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反驳祁同伟的一切指控。


    他可以说自己努力，说自己优秀。


    但唯独钟小艾的家世，是他无法辩驳的事实。


    他的仕途，确实因为妻子而顺遂了太多。


    侯亮平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侯亮平语塞的窘迫模样。


    祁同伟和高小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攻心为上。


    他们要的，就是先摧毁侯亮平的心理防线。


    “哎呀，你看我们，光顾着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祁同伟的情绪收放自如，瞬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他端起酒杯。


    “来来来，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侯局，今天咱们不谈工作，只叙旧情。”


    “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高小琴也端起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侯亮平。


    “侯局长，我敬您一杯。”


    “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您放心，那些照片，我们绝对不会外传的。”


    她的话，软中带硬，既是敬酒，也是威胁。


    侯亮平看着眼前的酒杯，知道这是一杯不能不喝的酒。


    他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


    “好！侯局果然爽快！”


    祁同伟抚掌大笑，又给他满上了一杯。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绝口不提任何条件，也不再提那些敏感的话题。


    他们聊起了大学时的趣事，聊起了汉东的风土人情，聊起了京州的房价。


    气氛，诡异地变得“融洽”起来。


    侯亮平心里憋着一股火，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暂时忘掉眼前的屈辱。


    而祁同伟和高小琴，则耐心地陪着他，轮番上阵，不断地给他灌酒。


    不知不觉间，桌上的茅台已经空了两瓶。


    侯亮平的眼神开始涣散，舌头也大了。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祁同伟和高小琴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高小琴站起身，走到包间角落的一个香炉前。


    她点燃了一小撮香薰，放了进去。


    一股极淡，却又带着奇异甜香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是我们山庄特制的安神香，能帮人放松心情。”


    高小琴微笑着解释道。


    侯亮平吸了两口，只觉得头更晕了。


    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被吞噬。


    “不行了……我得……我得回去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想要离开。


    脚下却是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旁边倒去。


    一左一右，两只手及时地扶住了他。


    是祁同伟和高小琴。


    “哟，侯局这是喝多了啊。”


    祁同伟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高小琴凑到侯亮平耳边，吐气如兰。


    “侯局长，天色不早了，外面也不安全。”


    “今晚，就在山庄歇下吧。”


    “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房间，保证让您……宾至如归。”


    侯亮平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陷阱。


    他想挣扎，想推开这两个人。


    可是浑身却使不出力气，身体里的那股燥热越来越强烈，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只能任由祁同伟和高小琴一左一右地架着他，朝着包间外走去。


    宿醉的头痛像是要把整个脑袋撕裂开。


    侯亮平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他的家，也不是酒店。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


    祁同伟的笑脸，高小琴的敬酒，那杯不能不喝的茅台，还有那让他浑身燥热的香气。


    最后，他被一左一右架着，意识沉入了黑暗。


    侯亮平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一套干净的丝质睡衣。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好，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


    但一种巨大的愤怒，还是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这帮人，真的什么手段都敢用。


    他用力捶了一下床垫。


    懊恼，自责，愤怒。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可他心里也清楚，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既然对方没有把事情做绝，那就说明，这只是一个下马威，一个警告。


    他们要的不是撕破脸，而是想把他彻底拖下水。


    侯亮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外面是修剪整齐的高尔夫球场。


    远处，两个人影正挥舞着球杆，姿态潇洒。


    是祁同伟和高小琴。


    他们可真是好兴致。


    侯亮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穿上旁边衣架上准备好的新衣服，尺码竟然分毫不差。


    这种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觉，糟透了。


    当他走出房间时，祁同伟和高小琴也正好打完球，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哟，侯局醒了？”祁同伟看到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昨晚睡得怎么样？我们山庄的床，还算舒服吧？”


    高小琴也跟着搭腔。


    “侯局长气色不错嘛，看来我们特制的安神香，效果还是很好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话语里的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侯亮平心中冷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扯了扯嘴角，讲了个冷笑话。


    “睡得还行。”


    “就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加班扫黑除恶，一不小心把山水庄园给一锅端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半秒。


    祁同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侯局真是爱开玩笑！”


    “工作都带到梦里去了，你可是咱们汉东的劳模啊！”


    高小琴也掩着嘴轻笑。


    尴尬的气氛被笑声冲淡。


    侯亮平懒得跟他们兜圈子，他决定主动出击，把球踢回去。


    “祁厅长，既然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


    他特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那朋友之间，帮个小忙，不过分吧？”


    祁同伟立刻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当然不过分！侯局的事，就是我祁同伟的事！”


    “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绝不含糊！”


    “帮我找个人。”侯亮平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发小，蔡成功。”


    听到这个名字，祁同伟和高小琴的眼神微不可察地交流了一下。


    蔡成功这个烫手山芋，现在正在赵瑞龙手上。


    赵瑞龙那边三令五申，这个人绝对不能露面。


    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一旦开口，会牵扯出一大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