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间地狱的画卷在徐徐展开。……

作品:《福尔摩斯小妹

    “……等一下,伊拉拉!”


    被拉扯着向前几步,莫里亚蒂勉强稳住平衡。他无奈地提醒道:“名义上我还是米尔沃顿的合伙人,如果你打算去赌场打探消息,最好小心行事,我担心会被认出来。”


    只是一句赌场,就让詹姆斯·莫里亚蒂轻易推断出伊拉拉本日的行程。


    这倒是省略了她解释来龙去脉和计划的环节,伊拉拉就喜欢和跟得上脑回路的人一起玩。她勾了勾嘴角,在心中给教授加了几分。


    不过嘛——


    “不会的。”


    伊拉拉这才松开莫里亚蒂的领带。


    教授领口豁然一松。


    失去了牵引的力量,他又是踉跄几步,赶忙扶住墙壁。如此拽着领带,整齐的衬衣领口早已歪七扭八,锁骨之下的白皙皮肤在衬衣皱褶中若隐若现。


    嗯,可爱多了!伊拉拉心想。


    平日的莫里亚蒂,一张温顺整洁的皮囊过于完美,所有情绪和思维都藏匿在清秀面孔和厚重镜片之下,看上去像个拿捏得当的假人。


    但他无措的时候,像定时炸()弹那晚,像现在,倒是流露出几分讨人喜欢的鲜活气息来。


    “赌场的人都不见得知道米尔沃顿长什么样,怎么会记得你的脸?”伊拉拉信誓旦旦,“以防万一,稍作变装即可。”


    没人比福尔摩斯家的孩子更懂如何变装原理了!


    这可不是潜入打探,用不着像歇洛克乔装成水管工那般大费周章。


    赌场开在贫民窟,虽说肯尼斯与米尔沃顿有关系,但对于赌场的员工来说,米尔沃顿可是赌场老板的老板。试问哪个打工人能记得自己领导的领导的朋友具体长相?充其量就是听说过莫里亚蒂教授的名号,脑海中有个大致的知识分子形象。


    平日莫里亚蒂的风格,倒是和刻板印象中的大学教授一样。那就打破这个印象。


    毕竟也得小心,毕竟莫里亚蒂同样在白教堂区活动,叫人记住特征就不好了。


    于是伊拉拉伸手,纤细指尖触及到莫里亚蒂梳拢整齐的头发时,教授明显僵硬了瞬间。显然他不是很情愿,却也在细微抗拒之后,叹了口气。


    高挑的青年主动弯腰俯身,头颅靠近伊拉拉,顺从到像只黑羊与主人亲昵,任由她的手指插()进黑发。


    他温暖的呼吸吹拂到伊拉拉的颈侧,指腹蹭过发丝,皮肤和指尖都在细微的接触下


    发痒。交错的呼吸在二人之间流转,伊拉拉因为这跳动的热度勾了勾嘴角,而后她动了动手腕,揉乱了莫里亚蒂的发型。


    原本整齐的黑色发丝散落至耳侧额前,垂到镜片之后,扫着眉眼。


    理解他总是将头发拢到脑后的原因了,这么散下来,莫里亚蒂看上去比之前更年轻,像个大学生,而非教授。


    虽然狂奔丢**的一晚,莫里亚蒂也跑乱了头发,但情况紧迫、又是夜间,实在是无暇欣赏小教授漂亮的脸蛋。今天可不一样了,这么一看还是很不错的嘛。


    不是伊拉拉最喜欢的那款,却也是清秀可餐。


    “外套也别穿,拿着就好,材质太过扎眼,”伊拉拉又叮嘱,贫民窟可穿不起如此昂贵的布料,“还有这个。”


    伊拉拉停留在他鬓发的手下落,抓住了莫里亚蒂的镜架。


    那双失去助力的瞳孔瞬间张大。


    “不行!”莫里亚蒂赶忙开口。


    近视眼最怕的就是没了眼镜,他看上去六神无主,“摘下眼镜来我什么都看不见。”


    “是吗?”


    伊拉拉把沉甸甸的镜框取下来,伸出两根手指在莫里亚蒂眼前晃:“这是几?”


