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伟同志，这就没意思了嘛。”


    “不熟，你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还听说，孩子一直寄在香港的亲戚家养着，我说的对不对啊？”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祁同伟带着哭腔的声音才颤抖着传来。


    “书记……我……”


    “行了。”


    李达康及时打断了他，语气又恢复了正常。


    “不跟你开玩笑了。”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到底什么事？”


    这一下。


    祁同伟再也没有了半点绕弯子的心思，就把自己的难处全说了出来。


    “书记，您是高人，您给我指条明路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祁同伟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李达康听完，沉吟片刻。


    “这有什么难的？”


    “你啊，就是脑子不转弯。”


    “想让他们走人，还不容易？”


    祁同伟急切地问：“书记，您快说！”


    “搞一次全省公安系统业务大比武，再来个全员绩效考核。”


    “白纸黑字，定下标准。


    谁的业务不合格，谁的绩效垫底，谁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这叫什么？这叫师出有名，名正言顺！”


    “谁也挑不出你的理，说不定还得给你送一面‘治警从严’的锦旗。”


    “用规则打败他们，这不就是当下最流行的降维打击吗？”


    几秒钟后。


    “书记！高！实在是高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真是……我……”


    “行了，别拍马屁了。”


    李达康淡淡地打断他。


    “办法给你了，事儿就看你自己办得漂不漂亮了。”


    “哦，对了。”


    李达康挂电话前，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别忘了跟高董说一声，十五个亿，让她提前准备好。”


    “我这儿，可是等着米下锅呢。”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陈。”


    “钱的事，解决了。”


    陈海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


    “书记……解决了？”


    “十五个亿，这么快？”


    李达康靠在椅背上。


    “山水集团，高小琴的。”


    “我让她准备。”


    山水集团！


    陈海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公司在汉东省能量极大，背景深不可测，行事风格更是霸道无比。


    李达康竟然能让高小琴那个女人乖乖掏钱？


    “不过……”李达康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利息肯定会高了点。”


    “不过也没关系，咱们现在是救急不救穷，先把二期工程给我立刻马上搞起来！”


    “还有，之前那个垫资的施工单位。


    你跟他们谈，后续的条件可以给得更优厚一些。”


    “咱们不能让人家流血又流泪，这是原则问题。”


    陈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书记，利息太高……我怕外面的人说闲话。”


    “万一有人举报，说我们跟山水集团搞利益输送，那……”


    “怕什么！”


    李达康眼睛一瞪。


    “我李达康做事，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说闲话？”


    “省里一分钱不给，项目拖延的责任却要我们京州来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自己找钱，难道指望项目从天上掉下来吗？”


    “你只管放手去干，出了事，我担着！”


    陈海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书记！我明白了！”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


    李达康脑子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赵瑞龙。


    赵立春的宝贝儿子，今天非要见自己一面。


    这家伙无利不起早，突然从吕州跑来京州，所为何事？


    李达康的脑中，信息快速地串联起来。


    赵瑞龙，山水集团的幕后股东之一。


    吕州，月牙湖美食城。


    市长，易学习。


    呵。


    李达康心里冷笑。


    全明白了。


    肯定是易学习那个老古板，在月牙湖美食城的拆迁补偿款上，没让赵瑞龙占到便宜。


    这家伙，是来京州搬救兵，想让自己和高育良给他撑腰，去压易学习呢。


    想得美！


    不过……


    李达康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这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啊。


    反正按照历史的进程，赵瑞龙这些不义之财，早晚都得被没收充公。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先“借”来给我李达康搞经济建设。


    这叫什么？


    这叫为国家提前保管未来要上缴的资产！


    对，就是这样。


    李达康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与此同时。


    汉东省公安厅。


    厅长办公室里，祁同伟握着电话，意气风发。


    “喂！办公室吗？”


    “立刻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召开全省公安系统紧急视频会议！”


    “所有地市公安局一把手，必须全员到齐！”


    挂掉电话，祁同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十分钟后，视频会议准时召开。


    屏幕上，十四个地市的公安局长正襟危坐，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


    祁同伟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人。


    “同志们！”


    “紧急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经省厅党委研究决定。


    从下周开始，在全省范围内。


    举行为期一个月的公安系统业务大比武，暨全员绩效考核！”


    话音刚落，屏幕上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祁同伟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比武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队列、射击、体能、案件侦破率、群众满意度等等！”


    “所有数据，公开透明，白纸黑字，谁也别想做手脚！”


    “这次大比武的目的。


    就是要打造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公安铁军！”


    “考核结果，将直接与各位的职务挂钩！”


    “业务不合格的，绩效垫底的，就地免职！”


    “我们汉东公安，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


    屏幕那头的局长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位祁厅长，是要动真格的了！


    祁同伟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一阵舒畅。


    他知道，那些被他安插进来的亲戚们，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表情。


    过河拆桥？


    我这叫师出有名，治警从严！


    说不定，省里还得给我发一面锦旗呢！


    书记，您这一招，真是绝了！


    夜幕降临。


    山水庄园。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下车。


    他得赶紧把借钱的事跟高小琴通个气，十五个亿，不是小数目，需要时间准备。


    推开别墅的门。


    高小琴正坐在沙发上泡茶，但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哟，赵公子？”


    祁同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


    “什么风把您从吕州给吹来了？”


    赵瑞龙抬起眼皮，冷哼一声，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