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被噎了一下。


    “不是，达康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朋友，能不能让他们……委婉一点？”


    李达康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


    “瑞龙啊。”


    “月牙湖的事情，解决了？”


    赵瑞龙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解决了！解决了！”


    “多亏了您啊，达康书记！”


    “您跟沙书记一开口，比什么都管用！”


    “吕州那边，今天早上就把协议给签了，四亿两千三百万，一分都不少！”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达康书记，这份情，我赵瑞龙记下了！”


    “改天回京州，我一定得好好敬您几杯！”


    “酒就不必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只关心，京州的发展。”


    李达康话锋，陡然一转。


    “既然吕州的事情解决了，你的资金压力，应该也小了吧？”


    赵瑞龙心里咯噔一下。


    “是……是小了不少。”


    “那……京州项目的那笔借款……”


    李达康的声音，平淡却充满了压迫感。


    “什么时候，能到账？”


    赵瑞龙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拖延的理由了。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赵瑞龙连忙保证。


    “达康书记您放心！”


    “三天之内！”


    “不，明天！明天我就安排财务，把十二个亿，打到京州城投的账上！”


    “好。”


    李达康得到满意的答复，便不再多言。


    “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赵瑞龙长出了一口气。


    汉东省公安厅。


    一场史无前例的队伍整顿，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发起者，正是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他亲自带队，一个市一个市地突击检查。


    考核标准，严苛到了极点。


    一批又一批业务能力不过关。


    或者纯粹是靠关系混进来的“南郭先生”，被毫不留情地清理了出去。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个从他老家找过来，被他安排在后勤部门的远房亲戚。


    “谁敢说情，就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我祁同伟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配当这个公安厅长！”


    祁同伟的铁腕，震慑了所有人。


    侯亮平试图从基层寻找突破口的计划，也因此彻底泡汤。


    他派出去的调查员，无论走到哪里，得到的答复都是众口一词。


    “不清楚。”


    “不知道。”


    “我们厅长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准私下接触，一切按规矩办事。”


    整个公安系统，被祁同伟打造成了一块铁板。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


    祁同伟恭敬地站在自己老师的面前，汇报着工作。


    “老师，这次整顿，一共清退了三百二十七名不合格人员。”


    “队伍的风气，焕然一新。”


    高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


    “同伟啊，你这次干得不错。”


    “壮士断腕，是需要勇气的。”


    “你不仅有勇气，还有手段。”


    “把那些裙带关系，都清理干净。


    既能堵住别人的嘴，也能断了侯亮平的念想。”


    “一举两得，很高明。”


    得到老师的肯定，祁同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都是老师教导有方。”


    高育良摆了摆手。


    “我可没教你这些。”


    “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看来，摔了跟头，确实能让人成长。”


    师生二人的关系，在这场谈话后，似乎缓和了不少。


    而另一边，侯亮平的日子，却过得异常艰难。


    调查，陷入了僵局。


    他想找的证人，一个都找不到。


    想查的线索，一条都查不下去。


    最让他揪心的，还是蔡成功的下落。


    他每天都会打好几个电话，但蔡成功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


    他联系了蔡成功的家属，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他心头一沉。


    失踪了。


    不只是蔡成功。


    连同他的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全都失踪了！


    “我们已经报警了！”


    蔡成功的哥哥在电话里，声音都在发抖。


    “可是……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侯亮平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躲债！


    躲债，没必要拖家带口一起人间蒸发！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遇到了危险！


    能让一家三口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背后那伙放高利贷的，能量绝对不小！


    这已经不是经济案件了，这极有可能是一起恶性刑事案件！


    想到这里，侯亮平再也坐不住了。


    他必须立刻找到蔡成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需要警方的力量，需要最专业的刑侦支援。


    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他最不想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


    侯亮平深吸一口气。


    “祁厅长，是我，侯亮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哦，是侯局长啊。”


    祁同伟的语气，充满了公事公办的疏离。


    “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我正在主持一个重要会议。


    你知道的，最近厅里正在搞全面整顿，忙得很。”


    侯亮平压下心头的火气，开门见山。


    “祁同伟，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一个发小，大风厂的老板，蔡成功，你还有印象吧？”


    “他失踪了。”


    “连同他的老婆孩子，一家三口，都失踪了。”


    “我怀疑，他可能被放高利贷的给绑架了，有生命危险！”


    侯亮平的语气，急切而凝重。


    然而，电话那头的祁同伟，却只是淡淡地回应。


    “失踪？”


    “侯局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失踪案，归地方派出所管。”


    “你作为反贪局的局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办案流程吧？”


    “家属报案了吗？在哪儿报的案？案子的编号是多少？”


    一连串程序性的问题，兜头浇下。


    侯亮平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祁同伟！你少跟我来这套！”


    “我跟你说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别跟我打官腔！”


    “我不管什么流程不流程！我现在就要你动用省厅的力量，立刻帮我找人！”


    电话被“啪”的一声挂断。


    祁同伟将手机扔在桌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侯亮平。


    你也有今天？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热气。


    接着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赵瑞龙懒洋洋的腔调。


    “同伟啊，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