    莫里亚蒂:“……二。”


    伊拉拉:“我现在什么表情?”


    莫里亚蒂苦笑几声:“你在笑——也没有到这个程度,伊拉拉!


    伊拉拉:“这不看得见吗,看得清我,就能看得清牌面,不耽误**,走吧。”


    她重新迈开腿,身后之人却是破天荒主动抬手。


    当詹姆斯·莫里亚蒂骨节分明的掌心握住伊拉拉的手腕时,她愕然抬头。


    对上那不再有遮拦的蓝眼,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教授无可奈何:“请拉好我,伊拉拉。”


    被他牢牢圈住的位置,隔着衬衣布料传来淡淡的温度和明晰触感。


    伊拉拉勾了勾嘴角:“走。”


    二人就这么步入肯尼斯开设的赌场。


    如伊拉拉所料,根本没人注意到莫里亚蒂的身份——不穿风衣、散落头发的他就像是误入的大学生。


    地下赌场环境很是恶劣,烟味、酒味和汗臭味浓郁刺鼻,熏得伊拉拉拧起了眉头。莫里亚蒂格格不入的干净衣衫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立刻放在了伊拉拉·福尔摩斯身上。


    “大学生”进赌场固然少见,可穿西装长裤的女性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而


    顾问小姐的都市传说,早就在白教堂区传开来了。


    脏兮兮的赌徒人挤人,与之擦肩而过,莫里亚蒂很是不悦地抿紧嘴唇。


    他侧了侧头,分明听到了压低的议论。


    “她不会是那个顾问小姐吧?”


    “什么,来赌场做什么?”


    “我还是先走了,以免招惹事端。”


    “怕什么,找麻烦也是来找场子的麻烦,这么多人呢。”


    莫里亚蒂抓着伊拉拉的手紧了紧。


    他步子迈大了些,凑近伊拉拉的耳后:“请尽快找个桌子坐下。”


    趁着消息扩散前加入牌局,就不会过分引人注目。伊拉拉点头:“前面在打二十一点。”


    “玩骰子吧。”莫里亚蒂摇了摇头,“打牌需要的不止是看牌面。”


    还要看对方的表情、神态,从细节中捕捉信息。不止是数学和概率学,还是一场又一场的心理博弈——爸爸也说过类似的话。


    伊拉拉挑眉:“只是随便玩玩,目的又不是为了赢。”


    但她的话却让莫里亚蒂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伊拉拉,”他非常认真,“上了牌桌,就是为了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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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搞不懂你们。


    他都这么坚持了,伊拉拉也不好再反驳,只能牵着莫里亚蒂挤到了骰子局前。


    猜骰子大小可不需要动脑子,这边的人比牌桌还多,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伊拉拉硬生生从桌子一角找到了个空隙,二人勉强坐下。


    拥挤状态下,她和莫里亚蒂倒不那么显眼了,只是周围的赌徒将二人挤到不得不并肩而坐,甚至莫里亚蒂被迫侧过身体。


    他的右肩基本靠在伊拉拉的后背,像是她依偎在他怀里。


    臭烘烘的环境之下,伊拉拉发间散发出的洗发水味道第二次萦绕在莫里亚蒂的鼻尖,淡淡幽香让莫里亚蒂情不自禁地又向伊拉拉靠了靠。


    环境所迫,她不在乎,是不是就没关系了?


    而伊拉拉全然无所谓。


    她掏出两个硬币掂了掂:“大还是小?”


    莫里亚蒂这才回神。


    青年仍然习惯性地想要手扶镜框,而后指腹触及到鼻梁落空,他才悻悻收回手。


    “别着急,”莫里亚蒂说,“等他停下来。”


    “……你不是还会听骰子吧?”


    “嘘。”


    有这本事,当什么犯罪界的拿破仑,你去当赌神算了!伊拉拉之前只在


    电影里见过这种场景这周围乱得连说话都听不见他耳朵就这么灵?


