听到。


    裴云霄加重了语气：“林晚晚！”


    林晚晚这才缓缓地，摘下一只耳机，转过头，用一种“你有何事”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的疏离，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裴云霄的心上。


    “那首曲子，”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是你写的？”


    他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头盘旋了许久的问题。


    他需要一个答案。


    他需要知道，那个让他心神不宁，让他感到震撼的，到底是她，还是别人。


    林晚晚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


    她沉默了两秒。


    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


    她吐出了两个字。


    裴云霄的心，猛地一沉。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不是她？


    那她弹奏时，那种与乐曲融为一体的悲伤，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谁？”他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林晚晚转回头，重新看向窗外。


    海天一色，无边无际。


    她看着那片蔚蓝，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和迷离。


    那是一种，裴云霄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怅惘。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很浅，很淡，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真实。


    “是我一个朋友写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所淹没。


    “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