    伊拉拉不信邪扭头却忽略了二人的距离。


    她的鬓角堪堪擦过莫里亚蒂的嘴唇几乎就像是教授在亲吻她的头发。这样的乌龙让莫里亚蒂呼吸微顿他垂下眼眸。


    浓密睫毛半遮蓝眼散落的头发更是让他看起来乖巧纯真。


    那薄唇近到呼吸可闻伊拉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叫莫里亚蒂微微勾起嘴角——


    “大。”


    他说“少放点筹码骰子的声音不对庄家出千。”


    伊拉拉冷笑出声:“也不意外。”


    这可是黑()帮开设的赌局还指望肯尼斯能公平公正?她把手中的两个先令丢到“大”那一栏


    莫里亚蒂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他同样从口袋里拿出几枚硬币:“需要找到什么线索?”


    一言证明莫里亚蒂确定伊拉拉不会平白无故来撞大运。


    伊拉拉确实有些思路。


    “黑森夫人说肯尼斯把吉普赛人赶走后在原来的地方开设了赌场和妓()院。”


    场子太吵了伊拉拉不得不保持侧头的姿势与莫里亚蒂咬耳朵“隔壁那个拉着红窗帘的宅子就是詹妮斯夫人的家吧?”


    “嗯。”莫里亚蒂肯定道。


    “赌场妓()院一体”伊拉拉说“而阿黛尔是被父亲卖给詹妮斯夫人还债的。”


    莫里亚蒂几乎是立刻跟上了思路。


    “庄家出千让赌徒被迫欠下高额债务黑()帮就可以出面催**”他说出了伊拉拉心中所想“走投无路之际做出出卖儿女的事情这并不奇怪。”


    □□坏就坏在这里套牢一个人不会在任何环节给对方可乘之机。


    莫里亚蒂又特地点明:“阿黛尔还不到十六岁。”


    伊拉拉的目的是从肯尼斯的一条龙产业链中抓出破绽进而彻底摧毁他的帮派。


    嘲讽的是因为十九世纪的英国奉行自由经济在1854年政府通过了《**法废除法案》从此之后在英国放**得到了法律保护。


    但买卖妇女儿童仍然是严重违法的。


    近年通过的《刑法修正案》将合法()性()年龄从13岁提升到了16岁肯尼斯的摊子不止涉嫌买卖儿童还涉及到了强迫卖()淫。


    只要拿到


    切实证据,米尔沃顿可当不了肯尼斯的保护伞——伊拉拉背后还有迈克罗夫特呢。


    “先玩两局,伊拉拉叮嘱,“我看看情况,你可得听好了。


    “不投大钱,没关系的。莫里亚蒂闻声道。


    他的耳朵确实够灵。


    每次庄家变动骰子,莫里亚蒂都能第一时间听到。教授贴在伊拉拉的耳畔诉说原理,并告诫她不要**都赢,以免引起庄家警惕。


    而且,伊拉拉也没什么赌瘾。


    尤其是在知道赌局是庄家的陷阱之后,不涉及任何计算和心理博弈,赌大小变得索然无味。她装作模样赢了几局、又输了几局,手头不过多了几个小额硬币。


    但伊拉拉却注意到了庄家今日的目标。


    “北边。


    莫里亚蒂看不清远处,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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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伊拉拉口头诉说,“输红了眼。


    坐在北边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也是工人打扮,四十五岁的样子。显然他已经赌到上头,紧握着手中仅剩的钱款,发红的眼眶死死盯紧骰子。


    莫里亚蒂追问:“输了几局?


    伊拉拉:“连输五局了。


    她的话音落地,庄家开笼,那名中年工人发出一声懊丧地咆哮,又输了。


    “下把会让他赢的。


    他低声与伊拉拉解释,而庄家却是停下了骰子。


    油头粉面的摇骰人连连摆手,他用下巴点了点中年工人的方向:“拉金,别赌了!见好就收,都输了几把?过会儿裤子都赔给我,你怎么向老婆交代。


    看起来,叫拉金的工人还是赌场常客。


    “我和她有什么交代的?这是我的钱!


    拉金大手一挥,咬牙切齿催促:“快开。


    庄家故作无奈,一声叹息,重新将骰子装进笼子里。


    摇骰子、停下,倒扣着骰笼,拉金想也不想,把余下的钱丢在了“小一栏上。


    耳畔再洗响起莫里亚蒂近乎温柔的声音:“换了骰子,灌铅的骰子会固定在1上,这次是小。


    拉金是常客,他几局赌下来,赌大的少、赌小的多。庄家看两眼就摸清了习惯,想要他输或者赢都是十几秒就能决定的事。


    骰笼开启,桌边或欢呼,或咒骂。


    “好,好!!


    老拉金激动地直拍桌子,“你看,我就知道我运气不会这么差。我的钱,快点!


    他说话时唾沫星子都喷到


    了桌面,脸上的笑容可谓狰狞。


    环视四周,赌徒的模样都是大差不离:模样癫狂、神智全无,像是畜生般沉溺在这刹那输赢的肾上腺素。老拉金疯狂往自己怀里揽钱——这次投“小的人少,庄家分过来的筹码中不乏纸钞。


    他用了一两个先令,就换了数十英镑。


    这笔钱够底层工人一家吃喝半年了。


    怪不得都说,一旦沾了大赌就很难回头,赌瘾和毒()瘾也没什么两样。


    十几秒赚这么多,体会过这种滋味,谁又会回到工作十几个小时只拿不到一先令的日子?


    伊拉拉冷眼看着老拉金心满意足地怀抱着纸钞和硬币,虽然她不了解赌场,但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该收网了。她说。


    话音落地,摇骰人没急着开下一把,而是一本正经地掏出怀表。


    “换班了,他故作轻松,“今天到这里,去别桌玩吧。


    “别啊!


    老拉金第一个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好不容赢了一局!


    摇骰人反而善解人意道:“拿钱回家不行么?我可是熬了一整晚了!


    老拉金:“还能赚更多,还能赚更多!最后一把,再来最后一把!


    他一呼喊,周围的赌徒纷纷应和。


    一时间,桌边乱成一团。不少激动的赌鬼干脆是堵住了摇骰人的去路,不让庄家离开。


    但摇骰人并不慌乱,显然他已经见惯了这般场面。


    “行,老规矩,最后一局,他不得已重新拿起骰笼,“别给我惹麻烦,否则叫来打手,你们一个也没好果子吃。


    “快来吧!拉金狂热开口。


    骰子再次滚入骰笼,被庄家举起。


    六枚骰子在笼子里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伊拉拉的视线不在桌面,而一个又一个赌徒看过去。


    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衣着,却有着同样疯狂又痴迷的专注表情。


    说来可笑,塞缪尔·格雷福斯的光辉学派组织的有模有样,他花费几十年才拥有了一批狂信徒。而在这逼仄恶臭的环境里,几个骰子的作用堪比那玄乎其玄的神明。


    骰笼放在桌面,摇骰人看向四周。


    “老样子,该收手的收手,天都亮了,赌完就回家。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似乎还试图做个好心人,“有时间干什么不好?最后一局,之后谁求我也没用了。放筹码吧。


    重点不在于劝诫


    ,而在于强调这是最后。


    摇骰人吩咐过后,桌边的人不仅没有冷静,反而变得更为疯癫。


    输了一晚上的、略有余裕的,不管之前“战况如何,纷纷是掏光口袋中最后一个字。


    情绪是会感染的,当所有人都如此时,煽动力会变得分外恐怖。


    伊拉拉分明看到,老拉金起初还有些犹豫。


    赢了一把后,他手头的钱很多,拿回去可保全家半年衣食无忧。就此收手皆大欢喜,但是……


    在狂热的氛围渲染下,拉金满是皱褶的脸上,最后一分人性也被消抹干净。


    他恶狠狠盯着桌面,等到其他人基本下注完毕。


    摇骰人还不忘记煽风点火:“别赌了,拉金,回去吧!


    “不……不行!


    老拉金深吸口气,将手中所有的钱都推到了赌注更少的“大一栏。他的眼睛红到几欲滴血:“最后一把,我还能赚更多!


    “唉。庄家无奈叹气。


    他抓紧骰笼,收回视线。紧接着,莫里亚蒂的声音再次响起。


    “骰子动了。他说。


    教授冷静的口吻在这疯狂氛围之下是那么突兀。


    与此同时,庄家掀开骰笼,揭晓答案。


    是小。


    人间地狱的画卷在伊拉拉的眼前徐徐展开。